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门口一灰衣男子跪倒在地,苦苦求饶,求的对象,正是昨日才见过的副公里长。
“冒冒失失的狗奴才,伤了副公里长,你那条贱命赔得起?”副公里长还没说话,他的随从便开口嚷道。
“下去吧。”副公里长澹澹撇了地上的人一眼,似乎并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
若要问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几乎所有人都会说,是这奴才冒失,差点撞上了副公里长,不过他运气好,没撞上。
但只有沐千离看明白了,这根本不是运气。
从副公里长走进院子那一刻,沐千离就注意到了他。没有昨日给大家赔礼道歉的和蔼,脸色看起来更加严肃,面无表情的脸加上深邃的眼,给人一种看老练睿智之感,眉眼之间,比公里长还多几分威严。步子沉稳却不沉重,相反,还有些轻盈。
方才进来时,地上的奴才正从另一小道疾驰而来,一时没刹住,整具身子都撞了上去。
副公里长右脚后撤,身子微斜,躲开了突然扑来的人。
这一瞬之间的反应,实在太快了!快得肉眼就要捕捉不到,包括就站在他身边的随从,怕也不知道他动过;快得奴才大叫侥幸:还好离副公里长有一毫,不然就撞上了!
可是,据沐千离所知,这位副公里长是个普通人,而且没有资料、也没有人表示他会功夫,
“谢副公里长,谢副公里长……”跪在地上的奴才挪开了道,连身子都是微抖的。
这里谁人不知,得罪公里长都不要得罪副公里长。公里长罚人要么挨板子要么直接了结人命,而副公里长,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如何让你生不如死。罚人从来重样,小到手掌刺字,大到抽筋刮骨割肉剥皮,都有人体验过。有的惩罚或许不痛不痒,有的惩罚却是让人一生受辱受痛。
不过好在副公里长从不无端罚人,他所罚的,都是实实在在犯错、犯罪的。
但即便如此,手下们还是十分畏惧,万一他哪天心情不好呢?
也亏得如此,他的命令下达,手下永远是最快最高效执行。上次城西暴乱,公里长的人懒洋洋地,治了十几天,还是老样子,倒把灾区搞得乌烟瘴气,如同斗兽场。
副公里长的手下一来,花了三天,将一切搞得妥妥贴贴……也因此,风粼城的人,更喜欢副公里长。
对沐千离他们来说亦是。比起公里长油腻的笑脸,是人都会选择沉稳又干练的副公里长。
灰衣男子退下,副公里长走进,进门时,身子突然颠了一下。
副公里长看向地面。刚才像是被一颗石子打到脚,但地上又没有石子。目光上移,澹澹扫过正辞别的少年们,停留在了那个银发赤童少年的身上。
如果他没记错,银发少年的佩剑是一把奇特的碎剑。
沐千离脸面无表情,迎上他的眼神。
“副公里长,你怎么了?”
“有石子。”
“石子,哪里有石子?”随从紧张地扫视着地面。
哪里会有什么石子。那是沐千离的降魔,用来试探副公里长的身手,完成任务后就收回了。
沐千离看他颠了下,差点就以为他真的被降魔打中。不过,沐千离能感受降魔的状态。
降魔,在即将打中的那一瞬,他的腿骤然前移,擦身而过。
至于他为何又颠了一下,演戏。如果不是沐千离能感应到降魔,还真就被他骗过了。
沐千离收好地图,别过二位公里长。走过院中,丁昂激动道:“是那个美人!”
“她怎么和公里长在一起?”公里长一见红缡,那油腻的老脸绽开了花。
“哇靠,真是一朵鲜花擦在牛粪上!”
“还是一坨肥腻的牛粪……”
“哎,可惜了,真可惜了……居然是公里长的小妾!”痛心,十分痛心!
“公里长……”红缡道。
“啊~~好酥的声音……要是她能在我耳边这样呢喃一次,我死而无憾了……”
“我也是……美人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沐千离澹澹地看了她一眼,果然是来协助公里长?
……
夜。
副公里长回家,黑漆漆空荡荡的房屋,还来不及点灯,只闻一阵轻微的嗡嗡声传来。连头都没回,几下跳开,原先所站之处出现了许多个红点,如雨点噼啪打到前方木桌上,木桌瞬间出现几个窟窿。
那些红点穿透木桌,又朝他飞来。
副公里长提匕去挡,双手快速挥打之间,匕首立刻被红点穿透,千疮百孔。
“见过红长老。”副公里长在红点即将扑面时,微身行礼道。
周围亮起了点点黄光,正是先前那些袭击他的红点,那一个个通体红色尾部泛着黄光,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好看。
不过,知道这绯火琉萤的人是难以赞叹它好看的。
红衣飘飘,身姿摇曳,从黑暗走进那片黄光,红黄相衬,显得她格外娇艳欲滴。朱唇轻启:“简夜,听说最近梵天教很是活跃啊。你可听说?”
副公里长抬起头来:“他们这次对那些咒术师特别感兴趣,有好几个厉害的咒术师被他们掳走,还有几处存放古籍之地,也被他们翻查。”
“略有耳闻。可知他们在找什么?”
“不知。”
“算了,对谁感兴趣都行,只要,别再动到我们头上……你说是吗?”红缡又近了一步,身上有股浓郁的香气,但闻来并不反感,反而十分让人舒爽。
副公里长有些心神不定,舔了舔嘴唇道,“是……”梵天教可不止一次掳走暗影教的弟子,用于炼魂。只因他们是饱受苦难折磨之人,身上戾气极重,乃炼魂绝佳材料,因此,两教结仇许久。
“你呢,情况如何?”
“谢红长老协助,一切按计划进行……”副公里长脑海中浮现那双赤童,便道,“今日那些少年,其中有个银发赤童的,有些可疑。”
“如何可疑?”
“这……”如何可疑,这个,副公里长一时有些答不上来。他又没看见那少年扔石子或是操控碎剑,这样就怀疑他,实在有些草率……但是,杀手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少年对他有威胁,第一次见时,便有这样的感觉,但那时未把重心放在他身上,而今天见时,那种感觉要强烈好多。
尤其是那双赤童看他的时候,那种冷漠、不带任何感情、无法被任何东西穿透的深邃……这种眼神,竟有种压过他一头的感觉。
“哼,”红缡满不在意地道,“一颗棋子,而且还只是一个孩子,竟值得你如此在意?”
副公里长:“在下觉得,年龄很难代表什么,前任三长老、死神无念的岁数不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