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东市货物可真是太多了，若不是沈谦直接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了霓裳阁门口，怕是走上一天把腿走断了都不一定能挑到一件还说得过去的贺礼。

只是，为什么是霓裳阁啊？

姜可渝满脑门疑惑地被沈谦带进霓裳阁，还以为是沈谦要挑选衣裳，心中还疑惑了下。

沈谦的衣物都是由国公府的绣娘专门裁制出来的，按理说，沈谦应当是不缺衣物的。

只是说到衣物，就不免会想到身上的配饰。

数年前，沈谦给她一只荷包，针脚粗糙，难以入目。那时的姜可渝还以为堂堂国公府世子竟然在配饰上如此寒碜，还替他心酸了好一阵子。

没想到后来被太子拆穿，说沈谦总捣鼓一些姑娘家才会弄的玩意儿，还说他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连些针线活都能做。

姜可渝这才明白，原来那个蹩脚的荷包是沈谦亲手做的。

两人走进霓裳阁，颇有眼色的掌柜就立刻迎了上来。

两人容貌都十分出众，霓裳阁中众人的想忽视都难，更不要提两人通身的尊贵气质，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

虽说能在这京都安身立命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但贵人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掌柜的身在霓裳阁，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一眼就看出这两位的身份，绝对不止是简单的非富即贵。

“两位贵客，今日到我们霓裳阁可算是来对了！”

掌柜的笑的喜庆，倒难得让不喜欢逛街的姜可渝提起了一些兴致。

“今日新来了一批缎子，织工可数上乘，更有新款的衣裳，两位贵客可要去看看？”

来都来了，那自然是要去看看的，沈谦把她带到霓裳阁，又不是为了吃饭的。

姜可渝想当然的以为沈谦想要的贺礼就是件衣裳，于是问掌柜的：“可有他穿的？”

掌柜的看到她身边的沈谦，笑成了一朵花：“有有有，郎君长的出色，气质也贵气，穿什么都是合适的。”

没想到沈谦却道：“不必。”

接着就四处去逛。

姜可渝以为他是想自己挑选，便也四处看看。

最后，两人拿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衣裳撞倒了一块，不同的是，沈谦手中的是裙子，姜可渝手中的是男子深衣。

掌柜的一看，笑着说道：“两位可真是心有灵犀，这个款式的刚回来，正好一男一女两件，且只有这两件，还正好被两位给挑到了……”

掌柜的说的天花乱坠，没注意到姜可渝的表情已经有些微妙了。

天地可鉴，她只是觉得手上这件衣裳比较合沈谦的气质，还确实是块好料子，就算是当贺礼也不难拿出手，可谁能想到，沈谦不是给自己挑，而是给她挑。

沈谦听着掌柜的在那吹两人心有灵犀，心情很好地看着姜可渝笑：“如何？要不要穿上试试？”

掌柜的一听，觉得这单怕是能成，赶紧添了把火：“郎君说得对，姑娘要不要试试，两位郎才女貌，穿上这衣裳肯定更加登对！”

沈谦越听笑容越灿烂，姜可渝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把手中的的衣服扔在他身上，拿了他手里的衣服便跑。

最终两人穿着一样的衣裳从换衣室中走出来，真真是惊艳了霓裳阁的众人。

两人气质卓越，样貌更是加分，看的周围的人十分眼馋，都跑去问掌柜的还有没有这件衣裳了。

掌柜的嘴角都要裂到脑后了，笑呵呵的说道：“这件衣裳只有一件，但咱们霓裳阁中还有许多这样的，男女同款，各位贵客可来看看！”

一时间，京中出现许多已定亲男女身穿同一个款式的衣裳，竟成了风靡京都的时尚。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

两人受到许多关注，姜可渝待不下去，便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下来，等她出来要付钱时，却被掌柜的告知已经被付过了。

掌柜的别有意味地朝姜可渝挑了挑眉：“郎君对待姑娘至此，姑娘可一定要珍惜啊！”

这话说的，好像她不负责似的。

……不对，她和沈谦有没有什么关系，何必对他负责？

姜可渝晃晃脑袋，试图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晃出去，被人从后面扶住。

沈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晃了，当心一会头疼。”

姜可渝抬头看他：“今日是我来给你挑贺礼。”

可最后还是他掏了银子。

姜可渝不差银子，这么些年的春节得到的红包，加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金库了。

而沈谦笑笑摇头：“我已经收到最好的贺礼了。”

“是什么？”姜可渝问他。

沈谦看着姜可渝，笑而不言。

他说的不会是自己吧。

姜可渝莫名在心中生出这么一个想法，往后退了两步，有些防备地看着他：“我可没同意！”

沈谦失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只要能见到你，便已经很好了。”

“那就好。”

兴乐坊就在东市后面，过了一条街，便要到姜府门口了。

远远看去，姜府门口似乎站了个人。

姜可渝看不分明，但沈谦眼色好使，一眼就看出在那站着的人是李甘。

一整天的好心情在看到李甘出现在姜府门口时全部消散。

日头已落，李甘这时候出现在姜府是什么意思？

姜可渝怀中抱着方才试过的衣裳，已经做好了下车的准备，却猝不及防被沈谦拉了小手。

姜可渝吓了一跳，生怕这个样子被家中长辈看到。

而沈谦却让马车停在一片阴影之中，然后吩咐车夫离开。

姜可渝听见一阵动静，然后周围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兴许是车夫已经离开了。

姜可渝想要不动声色地将小手抽出来，却被沈谦察觉，握的更紧。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你又要做什么？”

面也见了，贺礼也买了，还想要作什么妖？

“宁宁，”沈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以后不要再见李甘。”

姜可渝聪明的很，一下子就想到了今早她说起昨日被李甘相助，沈谦面色有异，转了话头的时候。

如今回想起来，他莫不是在吃醋？

姜四姑娘的脑子难得开了窍。

可那个节骨眼上，她只能求助李甘，更何况，人家也确实帮了一把。

“都是同个书院的，还都在京都，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也控制不了啊。”说罢她又觉得沈谦说这话就是不可理喻：“我跟谁走得近，跟谁见面，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的更多是撒娇，可沈谦妒火中烧，并没有听出这句话的深意。

他哼笑一声，姜可渝觉得心中一痒，还好马车中烛火并不明朗，没有被他察觉到不对。

“宁宁，我再同你说一遍，我不管你现在对上辈子的事知道多少，以后会不会继续梦到上辈子……你今后，只能进我沈家的门，至于李甘或是柳汝严，你更是想都不要想。”

姜可渝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有些生气了。

“我和李甘真要说有点什么关系，最多也只是个同窗，严表哥就更是离谱！再者说，沈谦，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能掌控一切？就凭你有上辈子的记忆吗？”

姜可渝越说越觉得生气，看着沈谦近在咫尺的面庞，心中委屈的很，竟觉得鼻尖一酸，连忙转头不想让他看出不对。

她甩开沈谦的手，沈谦觉察到她是认真的，也不敢再用力伤了她，便松了劲，让姜可渝挣脱开了。

“宁宁……”

“世子送到这就行了，家规森严，我要回去了。”

姜可渝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谦双手握拳，注意到马车里她没有拿走的衣裙，有些懊恼的闭上了眼睛。

等了这么多年，怎么就这几天没了耐性呢？

如今功亏一篑，估计接下来，再想见到她就难了。

沈谦猜的没错。

寻常他能想什么时候见到姜可渝，便能什么时候见到姜可渝，除了提前安排设计之外，也有姜可渝给他面子，故意中套。

本就是阳谋，只是看被谋算的人愿不愿意中这个谋算而已。

一来是给姜可渝一个选择，二来……若是姜可渝明知这是阳谋，却还是选择中计，也算是他给自己的一些安慰。

如今姜可渝可是生了狠气，定然不会再给他这个安慰了。

回到府中，朝夕走过来，姜可渝想到进门前在门口看到的马车，问道：“家中可是来了客人？”

如今的姜家可与六年前的姜家不同了，天子近臣，又屡屡升任，谁看了都要眼红。若说六年前进出姜家的都是要拉拢姜慎的，那如今进出姜家的都是想要攀附的。

数年间地位变化，众人看在眼中。

可无论是想要拉拢，又或是想要攀附，都不会像门口那辆马车的主人一样，大喇喇地停在那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攀扯姜家似的。

或许，这才是那人的目的？

不过以爹爹的才智，不可能看不出来，朝堂上的事，她也不必过于操心。

姜可渝正想着，就听见朝夕说：“是李家的马车，听说侍郎调任离京，李小郎君也被带走，不知是为何。”

朝夕说着觉得不对，啧了一声：“按理说，李家的家业大半都在京都扎根，若是身为嫡子的李小郎君离京，可不是要便宜给宗室其他人了？李侍郎可真是奇怪，亲儿子都不管，偏偏让宗室子侄去继承家业，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姜可渝沉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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