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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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周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她向来害怕医院这种地方,到处都是冰冰冷冷的,无数个拐角,无数间房,处处充斥着消毒药水的气味,恍惚总能听见金属器皿相互碰撞的声音。

她是真的觉得累了,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你来做什么?”

过了半晌儿,才听见他的声音:“梦舒一直以为孩子是许南笙的。这两天,都是靠着镇定剂才能睡着。”

席小凌无声的咬着嘴唇,面上却只有淡漠,仿佛是置若罔闻。

病房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一阵半长不短的沉默之后,她终于抬高了下颔,举目望着他:“你说过注资沫色,送我出国,还算数吗?”

似全无预料,夏景晟站直了身子,斜睨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语气中隐有欣喜:“你,决定了?”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出来:“不管你打算对荣欣做什么,都请你立即停手,可以吗?”

他脸上的表情变幻,一双眸子却清亮得骇人,似乎要将她当场看透一般:“这算是你开出的条件?”

她撇过脸去,拿话堵他:“你也可以不答应。”

手里有筹码,才可以谈条件,那是交易!而她,至多算得一个赌徒,一个连像样的赌资都拿不出手的狂妄赌徒。如果她当真以为他看中了她的天分,那就是一个笑话了,以他的实力,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他一心想要让她离开这里,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妹妹,她走了,自然不会再有人威胁到他妹妹的幸福。

也许夏景晟从前并不满意许南笙,但是如今,夏梦舒的行为深深的震慑了他们每一个人,她把爱情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没有许南笙,她根本活不下去。到了这一步,他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日日夜夜被这种求之不得的疯狂和嫉妒所折磨。

他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帮她留住爱情,留住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而他为什么会转让荣欣的股份?上一次荣欣的股价波动,他又从中做了什么?后面还会做什么?她统统都不清楚,这样的要求,他也完全可以一笑置之。

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要试一下。

就在她以为谈不下去的时候,他闷闷的嗓音响了起来:“好。我答应你!”

夏景晟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席小凌楞了一小会儿,勉强牵扯出一个笑容:“你还有地方安置我吗?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就想离开医院。”

她好像也这样说过,如果当初她没有逃开,一切都会不同,一切都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她以为的——这个样子,是什么?

是亲手将他的一颗真心掀翻在地,是明明白白的再舍弃他一次。她不知道,她怎么可以跟那个人在一起,那是比起他们当初,更不能被允许的事。

只因为她不知道!

跟着车流走走停停,一路往车多的地方挤,他将天窗开得很大,不断的有冷风从头顶灌进来,后视镜里的一张脸,麻木而冰冷,看不出一丝情绪。

心也是冷的,又冷又空,空得漏风,冷得让人想把什么东西填补进去,把它塞得满一点,再满一点。

天黑下来的时候,他还在路上兜圈子,超过几辆车,也被几辆车超过,不记得闯过几次红灯,中间加过一次汽油,手机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个角落里。

最后他把车子停在了一条霓虹闪亮的街,随便进了一家酒吧。

这些年,他一向洁身自好,烟酒从来都是不沾的。上次他闷在车里抽掉了一整包烟,后来她闻出了气味,他答应她以后都不抽了。所以这几天,他连一根烟都没有再碰过。

可是,一颗心实在空得太难受了,哪怕是几瓶不知味的烈酒,一杯一杯的灌下去,多多少少总能填补一些吧!

他坐在那里喝了一个晚上的酒,不断的有人过来搭讪,有女人,也有男人,周围的人来了一拨,走掉,又换了一拨,再走掉。大约是看在他一个晚上花费不菲的份上,酒吧的人主动帮他叫了代驾,一路安稳的把他送回了公寓。

他去卫生间里吐了一次,刚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听见了门铃响。

打开门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还来不及分辨,来人已经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胸口好像一下子被填满了,一颗心渐渐热了,身上也跟着燥热了起来,怀里的人不断的缠紧他,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喉咙发干,嗓眼里仿佛呛着一股浓烟。

忘了是怎么开始的,怀中的人只轻轻挣扎了一下,很快便更热情的回应起他来,他闻到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甜香,那种带一点点腻的甜,不像她身上的气息。可是他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他想她,太渴望能够拥有她,整个人陷在一种迫切的追逐里,仿佛此刻紧紧贴着他的人,只是从他心尖尖上幻化出来的一个影子,稍微慢一点,她就会再次沉入他的心底,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如果不是他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小凌”,也许,他就会犯下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错误。

夏梦舒猛然推开他的时候,他恍惚的站在那里,只是醒不转来。

他怎么竟然忘了,这处公寓,她从来没有来过,甚至根本就不知道。

她怎么会来,她怎么可能会来?

是他被酒精冲昏了头脑,是他一时意乱情迷,差点儿就把别人当成了她。

夏梦舒好像又在哭:“许南笙,你抱着的人是我,你吻的人是我,喊的却是她的名字!”

客厅里很暗,他进门的时候连灯都没有开,洗手间的一盏白炽灯开着,隔得远,也照亮不到他们跟前来。

他的意识彻底清醒了,怔了半晌儿,正要走过去开灯,却听见夏梦舒又哭喊了一声:“不要开灯!”

他只好又收回了脚,夏梦舒离门口很近,他被她大力推了一把,跌后了大半米远,讪讪的站在那里,背对着沙发面对着她。

暗黑中,夏梦舒的轮廓很清晰,她的肩膀仍在微微颤抖。其实他的头剧痛,酒劲还在。

“对不起,我喝多了!”

夏梦舒举起双手拭泪,语气仍是咄咄逼人:“她都这样子了,你竟然没有在医院里陪着她。还是,她又跟着劭卿哥哥走了,所以你才会借酒消愁,喝了这么多的酒!”

他的头更疼了,不止是疼,还有一种眩晕。这种时候,他只想倒头睡去,根本没有心思跟她在这里说这些!

他强忍着不耐:“很晚了,你赶快回去吧!”

夏梦舒哪里肯罢休:“你以为她对你旧情复燃,竟然想用孩子来拴住她,可是她心里只有劭卿哥哥,一没了孩子,她就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劭卿哥哥身边,对吗?”

她好像又在笑,却比哭更令人难受:“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们交往的这两年,你连一个像样的吻都没有给过我。我以为你是真正的尊重我,疼我,生怕怠慢了我。你们重逢了不过几个月,你竟然就让她有了孩子!许南笙,孩子没了,你很痛心对吗?有多痛心,比我这样子被你蒙在鼓里欺骗背叛,百般委屈求全也换不回你的一点儿眷顾,比你铁了心一定要跟我分手,还要痛心吗?”

头痛欲裂,对面的人影也开始在他眼前晃,而她喋喋不休的话语,好像一片片双刃的钢刀,劈头盖脸的朝着他直飞过来,统统插进了他的心脏里,一阵接一阵的痛意翻涌。

他还残存了一丝理智,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够了,如果你是想来说这些,我听过了,也听懂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转身摇摇晃晃的往卧室走,脚步虚浮总以为踩不稳,看来他是真的喝得太多了。

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凄厉又略带祈求的声音:“即便她重新回到了劭卿哥哥身边,你还是坚持要跟我分手吗?”

“我不在乎,我都不在乎,即便你让她有了孩子,即便你心里还有她,我都不在乎,南笙,不要……”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踩住了痛脚,又仿佛是看见了隐在黑暗中的另一个自己。夏梦舒刻意放低的音量,那种隐忍小心的措辞,卑微的大度,明知无能为力,却又迫不及待的想要挽留住一个人的心情,和他那天夜里在她病床前的姿态,又有什么不同!

这一刻,他心中如同千军万马一齐践踏而过,所到之处一片凋零狼藉。他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如何也逃避不开的懊悔、挫败、软弱,一瞬间统统向他反噬而来,这股力量带着强大的破坏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释放。

他心中腾起了一把烈火,狂邪而暴戾,将他大脑里的最后一缕清明击溃得荡然无存。

他骤然转身,径直走过去,用力将她压倒在门背上,粗暴的吻了上去,她不是想要他爱她吗,不是想要留住他吗?到了这一刻,他倒是突然想要看一看,她究竟能忍耐到什么地步,她到底迷恋他到什么程度。

门被撞得重重一响,夏梦舒的牙齿磕到了他的,她的后背因为撞到了门锁而痛得猛地一缩,他根本不理会,全然不顾她的惊慌失措,狂乱的吞噬着她本能的抗拒。他将她的双手反制住,猎吻从她的双唇辗转到耳后,一路滑向颈脖。他已经疯了,她越挣扎,越发激起他潜藏已久的征服欲。

很快,他就不满足了。他放开了她的手,想要除去她身上的层层阻碍。

就在他伸手去扯她衣服纽扣的时候,她终于停止了反抗,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随即淹没在了他浑浊的鼻息里。在她的配合之下,他很快将她身上的大衣褪下,那种腻人的甜香再次袭来,一个温软的身子贴上来缠住了他。

被夏梦舒推倒在沙发上的时候,他还是迷乱的,她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一双手肆意游走在他的胸膛上,滚烫的指尖迅速探进了他的衬衣。他的脑子几乎要炸开了,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她立即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舌尖纠缠着他,她的渴望煽动着他,他胃里的酒精蛊惑着他,他胸口的狂暴汹涌,急于得到更多的释放……

可是,他还是清醒了,他做了这样多,做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是继续不下去。连酒后都乱不了性,只因为,近在鼻息的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是他心上的那一个。

他停止了动作,气息也渐渐冷了下来,将牢牢缠在脖子上的一双手生硬的掰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良久,他听见躺在沙发上的人,无限哀怨的叹了一口气:“许南笙,我就那么让你厌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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