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景渊报出粮食数字和端王相近,来冒充百姓领粥的就不会是个小数字,端王让商户为他做事,商户能用的无非是家丁或是雇来的小混混。
所以,只打击一波肯定是不够的。
景渊抬手帮她倒茶,笑道:“无妨,我自有计较。”
裴锦竖起大拇指,“王爷果然成竹在胸,指挥若定,从容不迫!”
景渊笑着扶额,又来了,这一趟出门,一路上都是彩虹屁,这是背了多少成语?
这时,谭敬来报:“王爷,您要的细沙和碎石已备足。”
细沙?碎石?
裴锦心念一动朝外看去,果然有人拎着一个小桶,里面便是谭敬说得东西。
景渊点点头,“去吧。”
谭敬带人走到施粥的大锅前,一挥手,那一桶沙土和极细的碎石被倒进锅里!
全场惊呆!!
不是吧!赈灾的粥里倒入沙子?人干事儿?
好好的粥都脏了,还怎么吃?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谭敬大声道:“从今日起,来取粥的如无特殊缘由,务必当场喝完!违令者,杖二十!”
好家伙,此令一出,领粥的队伍里一片哗然。
有人气得脸通红,大声道:“你们把粥霍霍成这样,居然叫人当场喝光?”
立刻有人应和,“粮食珍贵,王爷却如此糟蹋,实在叫人痛心!”
“您不拿百姓当人啊!”
他们还小声煽动周围的人,“睿王暴戾,若是另一位,绝不会如此!”
“端王把百姓当人看,眼前这位,怕不是将我们当成猪狗?”
谭敬唰地亮出佩剑,“都闭嘴!”
周围更闹腾了,有人大声哭喊,“京城王爷好大的威风,不仅污了粥,还要杀人呢!”
有个泼皮倒在地上打滚,“来啊,往这儿砍,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于是,近一半的人在喊“睿王杀人啦!”,另一半有神色木然的,有被煽动情绪的,有手足无措的,场面别提多乱了。
谭敬一剑刺过去,直接削掉泼皮的发髻。那人当时就傻了,捂着乱七八糟的脑袋差点儿没晕过去。
这一下,总算把这帮人镇住,再没人撒泼,都呆愣愣望着谭敬的剑。
终于安静了,谭侍卫朗声道:“我们王爷刚来,念在这是第一天施粥,如有不愿喝的可以站出来。”
宣扬端王好过睿王的都互相看了看,又瞧了瞧混入沙子的大锅,觉得实在不想吃,陆续站了出来。
之前被抓的那波太蠢了,伪装都没做好就出来排队,能不露馅吗?咱们身上是这辈子穿过最差的衣服,冻得膝盖都不会拐弯了,总不会被看出来吧?
他们往粥里倒沙子,这可是顶顶好的把柄,端王绝对可以参睿王一本!
所以,咱们是正义的!刚才那侍卫亮剑,不过是吓唬人罢了,睿王出来赈灾,难不成还要背几条人命回去?
没在怕的。
远远看着站出来的人数,景渊立刻沉了脸。裴锦数了数,又是十来个。
真是一波接着一波,太特么不要脸了。
外面,谭敬大声问:“还有没有?”
队伍一片沉默,站出来的这波人还挺得意,觉得倒沙子这事儿肯定让睿王吃不了兜着走,继续煽动群众:“弟兄们,咱们不能软弱,遇到不平事,就得奋起反抗!”
真正的受灾百姓不为所动,看了看熬粥的大锅,并不愿站出来。
于是有人着急地拽住最前面的大爷,“不能喝!老头子可别犯傻!不过是一碗粥,何必受人侮辱?”
“别喝了,你失去的不过是一碗粥,可咱们失去的是尊严!”
大爷瞅了他们几眼,“消停点儿吧,饿得受不了,谁管它有没有沙?有米就行,扛饿就行!”
那帮人傻了,不是,他为什么对沙子倒入锅里接受良好?
有的百姓虽然生气,但听了大爷的话又觉得有理,骂骂咧咧又站回到队伍中去。
谭敬一挥手,不肯喝粥的一帮人立刻被按倒,又是一番抹肩头拢二背!
那几人大喊,“小的只是不满粥被弄脏,为何被抓?”
“为什么抓你?你心里没点儿数吗?”谭敬指了指依然很长的队伍:“知道他们为什么肯喝粥不?因为他们是真饿,即便粥里混入沙子,他们依然为了保命决定喝下去。你们不喝,无非是因为吃饱了。”
“吃饱了还来领粥,不就是图谋不轨?不就是抢百姓东西?不就是坏?”
谭敬一挥手,“搜!”
众侍卫一搜一个准儿,这几人虽然在穿着上很是注意,裹了两层破烂衣裳,可最里面的衣服还是能看出端倪。
细棉布的里衣,受灾百姓可穿不起。
领粥百姓这回看懂了,“又是浑水摸鱼的!”
“这都第几波了?都是跟咱们抢粮的!”
大爷领了粥,喝到剩一个碗底儿的沙土,给谭敬点赞,“谭侍卫神勇,全给抓住了!”
谭敬可不敢揽功,赶忙道:“是我们王爷运筹帷幄,这才戳穿小人伎俩。”
领粥的百姓们都要恨死了,“本来粮就不多,他们还来抢!”
“牲口啊,真是牲口!”
这一次又抓了数人,一小桶沙石就露了馅的,自然也扛不住板子招呼,几下就供出指使之人。
抓富户,砍头威胁,竞价买命,榨干家财……
又是一番操作!
这一波商户没有之前那四个家底厚,被认清形势后哭哭唧唧,最后一番敲打,加起来也有四十万两。
景渊来了不到一天,冒充百姓领粥的现象基本杜绝,并从当地富商手里抠出近二百万两救灾银!
这是个令端王嫉妒无比的数字!
拿到银票和成箱的雪花银,景渊亲自提笔,写了“救灾义士”几个字,做成匾额给富户们发下去。
富户们欲哭无泪,我就不该提前站队,就不该妄想以后有泼天的富贵。现在倒好,被人派出来打头阵,半辈子赚的银两都搭进去了……
裴锦看完全程,不由心生佩服,朝景渊竖起大拇指,又回医所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