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昆,这点事你就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地拿不定主意,我看那这辈子当不了国家主席了。输赢不就几十块钱嘛。这些钱的家都不当,蜗老牛子钻泥巴,没你出头露脸的时候。来来来,别寻思了,先来它一回再说。”王五一边说一边拉住小昆往那儿坐。
小矬子也机灵地走过来,拽住小昆的另一根胳膊,打帮腔地说:“大老爷们活一辈子,啥事都叫老娘们做主,干脆下辈子托生成老娘们得了。快来坐下,是输是赢试试就知道了。”
一拉一拽,小昆就迫坐在丁二原来的地方。丁二把他的褂子重新铺好,钱分给王五、小矬子,在小昆身边也坐下了。围坐好,注意事项和有关规定那就有笨嘴笨舌的小矬子来宣布了。
“小昆初次跟咱们来,要公平,公正,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该几是几,出啥是啥,不能换,不能变,不能耍鬼心眼子!说好要一齐出,出慢算输,一视同仁,谁也不行!”
这些听起来的确公平也公正的话,其用意明则是为小昆讲的,实则是为他们营私舞弊、搞阴谋诡计、做小动作打掩护。尽管他的神态和举止流露出的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稍有留意的人就会发现,他们居心叵测的歹毒用心和心照不宣设下的骗局。
已经有些兴奋、激动又深信不疑的小昆是看不透的。或许应该这样说,他已经幻想着并如痴地陶醉在光赢不输大发横财的云雾之中。想到钱,他就皮肤发涨,激动不已又一言难尽。那是他离乡背井,梦寐以求但吃尽苦头也不能如愿以偿的奢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身边的一个个轻而易举地抓钞票,腰缠万贯。特别是像丁二、王五、小矬子,在他眼里几乎是最低等的人,也居然财大气粗、指指画画地对他讲话,他受不了。他怨天不公。现在,面对这个人,他眼都红了。他恨不得一下子把他们的钱全都赢过来,化为己有。它原本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他此时既激动迫切又心驰神往,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要沉着机智,灵活多变。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获。
他已经作好了充分准备。
他又有些得意和好笑。那是小孩儿们玩的简单不能再简单的游戏,这还用学吗?
再简单也不能儿戏。他还要认真听取小矬子讲的注意事项和有关规定,免得出手时粗心大意越章犯规,酿成大错,坐失良机,后悔晚矣。
“这是第一条。第二条是——,这第二条么……”小矬子正一本正经有板有眼地讲着,突然卡壳了,想不起来了。
“第二条是啥?快说啊?”着急的丁二瞪起眼催促道。
“这第二条么……”他想不起来了,脸都憋红了,连连扑打了几下刚刚理过的圆溜溜的光头,怎么也得凑够两条,着急中突然有了,“出慢算输,这出快也算输!出快等于给出慢的送信儿,这样也不行!第一次可以让你,第二次坚决当真!”
丁二、王五一词通过了。
“对对对,坚决当真!”
他又继续说道:
“这裁判就有我大哥来当。咱们个来,两个压一个,你要看准了,记住了,别弄错了!”
“那当然,我保证当个包黑子,一碗水端平!”丁二大手一挥,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哎,小矬子,咱们一次押宝多少钱?”
“嗯……”他好像在思索着有所决定,眼珠子却悄然滚到眼角边,那轻轻的一缕斜光,清楚地瞥到了小昆上衣口袋内的那00块钱,随即决定了,“那就一次押宝0块钱吧。”
“好,0块钱就0块钱。”丁二又假惺惺地吩咐道:“哎,我说你们俩先把钱摆在明处,准备好,输了就给小昆拿过去。”
两人一边痛快地答应着,一边麻利地把钱放在面前,摆好。
小昆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地上的钱,略带一丝犹豫地手伸进上衣口袋,夹着钱却停住了。接着,一下掏出来,学着两人的样子放在地上,还往前推了推,大有毫不示弱孤注一掷的阵势。
这时,个人含义一样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然后,丁二对王五挤了挤眼,又朝小矬子努了努嘴,多详尽的意思全包括在内了。
“哎,小昆,刚才光顾了听我瞎胡扯了,你还没说两句呢。你看哪里还有说不到的地方,你再说说。”小矬子一脸诚恳征求意见的神态嘻嘻哈哈地说。
“我没啥说的。”
“好。”他一拍巴掌,“那咱们就快刀斩乱麻开始吧。我说开始,咱们就一齐边吆喝边伸手指头。”
说话,个人握拳准备好,王五喊一二,个人晃着拳头,嘴里念念有词,就这样开始了。
“剪子、包袱、锤!……剪子、包袱、锤!……”
“砸了!砸了!你们俩的锤子把小矬子的剪子砸了!今儿,小昆的运气真不错,上来就赢了!”公正的裁判高兴异常地宣布了初次和小昆合作原本就希望如此也必将会如此的结果。
“拿钱、拿钱!”王五高兴地手足舞蹈,一把抓过钱分开了,“小昆,这10块是你的,这10块是我的!不多不少正好!”他把钱放在嘴上,洋洋得意地陶醉地闭住眼亲了又亲,自言自语道:“嗯,还热乎呢!屁大的工夫,它就姓王了!真他妈的邪性!”
小昆瞧着赢来的10块钱,又看着王五也高兴地笑了。
“0块钱白扔了,真倒霉!”小矬子耷拉着脸不高兴地抱怨道。
“叫我说倒霉是好事,破财免灾嘛。”王五油腔滑调地又接话说:“有倒霉的时候,就有走红运的时候,上天它就这样安排的。不会光叫你娶媳妇,生孩子,升官,发财;也不会光叫你少胳膊,断腿,挨雷劈,遭劫道的,早晚给你找平了。那是老天爷的一亩三分地,你管不了,我也问不了。咱们还是废话少说,书归正传。小矬子,拿钱!”
小矬子噘着个厚嘴唇,嘟嘟囔囔地又拿出0块钱放在前边。
“快,快准备好!来,开始,剪子、包袱、锤!”
“哎,这回是王五输了!他出的还是锤子,小昆、小矬子出的包袱,包袱包锤子,王五输了,拿钱!”王五的输,使丁二感到一种他和小矬子两人扯平了的幸灾乐祸。
“拿钱就拿钱。不就是0块钱嘛,这回输了,下回赢回来。咱想得开。”王五一边乐呵呵地不当回事地念叨着,一边理所当然地把钱分给两人。随后,又拿出0块钱准备好。“咋样,小矬子,我说对了吧,有输就有赢。赢了钱,你也高兴了吧。”
“高兴,高兴!”他嘿嘿笑了。
“还是人家小昆有福气,两回都赢了。人家小昆脑子灵,转悠得快,手变得也快,光赢不输!”丁二话中有话地夸奖道。
“那是!”王五看了一眼笑而不语的小昆,接话道:“人家小昆长得就是一副有福气的面相。干啥事,有菩萨保佑,顺,顺,六六大顺,一顺百顺!”
“别诌远了,准备,开始了。”裁判员丁二在这儿打住了他的闲扯。扯远了就势必耽误正经事。
个人亮出与实物相似的图形,丁二一公证,禁不住鼓起掌乐了。
“王五又输了!王五又输了!小昆出的是剪子,小矬子出的也是剪子,剪子铰包袱,正好!”
“咋搞的,连输两回,早晨没洗手咋着。”又输了一次,王五自怨自艾道。
一想到个人今后共同的利益,王五不生气了。
“任倒霉算了,我王五不在乎。来来来,快准备好,我等着赢你们呢。他又握起拳头,,急不可待地催促道。
小昆、小矬子也握起拳头,正要开始,突然听见外边有人喊话。
“这是谁的马车?啊?这是谁的马车?没人搭腔赶走了?”
个人慌忙抓起钱塞进兜里,往外就走。
出来一看,是副厂长大成。
“丁二,你们几个干啥呢?还不出车?”他问。
“啊,没干啥。刚装完车,歇歇手脚,扯了两句闲谈。”丁二不慌不忙地笑着道。
“趁天凉快,赶紧走吧。”用他当厂长的口气吩咐完,转身走了,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哎,小昆,你不是干完活了吗,咋也在这儿?”
“我……”小昆被这一句防不胜防的话问慌了,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原因。
丁二灵机一动有话替他说了。
“噢,是这么回事,刚才小昆一看我们哥仨正忙活着,就搭手帮了我们一把。这不,感谢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来了。”
大成没往别处想,他原本就是随便问问。临走前,他还要说两句。当领导的,走到哪里,那必定是要有所安排和吩咐的。他说:“丁二,别磨蹭了,误了事影响了咱厂的声誉,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的大厂长,你就放心吧。咱这马鞭一摇,四蹄蹬开,不必他们冒烟的车慢。今儿个,我摸黑也要把砖运完,省得你当厂长的心里老惦记着!”
这话顺耳,好听,大成满意地走了。
丁二眼睛瞅着他的背影,声音极低地对小昆耳语道:“啥时候再来,我给你信儿。”
小昆点了点头。
丁二在马车上拿起皮鞭,在空中抖响,托腔拉调地喊道:“王五、小矬子,走了!”
车动铃铛响,个人吆喝着走了。
小昆站在那儿,又掏出赢来的钱点了点,高兴地摇了摇头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