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添香阁，白乐颜还没歇歇脚，谢缙立刻过来报告。
“大姐，您让我事先安排在北边各个路线上的兄弟传信，说有马队从北边来，从马匹的身形上来看，不是大肃的马。”
白乐颜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几匹？”
“十五匹，沿途经过一些州县还会依次减少，说明这些州县里面有买家，或者为了不引人注意，让马匹分散入京。真到了肃城，也只能剩下三四匹了。”谢缙从前运过马，对这种手法十分熟悉。
“看来，他们真的是很瞧不起咱们啊。”白乐颜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火都点到王府去了，竟然还敢越过咱们作生意。”
“大姐，您是要劫走这些马吗？”牛二小心问道，虽然白乐颜留有许多后手，但若是真干出打劫这事儿，就是跟王府正面对上，他有点儿憷。
白乐颜摇头，“咱们不必此刻就跟他们撕破脸，放出点信号警示一下就好。”
牛二松了口气，“什么信号，我去办！”
白乐颜点头，“此事还真就得让你去办。”
牛二顿时来了精神，骄傲地看了一眼谢缙，问道：“大姐请说！”
白乐颜见状，忍笑道：“往外放消息，就说王福全跟朝中一个权贵有关系，具体情况不用说太多，模棱两可就好。”
“就这么简单？”牛二愣住，“这就能让恒亲王收敛？”
谢缙见牛二如此得瑟，十分看不惯，“简单？这消息对百姓来说并不十分有吸引力，很多人连王福全是谁都不知道。你得将这事儿传遍全京城，要让人隐隐猜测或许和恒亲王有关而不能确定，还不能让人怀疑到添香阁，怀疑到大姐的头上。哪里简单？”
牛二不服，“这有何难？”他对着白乐颜拍胸脯保证道：“包在我身上！”
不待白乐颜说更多，牛二就急匆匆离开了。白乐颜苦笑，“你们分管不同的事，有什么好比较的？”
谢缙刚要解释，夏夏立刻答道：“他们可不管，就是要赢！”
“才不是，我俩……”谢缙否认到一半，突然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
白乐颜点点夏夏的脑袋，“学得倒快。”
牛二真是个造谣的好手，不出两天，京中便出现了一条大新闻。
“京城之中，天子脚下，竟有皇亲国戚参与逼良为娼，买卖女子的营生，令人震惊！王福全是谁？那是偷人财产，窃人家业的小人。他有什么爱好？便是下半身那点子事儿。哪个丧尽天良的贵人，竟然跟这样的禽兽一起敛财？简直人神共愤嘛！”
云津楼里，一个云游的说书人提起这事，康慨激昂到让人怀疑他老婆被卖了。众人皆听说过此事，如今更是讨论得热烈。
“兄长，您说到底是那位皇亲国戚能干这事儿啊？”
“说不好啊！现在那些留下的人都没什么骨气，真有风骨的，早死光啦！”
“姐姐，不是很多皇家的亲戚都被遣往封地了吗？”
“京城还有不少的，比如恒亲王爷，不好好地住着？”
“有人说是恒亲王诶，是真的吗？”
“不像啊……不过人心隔肚皮……”
白乐颜在云津楼对面的水果摊子，便听见里面热烈的讨论。不止云津楼，整个北城的茶馆酒肆，都在说这事儿。
夏夏附在白乐颜耳边，小声道：“牛二传瞎话真是一绝。”
“胡说什么？”白乐颜小声制止了夏夏这说法，夏夏立刻噤声。白乐颜重新附在夏夏儿边解释道：“这叫舆论战！”
“花老板，您也对那事儿感兴趣？”水果摊上的大叔兴致勃勃地看着白乐颜。
大叔也想跟人八卦这事儿，可独自在这里摆摊，没人可聊啊！终于逮到了这对窃窃私语的主仆，他还有点儿兴奋。
白乐颜见状赶紧摇头，“没兴趣，没说这事儿。”
大叔狐疑地看着她，不死心，“真没说？”
白乐颜无语，胡诌道：“给她说婆家呢。”
夏夏瞬间看着白乐颜，震惊于自家小姐胡说八道的水平。
不料，大叔更加兴奋地看着夏夏，“想说婆家？多大了？八字有没有？想找个什么样的？”
夏夏赶紧拉走还想跟大叔细聊的白乐颜，再扯下去连生几个孩子都定下了。
如此一闹，高福果然又坐不住了，当晚便赶来警告白乐颜。
“花十三，外面的传言可是你放出去的？”
白乐颜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怎么会是我呢？我可不敢！”话虽如此说，但她的语气彷佛在说：“就是我啊，可惜你没证据，生气吧？”
高福心道，我还没说哪个传言呢，你就否认，果然心虚！
他气得站起来，指着白乐颜的鼻子就要骂。还不等说话，连城瞬间站到了二人的中间，那张又大又凶的脸吓得高福忍不住退后一步。
“站，回，去！”
“你……”
“哎幼高老板，消消气啊，不过是谣言而已，何况既没提到恒亲王，又没提到马匹生意，有什么好着急的？”
白乐颜笑呵呵地嘬着杯里的热茶，高福狠狠地瞪过去。意外的是，白乐颜的眼里没什么笑意，甚至隐隐发着狠。
高福瞬间冷静了下来，思索片刻，再次高声斥责道：“不过是分成没谈拢，便时不时地往外放消息，还讲不讲信用？真当王府好欺负？”
白乐颜顿时将盛着热茶的茶杯掷于门上，摔得粉碎。
也是在林中小屋里摔顺手了，这下摔得犹为有气势。
她缓缓站起来，向着高福走去。待只有一步之遥时她才止住脚步，死死盯着高福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高老板真要跟我讲信用？”
高福心中一虚，又向后退一步，试探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白乐颜摆摆手，重新坐回椅子上，看都不看他，“我的人前两天发现有人从北边部落往京城运马，那些马匹可都是上等货，一匹难求。可高老板没给我们派活儿啊！十三便猜想，或许是有其他人也在做这生意。今日高老板前来，十三正好想问一问，这马队跟恒亲王府，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