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司礼监众人议事结束,便主动上奏朱厚照将税监司交接到内厂手里。
江宁收到消息后,心下不由得狐疑起来。
他可不觉得这群太监会那么好心。
果然,第二日便出了事。
南直隶苏杭三大镇守太监被人一齐举报贪墨税银,朝堂震动。
朱厚照更是大怒,当即遣了内厂督主江宁作为钦差,下江南查办此案。
江宁奉了皇命,出了宫后连忙派人召集一众内厂高层议事。
近两个时辰后,掌刑千户张和乘上一匹快马,先一步往江南而去。
而江宁则是带了数百亲军,决定乘船沿着运河慢慢悠悠地去往苏杭。
回到家时,正好是晚饭时候,他与众女说了此事。
李芸儿、苏落仙和陆清茗俱是担心不已。
但她们也明白事关重大,江宁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去,只得再三嘱咐一切小心。
这时,侍候在一旁的郑芳蕊突然道:
“老爷,这次下江南,便叫奴婢伴你一块儿去吧。
一来身边好有个照应。
二来,老爷如今汤药和针灸调理正是最要紧时候,千万中断不得。”
李芸儿听了,连忙道:
“是啊,相公,芳蕊姐姐说得不无道理,你一个人,身边尽是些粗壮汉子,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好,那便这么定了。”
江宁拍了拍李芸儿的柔荑。
他知道两女是担心医治不育的病症半途而废,这才作此要求。
何况他自己对此也是上心得很,哪有不应之理。
只是苏落仙和陆清茗两人不知其中内情。
见郑芳蕊接下来数月可独自伴江宁左右,虽是理解,却也难免泛起了一丝酸意。
陆清茗更是直接瘪起了小嘴。
江宁好笑地将她搂入怀中,放在腿上坐下,轻轻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笑道:
“好啦好啦,等老爷回来,给你们带些江南的特产可好?”
“那老爷可切莫忘记了,不然妾身可不依。”
江宁大笑,拍了拍娇娘的后臀儿。
惹来一阵白眼和娇羞。
三日后。
内厂置办妥当了一切船只物资,江宁便告别三位如花美眷,带着郑芳蕊上了官船,顺流而下。
又有亲军分乘另外两艘大船,于后一左一右护卫。
途中所遇船只,无不纷纷让路。
端的是好大声势。
而值得一提的是,他此次南下,成国公府的家人主动找上门来,希望可以借着船只载运货物,去南方做买卖。
于是江宁想到勋贵们大抵都在暗里做生意。
他当即广发邀请,面向京中各位勋贵,暗示可以帮忙运送货物。
并表示内厂的车马行也可予以一定便利。
这消息一出,勋贵们蜂拥而至。
由此,江宁与大明勋贵的利益捆绑,初步完成。
倒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七八日后。
江宁乘船已至山东地界。
他站在甲板上,望着前方辽阔的江景,颇有些壮志满怀之意。
“老爷,外面风大,且披了这件披风吧。”
郑芳蕊从船舱走出来,莲步款款,来到江宁面前,就要把披风给他系上。
十分贴心。
江宁笑着张开双臂,任由这个气质脱俗的婢子服侍。
这阵子两人独处在船上,关系自是比以往亲密了不少。
甚至一向庄重的郑芳蕊,都能开起他的玩笑了。
恰在此时,官船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晃了几晃。
“啊!”
颠簸之下,郑芳蕊脚步踉跄没有站稳,娇呼一声后,竟是直接扑进了江宁怀中。
“保护大人!”
几十个内厂番子顿时冲出来,拔刀护在江宁身边。
好在船很快稳当了下来。
郑芳蕊发现自己处境,又察觉到江宁的手无意间搭在了自己腰间,连忙松开退后几步。
“奴婢冲撞了老爷,还请老爷恕罪。”
她一边娇滴滴地认着错,一边俏脸儿不住地绯红起来。
“这有什么。”
江宁摆了摆手,掩饰住眼中的尴尬,又看向一众番子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番子领命,当即冲过去往船下看。
却见一艘小船与他们撞上了。
正要开口呵斥,却听船夫大声喊道:
“张天师,张天师,你在哪儿呢!
哎呀,可莫掉进了江里去了。”
他的声音很大,江宁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听到话中的“张天师”,他心中一动,连忙吩咐道:
“快,快一齐下江救人。
再把那小船的人都请到船上来。”
瞬时便有几个水性好的番子跳入江中。
不一会儿后便救了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上来。
江宁定睛一看,不正是那位张天师。
只是此时他显然喝多了江水,正昏迷着。
“快,快救人。”
就在江宁吩咐的时候,从那艘小船上来了几个人。
其中一个见了昏迷的张天师,连忙冲过来紧张道:
“哥,你没事吧,哥!”
玄月拍了拍张天师的脸,见他毫无反应,小脸慌乱更甚。
而江宁听得她口中称呼,这才知道原来两人是兄妹。
玄月注意到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去,发现是江宁后,娇声喝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偷吃的蟊贼。
哼,升了官便了不起了,就能随意撞船?
要是我哥出事,我饶不了你!”
江宁闻言,心中虽是哭笑不得,却没空搭理这妮子,指挥番子继续救人。
玄月见他睬也不睬自己,感觉被无视了,可爱的小脸顿时鼓了起来,两个腮帮活脱脱像个小包子。
而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施救后,张天师终于悠悠醒转。
了解了情况后,他赶忙向江宁道谢:“多谢江大人救命之恩。”
玄月在一旁不忿道:“哥,你谢他做什么,要不是他撞我们,你哪会落水!”
“不许无礼。”
张天师把眼一瞪,旋即看向江宁惭愧道:
“其实这是舍妹,从小被父亲和我娇惯坏了,若有冲撞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江宁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张天师怎得也在此处?”
“我在京中盘桓数月,准备回龙虎山时,却得了苏州富豪顾和贤差管家来邀请,去苏州为他家老太爷做法事祈福。
这才带着玄月南下。
不巧,倒是遇见了江大人。”
张天师指了指一旁站着的一个中年人道。
“原来如此。”
江宁恍然,歉意道:“适才怕是撞坏了天师的船只,若是不弃,便一道坐了江某的船,去江南如何?”
“如此最好。”
张天师欣然接受。
两人相谈正欢,却不曾发现玄月站在一边,依旧气鼓鼓的。
十余日后,松江码头。
三艘官船缓缓靠岸。
此时天色已晚,江宁便带着郑芳蕊,邀请了张天师一齐下船逛逛,顺便吃顿晚饭。
本欲叫上玄月一起,却听张天师说她身子不适,就此作罢。
不过,却是还有那位顾府的郭管家作陪。
几人下了船,便找了家雅致的酒楼坐下。
郭管事知道江宁身份,便在一边殷勤道:
“江大人,张天师,此时季节,螃蟹最是肥美,还请品尝。”
江宁点了点头,正欲拿起一只螃蟹,却见郑芳蕊直接抢了过去。
只见她小心挖开螃蟹,一番娴熟的操作后,又用筷子一拨,肥美白嫩还带着黄的蟹肉,便尽数到了江宁盘中。
“老爷,此等小事,奴婢来就好了。”
郑芳蕊浅笑盈盈道。
江宁旋即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缓缓闭上眼睛,品尝个中滋味。
对面的张天师见了这一幕,不禁抚掌笑道:
“江大人好福气,有美酒,有美食,有美景,还有美人,四美相伴,端的是快活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