在公司外,我大声问道:“干啥?有屁快放!”
狗蛋从手里拿出一个信封,“有人托我给你的。”
我问道:“谁?”
他贼溜溜地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还能是谁,小的那个…”
一听是梅子写给我的信,我立即上手去抢,“拿来!”
他忙跳开,把信封举高,被风追得哗啦作响。
“拿来!”我伸手就抢,“又不是给你的你兴奋个屁!”
“别过来!”他再次把信封举高,“梅子姐说了,让我明天再给你。”
看着他眉毛一挑一挑的样子,我立即就懂了,“哎呀,行行行,想要啥好处直接说!”
狗蛋坏笑着问我道:“那你回答我,大的和小的,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你这货…”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刚想上手去抢,想不到他灵活得像一个全身涂抹油的大老鼠一样“倏”地一下窜进了公司大门,低声说道:“你再抢我现在就把这封信交给宜娜姐,大不了到时咱俩一起死!”
“哎呀!好哥们说这难听话,咋俩啥关系啊!”我一边哄骗,一边慢慢着接近他。
“别过来!就在那里回答!到底喜欢哪一个?”
狗蛋边说边做出预备跑的姿势,我顿时怂了。在不确定这封信到底写的什么东西之前,我还真不敢让许宜娜知道。
于是我认真思索了半天,结结巴巴地说道:“许,许宜娜…”
狗蛋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你,你,你竟然这样,人家梅子姐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竟然…”
“哎呀你懂个屁!”我一把扯过他手上的信封,同时感觉到一张大盘脸贴了过来。
我皱着眉看着狗蛋,但他似乎对我手里这封信表现出了无限的八卦之心,一点都不在乎我嫌弃的目光。
“你说这妹子就是没有宜娜姐有情调哦。”他对着信封评头论足,“写个情书还用这种牛皮纸信封,最起码也该是个粉红色带蝴蝶结的那种才对啊…”
“你懂个屁!”我藏到墙角里护信封,小心翼翼地拆开,活这么大还第一次收到情书,那种紧张与兴奋感一股脑地冲击着我的心脏…
但这种兴奋感很快变成了另一种感情,震惊。
这并不是情书,因为标题竟然写着“辞职信。”
------本人南宫梅,因各人原因导致无法继续工作,现申请辞职,望批准。
有时生活真的充满了变数,那么久的交集、纠葛,甚至当年在深山里我曾与她之间经历过的生与死的考验,而如今就被这短短的几个字斩得一刀两断,就像今天还信誓旦旦保证着“我们将来一定会幸福”的俩人,结果第二天就变成了陌路。
“她人呢!”我红着眼问狗蛋。
狗蛋好奇地问道:“里面到底写的啥?你瞧你这幅荡漾劲。”
“别废话!人呢!”
狗蛋摸着脑袋说:“刚梅子姐把信给我的时候她就走了,应该是回宿舍了吧,哎!你到哪去?”
不等狗蛋说完,我跑向了宿舍,狗蛋忙拉住我,指了指许宜娜的办公室,“喂!大的还在这呢,你走了我咋解释?”
我脱下外套丢给他,“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了,把脸盖上躺沙发上睡觉,我去看看就回来,别他妈演砸了!”
我快步跑向了宿舍楼,远远地看到梅子的那间宿舍还亮着灯,女孩子们今晚都去市中心聚餐了,留在这里的肯定是她。
还好赶上了!我三两步爬了上楼,穿过了挂在楼道里五颜六色的内衣内裤,用力敲着门。
没有人回应,我再敲,还是没回应,于是我越敲越重,声音响彻在安静的大楼上下,但始终得不到回应。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悄悄地拿起电话拨给梅子,就听里面突然响起了铃声,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她果然在这里!我对着门缝大喊道:“你个家伙搞什么飞机呢?开门!开门!”
敲了半天门也不开,我越来越恼火,直接撞了上去,一下,两下,一层薄薄的灰从门框上飘了下来,迷了我的眼睛。
“你有完没完!”梅子突然打开门怒目冲我喊道。
但怒目很快变成了惊恐,我迷瞪着眼睛撞了过去…
当我眼睛又能看清时,发现梅子正被我以十分猥琐的姿势压在了身下,而她的眼神从怒目变为惊恐,又从惊恐变为了愤怒。
我急忙道着歉,“啊…对,对不起,没停下来…”
她愤怒的神情依然没有缓和,我顺着她目光看去,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我的手不知怎的,就那么自然地按在她胸前,之所以没有发觉,可能也是因为那板平的触感…
像摸在青少年塑形床垫上的感觉,硬邦邦的,如果不用力按下去的话,根本无法感受到其中的一丝柔软。
于是我又按了按,嘿!还真有一丝柔软。
“你…”梅子气得话都说不全乎,但她的拳头可一点都没有闲着,雨点般砸向了我的脑袋。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不确定正面还是背面啊,对不起…”我捂着脑袋道着歉。
“你不确定个鬼啊?!”梅子一套“就地十巴掌”朝着我脸上招呼。
我舔着脸说尽好话,她才终于住了手。
我揉着被打红的脸说道:“别生气了啊,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拉开门,指着门外说道:“你给我出去!”
我趁她不注意猛地冲进了宿舍里屋,发现她的床铺上正放着一个打包好的行李箱。
“你干什么!”她走过来挡在我眼前。
我指着行李箱说道:“恶人先告状啊你!来,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啥?”
我见她不吭声,于是拿出那封辞职信在她眼前冷笑道:“哼!翅膀长硬了啊!想跑哪去!”
她忿忿地嘟囔道:“这死狗蛋…”转而对我说道:“谁让你现在看的!”
“哎哟?”我用信封拍着她脑袋,“你管我什么时候看!现在你先给我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扭过了头去。
“你给我转过来!”我用力掰着她脑袋。
我俩咬紧了牙暗暗较着劲,梅子的小脸涨得通红,最终忍不住了,狠狠在我手上咬了一口。
“嗷…你这家伙到底要搞什么鬼!”我揉着被咬得深深的牙印问道。
她把视线转向一边说:“想换个新工作。”
“你骗鬼呢你!”
“你爱信不信!”
我搬了把椅子挡在她面前,“今儿你不说清楚的话哪都别想去!”
我俩就这么耗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低头扣着自己的指甲盖,小声道:“南哥…”
我:“嗯?”
梅子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原因。
“有人要我去为他工作。”
果然是有人挖我的墙角,我气愤极了,用力摇晃着她大喊道:“拒绝啊!拒绝掉啊!人不能为了钱而放弃自己的梦想吧!”
这句话有点可笑,“卖墓地”并不是梦想,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铁了心要卖一辈子的墓地,人总是会去更好的地方发展,我也不例外。
但我这样说却带有明显的私心,这份私心并不是因为我对她有任何邪念,也不是因为她有多么漂亮,只是因为她就是她,从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起就在我身边的梅子。
或许我坚持的,只是习惯了她一直在我身边的那种感觉。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我问道,“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终于抬起头,眼眶红红的,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她。
“我不是为了钱,真的…”她说这话时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我伸出手擦去了她的眼泪,接触到她面庞的那一刻,我感到一股热流顺着我手滑落了下来。
“我真的不是为了钱。”梅子越说越激动,声音几乎都带着哭腔。
她这么一出把我脑的不明白了,我只好安慰道:“那是因为什么啊…你要是有难处就说出来呗,我好歹也算你经理,权力还是有一点的…”
梅子紧紧缩着身子颤抖不止,我彻底懵逼了,只好说道:“哎…实在不方便说就算了吧。”
我就这样盯着她,过了一会,她才止住了发抖的身体,但此时脸上早已经沾满了泪水,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把一个内心坚强得像装甲车一样的女孩给逼成了这样。
“你还记得钱四爷吗?”
听到这话,我心头一惊。
“他…”梅子擦了擦眼泪,“他要我去为他工作。”
我惊讶道:“啥!?替那个老小子?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
说完我拿出手机,翻到了刚才的那个论坛,“你看这,这种人摆明了就是个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咦?哪去了…”
很奇怪的是,就在几分钟前我看到的那篇帖子却消失得没有了踪影。
梅子苦笑一声,“我和我哥从小学手艺时就听说过‘钱庄’这个名号,他们是做什么的道上的人都心照不宣,所以我很清楚这个叫钱四爷到底有多大能量。”
她继续补充道:“你以为那天我们都进了派出所以后,他们会那么容易就和解吗?你搞他儿子的事情现在弄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如果他不给你点颜色的话,他们钱庄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那是为什么?”我问道。
“那是因为钱四爷与我单独谈过了…”
我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梅子继续说道:“钱四爷为了巩固自己在道上的威信,那天他是真的准备打断你一条腿的,而且你当时就算报警了,等风头过去以后还是会来找你的。”
“然,然后呢?”我越听越紧张。
“但是那天从派出所出来以后,钱四爷单独找过我,刚才那些话也是他当时亲口告诉我的。他还威胁我说,想要让他放过你唯一的办法就是…就是让我替他去工作。”
我感觉眼前阵阵发黑,早料到这帮人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而我却怎么都想不到钱四爷竟然会提出这种条件。
空气又变得宁静下来,我俩沉默了。
沉默了许久,我问道:“能拒绝么?我们一起攒钱赔给他行吗?”
梅子摇了摇头,“他有得是钱,他不会在乎这些的。”
“该死的老东西!”我一拳砸在墙上,但那股钻心的疼痛也无法掩盖现在我心里的怒火。
我不停地对着墙砸去,直到拳头变得麻木,但还是无处发泄。
“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宜娜姐。”
听到许宜娜的名字,我才找回了一点理智,但“照顾好她”这句谁都该对我说的话,却出自了一个最不该说出口的人。
我支撑着墙壁的胳膊没有倒下,小声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直到这时我还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无法去相信。
“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她…”梅子的话语中充满了自责,惋惜。
“别说这个了!”我转过身看着她,“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梅子低着头,很小的声音说:“有是有办法…”
听到这话我眼前一亮,忙问:“还有什么办法?快说!”
梅子低头不说话,我忙催促道:“快说啊你!急死人了!”
她悄悄凑近我的耳朵,说了句令我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话。
“我们俩一起去南方吧,就你和我,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