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恨意的目光太过明显，江氏轻咳一声，拉回了她放在姜可渝身上的注意力。

姜可洁敛眸，遮住了自己眼中的大多情绪。

姜老太太道：“宁宁是咱们姜家最小的孩子，平日里也就属宁宁最是乖巧听话，这最大的红包给她，你们可有异议？”

有异议的自然不会当众说，没有异议的也当她小孩子无所谓红包的多少，于是在老太太这里就是阖家团圆。

姜可渝拿着红包，景洋洋朝着柳氏他们挥了挥，炫耀自己拿到了最大的红包。

可从姜可洁的角度看去，就看到了姜可渝目光直视着她，分明是在向她一人炫耀！

上回两人起了冲突，以姜可洁被江氏打了手心为止。

姜可洁回到自己院子里后尤其委屈，趴在榻上哭了一下午。

江氏听说后气不打一处来，将姜可洁骂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自那时起，姜可洁在心中更加妒恨姜可渝。

从前在随州，他们二房是要依附大房往外做生意的。如今到了京都，到处都是商机。以她姜可洁的聪明才智，长大后继承二房的商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到那时，她姜可洁成了京都有名的女掌柜，看她姜可渝不跪下来求她！

姜可洁在心中想的挺美，却根本没有想到，姜二爷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将二房的生意交给姜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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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不久便是上元灯节。

京都上元灯宴格外繁华。

姜慎本想让姜可钦带着一众弟弟妹妹们去见识见识京都的灯宴，可转念一想，去岁的上元灯宴，姜可渝以一人之力翻起了那么大一个波澜。

虽结果圆满，但其中凶险让人不敢再回想。

于是严令禁止，今年的上元灯宴，所有人都得在家呆着，不许出门！

姜可渝听了这话既愤懑又心虚。

愤懑是觉得姜慎的惩罚太过严苛，心虚则是心知这惩罚基本是为了防着自己。因为自己一人让兄姊都没法出门，姜可渝都不好意思去姜可清那里打发时间了。

姜可钦十岁就进了随州书院读书，到了京都也自然地进了白鹿书院。姜可钒年满十岁，如今也为进白鹿书院念书而一直准备着。

姜可渝自然不会打扰他们读书。

姜可清身子不好，得了恩赏，请了白鹿书院的女先生到家里教书，每三日一次，确保姜可清不会因念书而耽误身体。

今日上元节，女先生特意提前让人通报今日休沐一日。姜可清也没法出门，只待在院子里看书。

姜可渝已接受现实，坐在姜可清对面，抽了一本自己能看懂的画本在看，朝夕跑着进来给两个姑娘请安后道：“姑娘，七公主在咱们院子里，说要带姑娘去看花灯呢！”

姜可渝惊喜道：“真的？”

“奴婢哪敢拿公主来哄骗姑娘？现下七公主就在院子里，就等姑娘收拾妥当一起出去呢！”

“爹爹娘亲如何说的？”

“公主一进府里，就让人去同老爷和夫人说了，想来是说通了的。”

陆晚是谁？

那可是皇帝皇后最宠爱的女儿，她要带谁出去，姜慎还能拦得住？

一听到能出去放风，姜可渝喜不自胜，还想着叫上姜可清：“二姐姐可要一起去？”

姜可清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京城人多，上元节尤甚。你定要时刻跟着公主，莫再像上回一样，只身犯险了。”

“宁宁知道了！”姜可渝说着，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

姜可清身边的蔡嬷嬷见着四姑娘跑出去的身影，掀了帘子进来，就看见自家的二姑娘坐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仿佛对外界的事毫不关心。

蔡嬷嬷心疼道：“姑娘这又是何必？大夫上回来明明说过，疑姑娘现在的身子，就算是出去也是无妨的。公主前来，四姑娘有意带上您在公主面前露脸，你为何不去啊？”

姜可清放下手中的书，深深地看了蔡嬷嬷一眼，然后道：“嬷嬷，以后这话我不想再听到了。不管是你说，还是院子里其他人说。”

蔡嬷嬷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连忙躬身道：“奴婢知道了，今后不仅约束己身，也会管好院子里其他丫鬟。”

姜可清这才又举起手中的书，慢慢翻页，

十年前，吴氏怀了双生子，生产在即，却因孩子在肚中过大而难产。

吴氏院子里的人吓得路都走不动了，还是柳氏站了出来，让自己院子里的人帮着稳婆和大夫完成生产。

要搁旁的主母，定是要躲得远远的，生怕一旦出了什么事，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可柳氏不仅没有如此，还放话说一切后果由她承担，稳婆和大夫这才安心助产。

只是生产耗尽了吴氏的体力，最终她拼着命将两个孩子诞下，自己撒手人寰。

姜可清回想自己从记事起，柳氏就从未苛待过他们姊弟，反而同教导姜可钦和姜可渝一般教导他们。

上次上元节，姜可清想的并不是仅仅护住姜可渝那么简单。

她心知自己身体不好，也已想过万一。只是她也想过，若是真发生了万一，姜家大房便会一辈子记得她，也就会一辈子待姜可钒好些。

只是她没想过，她们不仅全身而退了，她还得了个本不属于她的封赏……

……

柳氏母女待她的好，她一辈子记得。

-

姜可渝随陆晚出门前不是没有想过，既然陆晚上回在宫里能帮沈谦把自己带去见他，这次上元为何就不会借着机会再做一回呢？

只是她压根就来不及深思，就被陆晚拉着坐上了马车。

自过年后，甘嬷嬷已经逐渐将伺候姜可渝的活交给了朝夕和韶华，今日自然也不会跟着。而朝夕和韶华要跟着，还没出院子就被陆晚身边的宫人给拦下了。

眼下姜可渝自认在陆晚面前人微言轻，说的话肯定是管不了用的，也就让她们安心呆在家中，自己跟着陆晚出去了。

坐上马车后，姜可渝有些稀奇地四下张望一番，心中暗叹不愧是宫里的马车。

马车四壁都被包上了软和的垫子，四个角落也都挂着熏香的香球。宽敞明亮的空间里摆着一方小几，上面放着几盘糕点和一壶茶水。

姜可渝一看，有不少都是她上回进宫时尝过的，当时喜欢的不得了，本想着去问问做法，可宫中御膳房的方子哪有那么容易得？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

陆晚见姜可渝上了马车，先是四处张望一番，然后便盯着小几上的糕点挪不开眼了。心想沈谦果然料事如神，说她会喜欢，她看上去果然还真挺喜欢的。

陆晚对自己人一向大方，于是对姜可渝道：“你喜欢就吃吧，距放花灯的静安坊还要一段时间呐。”

姜可渝还没来得及用晚饭就被陆晚带了出来，本来就容易饿的她一听这话也不客气，对陆晚道了谢后拿起糕点小口小口用了起来。

陆晚对甜食是没有太多兴趣的，但见姜可渝吃得太香，就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也有些饿了，于是也拿了一块儿细细品尝。

真到了自己嘴里，又觉得不是那个味，把剩下的半块糕点又放了回去。

姜可渝看了被嫌弃的半块糕点，动动嘴，到底没说什么。

一炷香的时间，马车便到了静安坊。

陆晚率先跳下马车，姜可渝正准备学她一般跳下马车时，看着离地面有一截高度的车辕，犹豫地停下动作。

陆晚见状疑惑道：“怎么还不下来？”

姜可渝看着地面为难道：“敢问公主，可有小杌子给臣女踩一脚？”

陆晚用马车向来都是蹦上蹦下的，从来没用过杌子下马车。

一听她这要求有些不耐地皱皱眉头，但也没多说，指了指驾车的马夫道：“你，蹲下，给她踩着。”

马夫也无异议，听了吩咐直接领命弯下腰，跪在车辕下方，充当杌子。

姜可渝敛眸，轻呼一口气，撩起裙子准备从另一个方向跳下马车，没想到身子还未出去，就被人抱下了马车。

“哎——”

姜可渝被惊到，轻喊出声，双脚落地后，双手还下意识地攥着将她抱下马车的那人的衣袍。

沈谦由她攥着，面上有淡淡的笑意。

陆晚见着他，有些开心，忙从马车另一边绕过来。

“谦哥哥，不是说你在前边等着吗，怎么过来了？”

沈谦温和地笑着，道：“今日京中人太多，听闻公主出宫不爱带太多人，怕出什么意外，便过来迎接。”

听见他的声音，姜可渝登时把手一撒，连着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自始至终从未抬头，不像是因为羞涩，但也不知是别的什么缘由。

沈谦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见她这般举动也不恼，只眼神暗了暗。

不能逼得太紧，如此距离，便已很好了。

“我既答应你把人送到，如今也算完成任务。人我可就交给你了，再晚些你可得把人安安全全送回去。”陆晚说着便要离开。

姜可渝一直没有开口。一听她要走，赶紧上前拦着。

“殿下……”

陆晚扭头安慰她道：“四姑娘放心，我这个表哥智勇双全，会好好照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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