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你想过朱皇帝为什么要杀功臣吗？”
陈记索唤铺内，丁普贤笑眯眯地看着外甥。
“凡是有能力威胁皇权的都得杀！”
周林觉得舅父的问题毫无意义。
“那他为什么不杀郭英？要知道，武定侯可是最早跟着陛下的。论影响力和作战水平，他都有能力威胁皇权。”
“郭英的妹妹是陛下的宠妃……”
“那陛下为什么要杀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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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母同胞的兄弟，周林也不知道朱元章为什么要杀一个、留一个。
当然，郭家还有其他兄弟。只是那些人无权无势，自然另当别论。
见他答不上来，丁普贤继续问道：“他为什么不杀耿炳文？”
耿炳文名列淮西二十四将之中，论影响力绝对比傅友德大。靖难之时，唯一能正面击败燕王的只有长兴侯。
“因为功狗论吗？”
在替其父耿君用题写墓志铭时，耿炳文公然写道：“是功也，狗之功也，其敢以自名？臣既为天子犬，断不能忘所自也！”
长兴侯的这番骚操作当时也是震惊朝野。
“你太不了解朱皇帝了。”丁普贤轻轻摇头，“他杀人是有迹可循的，绝非一时起意，更不是外人所说的嫉贤妒能。”
舅父难得替陛下鸣冤，周林赶紧竖起耳朵。
“最初，他只是出于义愤杀人。凡是为非作歹、公然对抗王法的全都被他诛杀，比如朱亮祖。随后，他开始关注皇权与相权之争，将以胡惟庸为首推崇相权的官员屠戮殆尽。
废除丞相后，他又着手替太子清理政敌。因为与燕王的特殊关系，军功最高的徐达死得不明不白。之后的四大桉无一不是抱着这个目的。随着太子监国，他又默许太子以胡惟庸桉牵连李善长等人。
太子死后，他迅速炮制蓝玉桉，目的是为太孙清理太子党。这些人虽然心向太子，却在其死后转而支持朱允熥，犯了大忌。
所以说，眼下朱元章关注的不是功臣会不会造反，而是他们是否和皇室中人有所勾连。”
“您的意思是说，诬陷傅友德不如诬陷晋王？”
周林瞬间明白舅父的意思。
丁普贤促狭地一笑道：“他还用咱们诬陷吗？”
因为勾结白莲教，晋王早已不是朱元章最宠爱的儿子。如今除了太孙，陛下最喜欢的儿子已经变成宁王。
一旁的方博开口道：“按照义父的意思，咱们应该制造出晋王有所图谋的假象。只有这样，陛下才会下定决心对颍国公和宋国公动手。等他们倒台之时，刘胜自然难逃一死。”
闻听此言，周林重重地拍了一下脑门。
之前，他只想通过太孙给陛下施加压力，却忘了朱元章才是大明的话事人。
丁普贤拍拍他的肩膀道：“此事不难。老夫可以去趟山西让晋王重新相信白莲教的力量。你唯一要做的是让贾东家送咱一批粮草。”
以他的名望的确可以让晋王重燃野心，可周林却不希望舅父因此陷入困境。
想了一下，他抬起头道：“晋王的事情不用咱们操心。我相信他会在此期间有所动作。否则，颍国公不会无故丧命！”
“你又算出来了？”
方博惊讶得张大嘴巴。
周林咧嘴一笑道：“我还算出来你能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呢。你信不信？”
“不信！”
方博毫不犹豫地摇摇头，“由于你跟义父的关系，咱不可能受到殿下的信任。与其替咱谋划，你不如推张环上位。”
这倒是个问题。
朱棣在夺取天下后一定会选一个跟众人都没有什么关系的人物担任锦衣卫指挥使。而在山东投军的纪纲恰好符合这个要求。
见周林沉默不语，丁普贤凑上来道：“贤儿的确不适合进入锦衣卫。张环更不可能。不过，老夫倒是在无意中替你找到了一位合适的角色。”
“谁？”
周林露出诧异的目光。
“还记得陈一刀的手下张三吗？”
丁普贤捋着胡子道：“此人原名张桐，幼时上过社学，也算是半个文人。只因受到恶霸的欺负，他才进入北平混迹江湖。
在你收服他后，张桐在邓大有的手下干得有声有色。像他这样没有跟脚的人正好符合燕王的需要。”
周林闻言大喜道：“那就让他在起兵之时投入军中，利用自己的消息渠道获得信任。”
“正是如此，只是……”丁普贤微一皱眉，“由于在明面上得不到你的帮助，他很可能会在特定的时候反水。”
周林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不出面跟他接触，不代表邓叔不能控制。反正邓叔没有出仕的打算，完全可以盯死张桐的家卷。”
“此为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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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摆摆手道：“这种威胁会随着张桐的官职提高逐渐澹化。如果想长期控制住他，咱们不如帮他说门亲事。”
张桐长期混迹市井，根本没人愿意把姑娘嫁给他。方博在关键时刻显示出锦衣卫的敏锐。
“可咱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周林顿时变得愁眉不展。
方博抿了下嘴道：“咱倒是有个没出阁的妹妹，只是你们能确定张桐会改邪归正吗？”
“此事休要再提！”
没等丁普贤答复，周林果断拒绝。
为了改变大明，他已经突破自己的底线，如何肯让方博的家人深陷其中？
“再议、再议。”
丁普贤看出他的不满，连忙用眼色制止住方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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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朝方博一努嘴道：“还不赶紧把好消息告诉你兄弟？”
“是了！”方博的眼睛一亮道：“表弟还记得程渊吗？”
“怎么能忘？”
提到曾经的同袍，周林立刻打起精神。
方博嘿嘿一笑道：“他其实早就出狱了，只是怕牵连到大家才一直瞒着你。如今，他在南边立下了军功，正要调回北平任职。”
周林惊喜地问道：“他升官了？”
“升了。听说他要担任通州卫前千户所的千户。”
“阿弥陀佛！”周林双手合十道：“幸亏新学帮着他的侄子成为举人。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放心，他肯定会把你当成恩人！”
武将家中出个读书人何其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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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相信程渊会领这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