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说，如果断腿的人是我，你会怎样？”白乐颜突然想要闲聊，哥哥发泄以后情绪好多了，她能感觉到。

白明皓没有说话。

“如果断腿的人是我，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呆在家里，不嫁人，不干活，天天耍赖撒娇，让你们宠我一辈子，连吃饭也要哥哥喂。”

白明皓想起那场景，静静一笑。

“可是哥哥不一样，哥哥的愿望是继承家业，光耀门楣，像祖父和父亲一样，做个征战沙场的战神！”

白明皓心头一痛，尽管他从前天天说不追求功劳名声，可一旦失去了资本，他便发觉对这些俗物的在意。“不得不承认，我是个俗人。”

“可这很厉害！”白乐颜起身，眼睛放光地看着白明皓，“哥哥你真的很厉害！在梁后执政以后，京中官场之风越长越歪，每次看着那些没用的纨绔，我都以哥哥为傲！”

白明皓伸手摘去了白乐颜头上的枯草，眼里水雾朦朦。

“哥哥，没了一只腿，就真的实现不了这些了吗？”白乐颜歪着头，认真思考自己提出的问题。

“不行的。”白明皓垂眸，“我这样，连军营的大门都进不去。”

“可你是镇国公府的嫡出大少爷啊，是战神的儿孙，就没点儿特权？”

白明皓闻言，觉得荒谬，扑哧一笑，“就算是皇子，也没有这样的特权。”

“我不觉得。”白乐颜说。

白明皓有些不悦，“别为了安慰我，说一些不着边的话。”

白乐颜摇头，认真道：“我真的不觉得。哥哥从小学的战术和兵法，那是咱家的传承，是多少将士们浴血拼杀出来的经验，旁人根本无处可学，可哥哥脑子里都有，若我是执政者，一定不会放弃哥哥这样的人！”

白明皓想起从小听到的那些英雄事迹，想起自己为了成为一方将帅，从小苦读兵法，学习武艺，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够征战沙场，不禁心潮澎湃。

“可你不是执政者，执政者是梁后！”白明皓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恨意，他痛恨这个毁掉白家，让他落到如此境地的女人。

“对，可梁后的昏庸可以创造乱世，若是乱世，咱们便有机会。”

白明皓被说湖涂了，“你想说什么？”

“梁后的朝堂贪腐成风，买官卖官十分寻常，只要咱们能多花银子，哥哥就能当将军。”

“胡闹，简直是胡闹！”白明皓怒了，勐地起身。

白乐颜也跟着站起来。“哥哥不想当将军吗？”

“我当然想，可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

“哥哥，假如国公府没有被抄没，你能当上将军吗？”

“我当然……”

“你不能。”白乐颜走上前来，认认真真地道，“你不能。父亲虽然有着大将军的名号，可梁后几乎不给父亲上前线的机会。就算是梁后有心，祖父也不同意父亲出征，因为担心梁后在后面做手脚。所以，无论是因为梁后想要打压白家，还是祖父为了保全你，你都很难有出头的机会。”

白明皓愣住，的确如此啊！

“可如今，他们都以为你死了，全爷随便给你做个身份，你再戴上人皮面具，便能够重新走入官场，走向战场，难道你不高兴吗？”

“可我已经残疾……”

“只要肯花钱，就能办成，你相信我。”

白乐颜如此正经的表情，让白明皓信了三分。

但他依旧不愿意，“我怎么可能为梁后带领军队？”

“那就更容易了呀！”白乐颜高兴地抚掌，“那咱们就反了她家的江山，哥哥身为起义的头领，谁还敢质疑哥哥？”

“别乱说，白家不会背叛皇家！”白明皓真有些恼了，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这样想。

白乐颜耸耸肩，有时候忠烈之家也挺难办的，“那就看看别人反不反，恒亲王他就想反，保不齐别的王爷也憋着坏心，只要是他们萧家的人，扶持谁都比梁后强。”

白明皓忽然被打开新世界，是啊，谁都比梁后强，萧家的王爷虽然被梁后除掉不少，但也有几个活着的，要么做些闲职，要么流放偏院之地。若碰上个有志向的，有他白家的带兵经验，推翻梁后大有希望。

看着哥哥眼里重新有了光彩，白乐颜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想的事情兴许能够实现。

梁后掌政，只要白家不对她屈服，就起复无望。若是另择贤主，反倒是条路子。祖父那边兴许说不通，但是哥哥接受就有戏。

“这很难。”白明皓压住心头的期待，先不说他这副模样，去劝说其他王爷谋反是否会有人信他，就说起兵要钱要粮，还要有百姓支持，白手起家并不容易。

白乐颜张扬一笑，“我出钱，你出主意，再不济家里还有母亲指点江山，又有何难？”

白明皓多日以来阴郁的心情被白乐颜扫空一半，看见她欠揍的脸还忍不住捏了一把，“你哪来的钱？”

白乐颜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有样子，“还在想办法挣，哥哥想到什么尽管去做，缺钱就来找我！”

“我才不信！”白明皓虽是这样说，却笑了，朝着小院门的方向走。想到妹妹在身后看着，心里不舒服，若无其事道：“还不过来扶我？”

“好嘞，我的哥哥~您慢着点儿！”白乐颜学着宫里头的太监，殷勤上前扶住白明皓的胳膊，惹得白明皓又忍不住想要敲她的脑壳。

曾氏躲在窗缝里，瞧着兄妹二人有说有笑，又高兴又想哭。

他们如此坚强，勇敢，相亲相爱，有这样一双儿女，她很知足。

白乐颜深知今日劝说哥哥的话中，有不少歪理。哥哥现在就是觉得自己残废了，是废人，没有未来。白乐颜就是想为哥哥找一个未来。

其实她原本的想法，只是设法救出家里人，带着所有人远走高飞，远离朝堂，过平凡而富足的人生。

可既然哥哥不甘心，他有理想，白乐颜就帮他实现。就算哥哥想要天上的星星，她也会想办法挖个陨石出来，只要哥哥高兴。

唉，她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扶哥魔”吧？还是别嫁人了，自己赚钱宠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