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万昌的表现明显是在瞧好戏，含情十分不悦，悲痛和愤怒冲散了对何万昌的恐惧。她大声质问道：“孙强犯了何事，要被何老大如此对待？”

何万昌似乎对含情的不敬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是往红叶的方向探头一瞧，见到尸体后嘴角微扬道：“老东西死了？”

“你……”含情正要怒斥何万昌，秀香连忙拉住含情的手，让她从激烈的情绪中恢复了些许理智。

白乐颜上前一步，扬声道：“何老大所说不错，红叶妈妈刚刚遭人刺杀，添香阁已经到京兆府报官，何老大不必费心。”白乐颜转头，伸手对着孙强一指，“孙强的事情，还望何老大能给我们一个解释。”

“解释？”何万昌瞪了白乐颜一眼，“虽然你该对我更敬畏些，但老子今日心情好，就跟你们好好解释解释。”他回头看了看手下，立刻有人给他搬一把椅子过来。何万昌大剌剌地坐到添香阁门口，彷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你的哥哥，添香阁的二老板孙强，他在惠元楼欠下大额赌债，求到我这里借钱。等我向他讨债时，他却推说钱都被红叶和你管着。这不，我就亲自带着他来收账了。”

“你竟然向何老大借钱？”含情又惊又怒，谁不知道何万昌在花街放高利贷非常恶劣，不把欠债人的家底掏空，女卷变卖，是不会罢休的。

孙强捂着脸上的伤口，唯唯诺诺道：“妈妈不再给我钱，我的那些朋友又不肯借，何老大的人主动来找我，一时就没控制住……”

含情怒不可遏，当着众人的面上前捶打孙强。孙强原本还挨了几下，但受不住被妹妹殴打很没面子，便一把推开含情道：“你有什么权力打我？不过是连生意都不会做的贱种！”

含情气疯了，又要往前扑，白乐颜先她一步上前给了孙强一拳，当场将他的大食牙打落两颗，所有人都呆立当场。

“众所周知，添香阁的生意因为含情姑娘的整改而变得更加火爆，妈妈曾私下授意过众人，将来会把这里交给姑娘打理。你却随意挥霍钱财，还敢当街辱骂含情姑娘，打你都是轻的！”白乐颜编瞎话道，她得把含情的地位提一提，不然众人不会将含情一个小小妓女放在眼里。

孙强捂着脸震惊不已，想要争辩却因疼痛而说不出话来。何万昌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对着白乐颜和含情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怎么商量，如今孙强还不起钱，将添香阁抵押给了我，我才是这里未来的主人！”

含情再次被孙强刷新了底线，质问他道：“这是不是真的？”

孙强也不再哼唧，甚至都不敢与含情对视，只是窝囊地点了点头。

“你……”

“敢问何老大，可有收据凭证，或者铺面契据？”白乐颜打断含情，这个时候发脾气无济于事。

何万昌冷笑一声，命人将印有孙强手印的借据，以及添香阁的契据都展示出来。白乐颜分辨出这些都是真货之后，心下一沉，对着含情沉默地点了点头。

含情崩溃地跌坐在地，一时间说不出话。

“等等！”白乐颜又不死心，若能短期内将钱还上，添香阁就不必抵押给何万昌了，“孙强问你借了多少钱？”

“五十五万两白银。”何万昌伸出一个手掌，围观者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有这么多？”白乐颜转向孙强，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口。

孙强这次没有沉默，而是连都囔带比划，半晌白乐颜才听清，“本来是五万两，利息翻了十倍。”

“这样的利息不合律法，就是告到京兆衙门我们也不认！”白乐颜犹自挣扎。

果然，人群中响起一阵低语，何万昌带来的人更是直接吁了出来。何万昌看着白乐颜，就像看着一只蚂蚁：“在花街，我就是律法，我就是衙门！”

这就很难办了，白乐颜凑到含情身侧，一边扶她起身，一边低声问道：“楼里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含情丧气答道：“没有，这些年虽然生意火了，但耐不住孙强一直往外输，妈妈也不大管得了他。”

恐怕是不愿意管，毕竟孙强是她的心头肉，就算要花光她的毕生心血，她也甘之如饴。

“那你怎么想的？”白乐颜问含情，此事难办，如果含情自己放弃，她也没有坚持的理由。

不想，含情在此事上却有自己的坚持，“如果可以，我不想将添香阁拱手让人，就算是给孙强也不愿意！”

“为什么？”白乐颜好奇，怎么红叶一死，含情反倒一改往日的懦弱，难道说这就是心魔死了的好处？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如果这儿没了，我就没有根了。”

“可你还有别的选择，”白乐颜抚着含情的后背，“比如嫁到统领府。”

“不，”含情立即摇头，“大统领英雄一世，世上最美好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就让我留在这里吧。”

白乐颜的逻辑理解不了含情，就算给邢林配了最好的女子，跟含情又有什么关系呢？可能这就是爱情的迷惑之处吧。“可是现下的情况不好处理啊，楼里最多能拿出多少钱来？”

含情有些丧气，“我前两天刚看过账本，加上银票还有两万多，就算变卖细软，也绝不会超过三万两白银。”这与何万昌开价的五十五万两相差甚多。

白乐颜心里却有了想法，锦夏带出来的箱子里有许多值钱的珠宝，加上里面的少量金条和银票，大概也能凑出三万两来。两相一加，便能把孙强欠下的钱补上。至于何万昌索要的十倍利息，她们万万不会出。

“你们滴滴咕咕的商量什么呢？要么给我拿出五十五万两银子来，要么抓紧时间收拾东西滚蛋！”何万昌站起身来，他最后的耐心已经耗尽，今日必定要将添香阁收回来，他不必再等她们拖延时间。

白乐颜正焦急时，余光一瞥突然发现了人群后面看热闹的聂东来，她定了定神，转身对何万昌理直气壮道：“孙强欠债添香阁是一定会还的，但今日招何老大来是想处理红叶妈妈被杀一桉。只是小女有一点不能确定。添香阁的位置并非位于花街主街之上，而是在垂柳巷中。不知这条巷子里发生命桉，到底是归何老大您管呢？还是归聂老大的广义堂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