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的宫卫冲到堂上,终于控制了混乱的事态。
情绪崩溃的刘辩,也被袁隗劝慰着回寝宫了。只不过发疯的原因无论如何刘辩不肯说,只是叫嚷着骂董卓是个畜生,与董卓不共戴天!
与刘协商议完毕,董卓便又回到殿上,此时他已经打定主意行废立之事。
此时董卓便不再站在朝臣之中,而是信步走上御阶,“诸位同僚,老夫向来忠心为朝廷任事。自老夫复出以来,西击羌贼平定凉州,北逐匈奴安定京畿,诛杀宦官带兵勤王,安定洛阳当仁不让!
若无老夫,天下纷纷,若无老夫,边疆丧乱,若无老夫,如今宦官依然作威作福!”
说着,他左右巡视了一圈,群臣莫敢与之对视!
“然而,纵然老夫尽心竭力,纵使老夫忠心耿耿,但是陛下仍然想置某于死地!
先帝新丧,仅仅服丧三日便登基为帝,此为无德!身为天子,举止轻佻,倒行逆施,无故诛杀有功之臣,此为无行!无德无行,岂能匡扶社稷,岂能安定大汉江山!
陈留王素有德行,举止得体,今日卓某欲行霍光尹尹之事,众位以为若何?”
此言一出,便如同在人群中扔了一个炸弹,轰然一声朝臣们就议论起来了。
郭嘉在下面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董卓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要行废立之事了,于是连忙以眼色示意董卓,董卓如今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哪里还在乎郭嘉的眼神。
“陛下刚遭大难,心智受损,难免会做些出格的事情,现在行废立之事是不是草率了?”
袁隗身为太傅,但又不敢得罪董卓,于是用采用了商量的语气。
“无论谁为皇帝,太傅依然是太傅。教导一个聪明睿智的陛下,比教导一个无德无行的陛下,应该要容易得多吧?”
董卓岂不知袁隗的心思,于是当堂点破。
袁隗见自己的地位未变,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叹了口气,“陛下近日所做确实有失体统。既然如此,那太后……”
言语中竟然轻易便同意了废立之事,董卓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见问起何太后,他毫不犹豫说道:“何太后教子无方,况且董太后暴毙于前,对上不孝,对下不教,当一起废之!”
两人一唱一和,就将废立大事定了下来。群臣都是窃窃私语,但谁也不愿意出头。
“董卓难道你想图谋篡位不成!”
一人大吼道,众人齐齐望去,却又是卢植。
卢植此时义愤填膺,指着董卓说道:
“太甲昏聩,尹尹将他放逐,三年后又归政;昌邑王登基二十七天作恶三千条,霍光无奈才废帝另立。
如今陛下聪明仁义,若说行止不当也是只针对你董卓一人。你必然暗地里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情,才导致这样的结果。你董卓何德何能,竟然敢自比尹尹与霍光这样的贤臣!我看你是见陈留王年幼可欺,想做窦宪与梁冀吧!”
董卓原本挺高兴,这袁隗都不反对了,那这事就算成了,没想到跳出一个卢植来。顿时他将脸拉下来:“既然你说老夫不配与尹尹、霍光这样的贤臣,那今天老夫就做田延年,有敢反对者必杀之!”
当年霍光想废掉皇帝,但是心中又不托底,故向田延年请教。田延年鼓励他行废立之事,并在朝臣犹豫时拔剑恐吓众人,终于使事情通过。
卢植却丝毫不害怕,厉声说道:“大汉养士四百载,岂能无忠义之人乎!若是你强行大逆不道之事,那卢植今日便与你血溅五步!”
董卓气得脸都黑了,“来人,将卢植拉出去,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眼看废立之事将成,周元福心中有些得意。董卓无论如何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了,这个废立皇帝的恶名算是扣在他脑袋上了!
但皇甫嵩、朱儁与卢植三人算是大汉的名将,周元福不愿意他就此受戮,于是想站出来为他说两句话,没想到却一把被徐庶拉住,
“大哥,此贼手上有我们黄巾军累累血债,广宗城下几万人冤魂还在日夜号哭。若是今日此贼死于董卓之手,那也算是咎由自取。”
屁股决定脑袋,每个人坐的位置不一样,决定了他的思维方式,周元福心中叹息一声,只能作罢。
那边郭嘉也向这边望来,见周元福无动于衷,叹了口气高声叫道:“且慢,卢尚书海内人望,请将军三思。”
王允与赵谦也跟着相劝。
朝中竟然有一多半人为卢植求情,董卓知道这种大事还要细细谋划,也就只能先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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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董卓离去,朝臣们也就散了。人人议论纷纷,言语中对董卓支持者不在少数。
董卓回到府中仍然怒气冲冲,“这个卢植,迟早要弄死他。想当年若不是他抢了我的功劳,我岂会丢官去职,甚至差点丧命。”
郭嘉此时闷闷不乐,心中忧虑董卓的胆大妄为。难道无论自己做什么,董卓还要回到老路上去吗?
李儒却对于陈年旧事十分好奇,“将军指的可是当年剿灭冀州黄巾之事?”
董卓点点头,“要说还是皇甫嵩从中作梗!当年卢植围攻广宗多日未克,朝廷派我接任其职。到任后我仔细勘察敌情,发现曲阳与广宗互为犄角。广宗之贼势大而精,曲阳之贼虽众却糜,于是我决定先攻曲阳之贼,若是曲阳城破则广宗必败。
没承想皇甫嵩来了,当时老夫任东中郎将,他任左中郎将,官职略高于我。他也看出了这个破绽,但是强令我攻打广宗,曲阳则由他去攻打。这广宗岂是这么好打下的,最后还是便宜了皇甫嵩。皇甫嵩立功后,功劳却让给了卢植。卢植也因此平步青云成了先帝身边的尚书令,深受器重。而我却罢官去职差点被处斩。
人生的际遇由此改变,若不是西北杀贼立功,老夫出头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月!”
李儒听完也是跟着叹息地摇头。
郭嘉却不以为意,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真相是什么又有几人分辨得清。若是皇甫嵩、董卓与卢植三人对质,或可能知道一些真相。现在董卓一面之词,他必然只说自己明智的收获,不会说自己大意的损失。
“将军突然行此废立之事,可是周仓又蛊惑你了?”
董卓摆摆手将遇到陈留王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哈哈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不是刘辩用刀砍老夫,老夫还遇到不陈留王。若是一直这么忍着,迟早有一天刘辩会联合朝臣一起算计老夫。”
事已至此,废立之事已成定局,郭嘉纵使反对也无济于事,只不过他仍然不放心,“刘协让将军杀了何氏母子,那便是杀了太后与陛下啊!若是如此,将军之恶名将传遍天下!”
董卓点头说道:“这件事情确实不能做,只能往后拖一拖了。他也是少年心性,等做了皇帝后过上锦衣玉食,声色犬马的生活,自然就将此事忘记了。”
郭嘉却不这样认为,刘协自幼生活在董太后身边,一般的富贵他岂会动心,这杀母之仇岂能轻易化解?或者让刘协自己动手?
“奉孝,快为我参谋一下,这废立之事应该如何进行啊?”
郭嘉收回思绪,澹澹说道:“看今日朝堂情形,除了卢植已经无人反对此事,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明日朝会,便可直接举行废立仪式,并昭告天下。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要请一名博学鸿儒为我们正名!”
“可是你说的那位蔡伯皆?”
“正是,目前他就在洛阳城中,事不宜迟,咱们应该立刻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