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故笑了一笑,道:
“这点玩意儿,某叫他物理。”
“物理?!”
郑玄疑惑道。
陈故点头,道:
“水火不容,以火烧开水,必须要有锅釜之物。锅釜之物,或者金铁,或者陶瓦,这些材质不惧火烧,自然可以做锅鼎。
纸可不可以?!”
陈故笑着问了一句。
即便早就料到陈故可能会以纸做锅,但当陈故说了出来,郑玄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纸遇火即燃,遇水便烂,怎么能做锅灶!”
显然郑玄的弟子,与郑玄一般想法。
陈故一笑:
“万事万物,不去做,不去了解,便只凭想法,想当然的认为,便是大谬了。”
说罢,陈故早架起了一个小架子,将纸做成平底锅的样子,将水缓缓倒入到锅里。
随即点燃蜡烛,移到纸锅之下。
郑玄等人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
纸锅放入水没有立即破烂漏水,他们倒是能理解,毕竟那些纸看起来就不薄,一时不能被水浸坏,倒是可以理解。
就看它会不会被火烧坏!
“某这纸锅,可会烧坏么?!”
“会!必然会的!”
有弟子不假思索道。
虽然火焰烧被水浸湿的纸不太容易,但随着时间的延长,浸湿的纸会被烤干,继而燃烧起来。
“不会!”
一个弟子道,
“还未烧坏,便要被水浸坏了!”
陈故含笑点头,继续让众人观看下去。
随着烛火的燃烧,小小纸锅中的水渐渐飘起一阵阵白色水汽,不一会儿,竟然泛起了一个个小小的泡,进而翻滚起来!
水烧开了!
郑玄大奇,不由近前,左左右右仔细看了若干遍,还是一点疑点也没有!
“孝远……你通法术?!”
郑玄不由震惊道。
“……康成先生,愚弄凡夫俗子之事,便不要提了。”
陈故不由朗声笑道。
“这却是什么道理?!”
郑玄不解的问道。
“……康成先生穷究经义,对经义的研究自然颇深,甚至说当世第一人也不为过。
但万事万物都有道理所在,经义如此,纸锅煮水亦是如此。
小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实验,大到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都有道理在其中。
通过外在表现,探寻其内真理,我称之为格物致知。”
陈故肃容道。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郑玄点头道。
“正是。先贤早已指明了道路,后辈末学自然有法可依。”
陈故抱拳道。
这也是陈故为了以后改革官吏的任命做好的铺垫。
或者说找好的靠山。
怎么,曾子都说要格物致知修齐治平,谁敢反驳?!
“……所以,这其中的道理是什么?!”
郑玄又问。
“某研究发现,燃烧需要气,可燃物,以及足够的温度,缺一不可。
这里有火,有纸,唯一欠缺的,便是温度了。
当火焰接触到纸锅,纸锅便将温度传导到锅中之水上了。
而后水吸入了这些热量之后,便烧成了开水。
但水开之时的温度,还不足够纸张燃烧,因此纸锅也就不会燃烧起来了。”
陈故笑着说道。
郑玄等人瞪大了眼睛,一时只感觉不可思议,但现在实验摆在眼前,似乎足够证明陈故所说。
“事实上不是空气,而是空气中的某一种看不到的东西。”
陈故又补充道。
“空气中的东西?!”
郑玄发觉今天吃惊的次数委实太多,
“空中……也有好多种东西么?!”
陈故笑着道:
“是的!某到了晚上,再给各位看一个实验便是!”
宣布下课,让郑玄以及一众弟子在那里参详“板书”,陈故回到家中,找来一个灯笼。
随即将灯笼的气口全部堵上,里面有一只粗大的牛油火烛。
等到了晚上,陈故来到驿馆之中,郑玄等人全都翘首以盼,见陈故来到,连忙相迎。
一群人盯着陈故,纷纷好奇陈故还有什么新奇的实验能够佐证自己言论。
陈故便将灯笼拿了出来。
这个灯笼体型较小,放上粗大的蜡烛之后,陈故便笑着道:
“剩下的么,便只有等了。”
“等?!等什么?!”
郑玄好奇道。
“等火烛熄灭。”
“这么大一支,怕烧到天明也烧不完啊!”
便有人道。
话音落下,便见那火烛忽然闪了一闪,熄灭了。
“……”
众人在黑暗的“教室”里,哑然无声。
半晌,有人轻声道:
“为何?!”
陈故引燃了另外的火烛,将灯笼展示给众人,道:
“我已经将灯笼的气口全部糊住,火烛在里面燃烧之时,里面的空气之中的某些东西,帮助火烛燃烧起来。
当这些东西消耗殆尽,没有外界空气的补充,烛火失去了这一点,自然熄灭了。”
“奇哉!妙哉!”
郑玄不禁抚掌而笑!
众弟子也分分点头。
只用一个小小的灯笼,便给众人演示了一番“空气中的助燃物”。
“未曾想,孝远不但精于数算,于格物也是当世翘楚!妙哉!”
郑玄大笑着感慨起来。
“格物,远不止这些,我会慢慢将日常中的物理,慢慢研究出来,让人们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而这个过程,数算便是基石,因此,某不得不多研究数算之道。”
“难得!难得!孝远之心,果真天赐般玲珑剔透!”
郑玄赞许道,随即道:
“原本,某对刘玄德借某得名号,招收数算、百工也入学府,颇有不满,但今日见到孝远,便知是某目光短浅了。
若是孝远此学发展开来,后世人人知道万物之理,想必人人都可修身齐家了。
介时,将再也不会有这般乱世了……”
陈故张了张嘴,却也没有多说。
知识,不是人们所谓“安分守己”的条件,也不是人人有了学识,便都成为“修身齐家”的君子。
“如今,某倒盼着这学府早日建成了,如此,我华夏国民,也可早日身明事理,通晓天下万事!”
郑玄眼往夜空,一时竟有些期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