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发根除了把这一系列的分析、提醒引起高度的重视和警惕外,余下的思维空间那就是对兄长生根关怀的本能反应。心中隐隐触动了一下,立即涌起温暖、感动的情感。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位大哥而感到高兴、自豪。
“大哥,我知道了。”发根说。
生根会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初来乍到,人地两生,对咱这儿的风土人情不了解、不知道,你要叫文清常给她们说说。吃的住的用的不习惯不顺手,咱能提供方便的尽量提供方便,不能提供方便的尽量多解释,让她们无忧无虑完全放下心来,服好务。”他说。
“是。”
“服好务,这一条非常重要。请她们来了,并不等于什么都好了,不用管了。关键要让她们真正做到热情待客,文明服务,别闹出笑话。中国和俄罗斯,毕竟是两个国家,很多方面有所不同。”
对此,发根很有把握也有所打谱,等生根一说完,他带有一丝迫不及待的激动心情看着他说道:
“大哥,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听战友说,这4个俄罗斯姑娘都外出培训过,在服务方面是无可挑剔的。也比较老实、可靠。来到咱这里即刻工作。至于让她们怎样安下心来,我简单考虑了一下,等过个半月二十天的,我叫二柱用车送她俩到我战友那个饭店,和她们一块来的姐妹们团圆上一次。时间长了,我和我那位战友商量一下,打个协议,定期让他也送他那里两个服务员来咱这里,爬爬龙山,看看风景,四处逛逛玩玩,说说笑笑,热闹起来就啥也不想了,自然安下心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
说着话,两人走出了略带一丝闷热玉米开始黄熟的田间小路,上来河堤,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也顿时感到了河面上凉风吹来的丝丝快意。西沉的太阳,撩去灼热的光辉,变得温柔起来。又往前走着,没多远,便听到几个妇女在河边边洗衣服边嬉闹的开心哈哈笑声,也影影绰绰地看到了沙场里密密匝匝忙忙碌碌的人群和蠕蠕而动的车辆。近处,一辆辆拉沙的汽车、拖拉机、驴马车,越过浅水的河面和不宽的木桥,在一片汽笛鸣响、吆马喝驴但又带着谈论着什么的高兴笑声中尘土腾腾地往这边涌来。
弟兄俩看着看着站住了,都知道他们是去酒家吃午饭的,相对笑了。
“照这样下去,酒家越办越好,名声不久要传到你那位战友那里,他会后悔的。”生根含着笑说。
“人在咱手里,他后悔也晚了。”发根也笑着说。
“救活了咱的酒家,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我会的。”他又笑了笑,自然地转移了话题,继续着由于激动、高兴而发的可以提上日程的下一步打算,“这两个俄罗斯姑娘一来,替下了咱原来的那个服务员,她们可以给老赵大叔打打下手,干点其它的。”
“是。老赵大叔退休本来年龄就不小了,烟熏火燎,油呛气蒸,掂一天炒瓢,不轻省。”
“是。下一步我想在咱村里找两个喜欢干厨师的,有点儿做菜底子的年轻小伙子,派他们到省城大宾馆、大酒楼或者县城比较有名气的饭店学习学习。回来给老赵大叔替换着掌勺,一是为顾客们换换口味,二是为老赵大叔在咱这儿退休有个顶班的。”在大哥生根面前,发根又自觉不自觉地流露出了自己为之得意的别出心裁的设想。刚才,被赶走的炫耀情绪又在这儿再现出来。
生根赞成地点了点头。
“眼下,生意不错,是应该派人出去学习。要抓住现在这个难得的机会。往长远打算更应该这样。”他说。
“我明儿就去办。”发根完全明白大哥话里的意思,回头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哎,大哥,我已经答应了高村长,等咱的酒家生意好了,我准备交给村里管理。”
“我听高村长说过了。”
“以后,酒家还要扩大规模,提高档次,增加人员,要和县城的那些大酒店比一比,叫他们知道知道县城境内有个龙腾岭,龙腾岭有个‘文清酒家’。”由于展露雄心壮志的满腔热情,他的话说的铿锵有力,“这样,既提高了酒家的知名度,也为交给村里管理打好了基础。”
生根理解地又点了点头。
“前两天,咱把酒家交给村里,别人一定会说不赚钱了,成了烂摊子。那样,咱自己也觉得不合适。”
“你打算啥时候交给村里?”
“我想派两人外出学习回来以后,酒家初具规模,一切都走向正规了,再交给村里。”
“也好。”
“不交给村里,高村长是不会罢休的。为这事,他天天在我面前念叨,恐怕我变卦。”回忆起高来福每次哈着腰,眯眼讪笑着小孩儿般天真絮絮叨叨围着自己转来转去央求的样子,发根很有意思地笑了。
生根也笑了。
两人转弯准备去酒家看一看。
“发根,等一等。”
两人闻声望去。
是高来福。
他快步走着,过来木桥,过来木桥前的一段平路,带着匆匆赶来的粗气走上河堤。来到两人面前,立住歇息了一下,就指着发根喜出望外地说:“你!……真有你的!”他说了半句又禁不住笑了,老大一会才把后边的话补充上。
“高村长,啥事真有我的?有我的啥啊?”发根有趣地看着他,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明知故问道。
“发根,别给我捂着耳朵推磨——装晕了。现在的酒家,比刚开始那会儿红火多啦!原先,我以为你能把酒家办好,可我心边上也没想到你把外国小妮请来给咱当服务员!发根,你是咋琢磨出来的?”高来福兴奋、激动地都手足无措了。
他对发根佩服地五体投地由来已久。两人见面一扯起来,不是村里这个厂的管理,就是那个厂的收入,国内外新闻早不是两人谈论的头条大事了。别看高来福年过半百,整天围着村里几个厂子巡查指导,跑前跑后,精神焕发地就像个年轻人。这位不甘落后的老村长,做梦都没想到,发根做生意竟然做到了外国人头上。这件事,他听说了,愣怔了半晌没说出话来,接着撒腿四处找发根要问个究竟。也一定包括酒家何时交给村里管理这件事吧。
那是他作为村长最关心的。
当大哥的生根站在身旁,高来福这样无所顾忌地夸奖,发根倒觉得不好意思了。看他了一眼,笑着对高来福谦虚地掩饰地开玩笑地说:“高村长,这不算本事,是天不该灭曹。”
“啥天不该灭曹!这外国人该是咱随便摆布的吗?这外国人啥时候伺候过咱中国人?”
“那好,咱们现在就去酒家喝两盅,叫外国人也来伺候伺候你这个村长大人!给你端茶、倒酒,你看怎么样?”
“先别忙——,我还有一件大事没问你呢!”高来福一下摆手打住了。
“噢?”
“生根,”他把目光转向生根,“今儿,你算是证人,原先发根答应过,等把酒家办好了,就交给村里管理。现在,酒家不光办好了,而且好的没法再好了!发根舍不得交,你是村支书,可不能不管啊?”
发根和生根交换了一下目光,都意识到了刚才说过的话,禁不住哈哈笑了。
“你们俩笑啥?”高来福不解其意,看了看生根,又看了看发根。
“我就知道你忘不了这件事。”发根很有趣、很有意思地笑看着高来福,“刚才,我跟大哥说过了,保证把酒家交给村里,一定不叫高村长你失望。”
“这话当真?”
“不信拉钩!”发根小孩儿般举起小手指。
“好,我啥也不说了。走,咱们去酒家凑凑热闹,就叫外国人也来伺候咱们中国人!今儿,我掏钱请你们弟兄俩的客!”酒家的事说定了,高来福放心了,兴冲冲地拉架子就走。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跟走了起来。
走上村后的柏油漆路,个人就看见宽阔的路面上布满了一道道零乱的白车印和一片片马粪、驴尿,可想而知在这儿吃饭的车队排了多远。前面,仍停着长长的一溜汽车、拖拉机、驴马车。一些酒足饭饱急着赶路的马车夫,牵马吆喝着绕过前面的汽车,前头走了。依仗车快沉着的汽车司机,想必是仍在酒家内慢斟慢饮。西沉的落日,放着温柔的光芒,准备结束它一天的使命。
个人随着出出进进的人流走进酒家。只见几张大圆桌上杯盘狼藉,酒瓶林立,浓烈的酒气、烟气在屋里弥漫缭绕着。其中一张桌上嬉闹嘈嚷成一片,旁边桌上的客人都放下筷子、酒盅或坐或站地往那儿看着。原来是那两个俄罗斯姑娘在给他们倒酒。另一个则来去忙碌地往其它桌上端着菜,拿着酒。一个身材魁梧、满脸通红的大汉,看样子像个汽车司机,手端酒杯站着,满嘴里喷着酒气、唾沫星子,正大声吆喝着要和俄罗斯姑娘碰杯喝酒。
“倒满!姑娘,陪我老孙干一杯!不要怕,我掏钱!我老孙高兴了,天天来这里喝酒!来,干!”
那个俄罗斯姑娘站在他们中间,有说有笑,无拘无束,自己倒满,“啪”碰了一下杯子,一口喝干。桌上立即响起一片掌声和喝彩声。接着,又有一个人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生根看了垂目蹙了一下眉。身旁的高来福则笑得眯起了眼,张着嘴,那神态还被俄罗斯姑娘的一举一动牵引着,如醉如痴。
“文清,忙着呢!今儿个你高兴了吧!”高来福好大一会才把目光依依不舍地收回来,凑到柜台前,看着低头打着算盘的文清笑着道。
“哟,是高村长。”她随手在本上记下算盘上的数字,抬脸答话道。接着,又看见了刚刚转过脸来的生根和发根,笑着和两人打了招呼。
“文清,大约多少钱?”发根往前走了一步,看了一眼没拨去的算盘子,问道。
“000多块钱吧。”她又本能地掀了一下账本。
“发根,你走着瞧,一个月下来能赚这么一摞钱——”高来福乐呵呵地看了一眼发根、生根,两手略带些夸张地比划着。
“高村长,不能这样计算。日有出落,月有圆缺。这做生意也是一样,今儿客人多,收入多,明儿客人少,收入自然少,不平均。”有这么个现实动人的热闹场面,发根不炫耀了,反而谦虚了起来。
“别给我讲大道理了,这个我懂。发根,往后你瞧着,有人情愿任绕远也来你这里吃饭,弄不好会招架不住了。”
“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嘛。”
“那当然。到时候,酒家就不叫酒家了。”
“那叫啥?”
“叫啥?”他斯斯文文地端直目光,想了想,有了,“叫,叫,就叫‘天下第一酒家’吧!”
“好,就按你说的改!说改就改,现在就改成‘天下第一酒家’!”
“别别别……不行,不行!”真采纳他的建议,他倒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拒绝道:“我是给你闹着玩的,你咋当真了。叫顺嘴了,还是叫‘文清酒家’好。”
“哎,高村长,你先别紧张嘛。别人想给我改名我还不同意呢,唯有你高村长有这个面子。知道因为啥吗?”
“因为啥?”
“我这里来了两个外国姑娘当服务员,消息传出去,十里八乡无人不晓,我这个‘天下第一酒家’的美名也同样被人们叫的呱呱响。一问是谁起的名字,高村长——一村之长——干部,有纪念意义,仔细一想,古里古气,还挺有名堂的呢。”发根笑着不无讥讽地说。
“啥名堂,是我胡琢磨的。”高来福笑着道。一扭脸,看见生根一脸的忧郁神情,正看着那个陪酒的俄罗斯姑娘,他收回目光,笑吟吟地说:“生根,下一步酒家的生意不用发愁了。”
“嗯。”
“这个外国小妮还挺大方、挺活泼呢。酒量不小。”听生根“嗯”了一声,高来福抬头看了看,见他还再看着那儿,也饶有兴致地把目光又移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