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生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当时妾身并非不急，只是想着若我都急了，后院里还有谁能指的上。我自乱阵脚不怕，在里边生产的产妇若是知道我怕了才危险。”

柳氏说着说着发觉自己又被他带偏了，没好气道：“爷怎么总这样，妾身正说着宁宁的事呢。”

“行行行，说回宁宁的事，”

姜慎温和道，“咱们闺女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得理不饶人的小家伙。这次若不是三姐儿先挑事，宁宁必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她平日里最是孝顺，若能自己解决，怎么会不计后果戳到长辈那里？”

柳氏眉头一蹙，道：“妾身不是觉得宁宁做的过了，您是没见着她那手心，碎石磨的嫩肉破了皮，血丝还往外渗着，看了都心疼。妾身只是担心这一大家子这么惯下去，会将她惯的更加娇气，将来若是嫁不出去……”

姜慎朗声道：“我的宁宁如今五岁玉雪可爱，长大了必然同她娘亲一般倾国倾城，何愁找不到夫家？若真找不到，那必然是那些男子没有眼力见，不嫁也罢，我姜慎养一辈子也就是了，你这个做娘亲的就是想太多。”

柳氏虽然不认同，但到底还是被他的话给逗乐了。

“对了，”姜慎又道，“如今已有两个月不下雨，往年随州虽也有数月不下雨的前例，但我总觉着今年不太对劲。你看着吩咐府里早做准备。”

“妾身知晓了，爷放心就是。”

两人梳洗上塌后，姜慎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夫人从前和岳丈在京都长大，可知道勋国公？”

柳氏仔细回想一番，迟疑道：“不知爷说得可是勋国公沈修。”

见姜慎点头后继续道，“妾身幼时有个要好的玩伴，姓魏，似乎是嫁到了勋国公府。不过之后不久我也嫁给爷到随州了，往后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爷若是想知道细节，明日我便给家里修书一封问问？”

姜慎摇头，“这倒不必了。上元节那日，宁宁胆大包天，带着清姐儿犯险，我带着人过去时才发现嫌犯是一群颇通拳脚功夫的，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所有孩子尽数救下，所以不敢贸然出手。僵持之际，有个年纪比钦哥儿稍轻些的少年，自称是京都勋国公世子，还拿了腰牌给我看，说要协助我救人。见我迟疑便主动为质，手下的人也人我调遣。若不是他们在后方牵制住巡逻的人，我也无法一箭定乾坤。”

柳氏安慰他：“国公世子人在京都，想必此次也是路过随手相救。若今后有缘再见，爷再报答也不迟。如今爷在随州，与世子隔着千山万水，有心也无力。”

“夫人说的是，来年我陪夫人回京都见岳丈，那时再登门致谢。”

-

京都，勋国公府。

沈老太太在正堂坐着，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位美人，一位明艳娇嫩却着素色衣裳，一位容貌稍次穿着却明艳的红色。

堂下依次坐着几人，只是看着坐在上面的两位女子陪沈老太太说话。

嬷嬷从门外进来，快步走到沈老太太身边，凑在她耳边说了句。

沈老太太听了后大喜，对左右两人道：“刚同你们抱怨，这人就回来了，可见背后不能说人。”

坐在左边的女子正要说些什么，门口有人进来，走到中间向沈老太太行礼。

“祖母，”又对两边的女子躬身，“长姐。”

沈老太太看着他，敛了笑。

坐在她左侧的沈令悦看到她表情与方才不同，心中知晓这是她故意做出来的，心中忍笑，对着其他坐着的人道：“你们陪祖母有一段时间了，想来祖母也有些累了，你们也回去吧。”

沈令悦是国公府嫡女，未出嫁前在家中日子并不好过，后来嫁给侯府世子，地位水涨船高，勋国公的妾室不敢像之前那般不敬着她，自然是听她说什么都是好的。

孙姨娘笑道：“谦世子一回来，老夫人满心满眼都是孙子，咱们这些人可得有眼力见，赶紧离开了才是。”

老夫人本来还绷着脸，听到这话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知道还不赶紧走？”

众人这才笑着离开。

眼见众人都离开了，沈老太太朝沈谦招手：“快过来让祖母看看，这一行去了随州一趟，可是瘦了？”

坐在老夫人右侧的腊月听了这话，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祖母，他一个男孩子家，不过出门半月，身边还跟着那么多人伺候着，能瘦到哪去？我看您就是太惯着他，这可不好。”

老夫人指着腊月对沈令悦道：“你看看，这同样是做长姐的，你就比她疼谦哥儿。”

沈令悦看了眼不太满意的腊月，无奈道：“祖母你还不知道她？嘴上不饶人，心里指不定有多关心谦哥儿呢，就是自己说不出来这些话，想借着祖母的嘴问出来罢了。”

然后沈令悦问一直坐着一言不发的沈谦道：“上个月你非要去随州，也不说去做什么，求了祖母又来求我，好容易去了一趟，如今可愿意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沈谦抬头随口扯了个谎：“只是前一阵突然在书中读到一篇关于随州地貌人情的文章，一时心有向往。”

“百闻不如一见，你真见到了又如何？”

沈谦回忆起那张陌生又熟悉的小脸，百感交集：“……与书中写的一样，令人心向往之。”

沈令悦看他表情不对，与腊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端起茶杯递给沈老太太。像是在问她：“既然心向往之，搬去小住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可，对吧祖母。”

沈谦却道：“虽然向往，但明白‘入景既是伤景’的道理，还是不必了。”

沈令悦了然点头。

沈谦从沈老太太屋子里离开后，回到自己院子里。

进入书房前，吩咐身边的人：“不许任何人进来。”

长辛回：“是。”

沈谦走进书房，房门在身后关上，长辛一直低着头，没能看到关上房门前，他家世子爷屋内挂满了女子的画像。

他若是抬头看，一定能认出来，那画上的，是姜家四姑娘。

沈谦面色一直淡淡，唯有将目光落在屋内的画像上才有了些许波澜。

他心里清楚，不该因为自己有前世的记忆就投机取巧，提前到随州救人，可有些事，不是知道不能做就真的不去做的。

就像有的人，明知不该再招惹，但还是忍不住在离开前去见一面。

之后数日，沈谦一直待在书房，一步不出。

长辛送来饭菜放在门口，可白天怎么放那的，晚上就是怎么收回来的。

约莫三日之后，长辛怕他在书房有事，忙不迭地去找沈老太太求救。

正巧沈令悦也在。

沈老太太听了，心中焦急，对沈令悦说道：“你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四年前突然说要去随州，好说歹说才没去，一个月前又要说去。我本不想让他去，要不是你来说，我是断断不会同意的。如今好不容易不惦记随州了，又不知道犯什么病，门也不出，饭也不吃，是不是想活活气死我！”

沈老太太脾气上来，沈令悦怕她伤了身子，劝慰道：“祖母别生气，小孩子不都是这样吗？早几年您还说谦哥儿太过少年老成，不像个六七岁的孩子，如今他可给您找事了，您又说他不省心。”

沈老太太皱眉道：“那么听话的孩子，一朝变化，我自然是接受不了的。”

沈老太太也不是真生沈谦的气，还是担心他的身子。

沈令悦心知肚明，便说：“祖母担心我明白，只是祖母刚用了饭，但会肯定是会困顿的，还是我去看看吧。”

沈老太太连忙点头：“他这孩子最听你的话，你去劝劝，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

沈令悦站在沈谦书房门口，长辛会意，上前叩门。

“谁？”沈谦略沙哑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

沈令悦好整以暇地站着，长辛看她这样，便回道：“世子爷，大姑娘来了……”

里边安静了一会，然后门从里边打开，沈令悦盯着那团黑暗看了看，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因长久未开窗透气，透着股书墨气，还有那满墙挂着的画像……

沈令悦皱了皱眉，看着坐在角落的沈谦道：“瞧你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像什么话？亏的今日是我来，若是祖母看到你这幅样子，定要气坏了身子的。”

沈谦眼睛眨了眨，方回魂对她说道：“祖母还吃着药，长姐别对她说。”

“我倒是不想说……”沈令悦看着他，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你三日不吃不喝也不出门，都闹到祖母院子里去了，我说与不说祖母都已经知道了。你最近太奇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沈谦不回，反问她：“长姐觉得这画像上的女子可美？”

沈令悦借着窗外的细细去看，才发觉画上的女子姿色天然，一张小脸当真是无可挑剔，眉下一双碧眼盈波的美眸，摄人心魄。

可画中人总归是画中人，再怎么，沈谦也不该对这画上的人丢了心吧。

于是沈令悦试探问他：“画中人之美，不像是世间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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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愚人节快乐！！

今天你整蛊了吗？

更新时间：中午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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