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景衡给出的期限还剩最后一日时,户部终于筹措好了赈灾银。
可是原本定下的赈灾官员,却出了事,突发急病,无法再前往赈灾。
一时间朝堂之上,好几波人主动请缨,希望能接下这一次的救灾之事。
时俞原本以为林家也会想要插上一脚,但意外的是,整个早朝林政宏始终一言不发,似乎根本不想掺和此事。
含光殿书房,秋霜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看时俞坐在桌边皱眉,关切的问道:“皇上,您是不是在头疼赈灾人选一事?”
“霜姑姑也听说了吗?”时俞看向秋霜。
后者点了点头,“现在宫里面都在议论此事,含光殿里也不例外,还有不少人说,这是个肥差,都在猜测最后会落到谁的头上。”
时俞冷笑一声,“呵,赈灾一事关乎万千灾民的性命,在他们眼中,却成了肥差。”
秋霜沉默的看着时俞,过了好一会之后,突然笑了笑。
“皇上现在越来越有帝王的风范了。”
时俞一愣,“有吗?”
“奴婢还记得,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害怕极了,那个时候无论什么事情都想要去询问一下太后娘娘,而且对于朝臣们的行为,也一向不会去评论的。”
秋霜顿了顿,继续笑道。
“现在皇上真的不一样了,就连太后娘娘那边,您都已经很少去了。”
时俞皱了皱眉,收回看着秋霜的目光,片刻后同样笑着开口:“或许是吧。”
“皇上,五皇子来了。”门外,小夏子的禀报声传来。
秋霜心头意外,“皇上,您召见了五皇子吗?”
之前五皇子不是还想要谋害皇上吗。
时俞点头,看着走进书房的聂昭易,对着秋霜吩咐道。
“霜姑姑,你给去五皇子倒杯茶吧。”
“奴婢遵命。”
秋霜退了下去,聂昭易站在书房之中,疑惑地看着聂时俞。
“皇兄召见,有什么事情吗?”
时俞直接开门见山,“邕州受灾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聂昭易点头,这件事情在皇城之中已然传开了,军营自然也不例外。
“那你愿意负责这一次的赈灾吗?”时俞继续问道。
聂昭易一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半响过后才反应过来,
“你想让我去邕州赈灾?”
“是,原本的赈灾人选突发急症,但是赈灾一事不容耽搁。”
“朝堂之上应该有不少人都想争取这一次的机会吧,为何要选我?”聂昭易不明白。
虽然说赈灾一事,若是遇上灾民暴动,便容易有失职之嫌,但在天晋国的历史上,这种情况一直算是极少数。
反倒是赈完灾的官员们,多多少少都会受到朝廷嘉奖,还会受到受灾地百姓们的称颂,可谓名利双收。
更有甚者,利用这一次的机会中饱私囊,将赈灾视为肥差。无论怎么盘算,至少目前看来,邕州赈灾一事都绝对不是一个没人接的烫手山芋。
“朕信不过他们,户部筹措的银钱是用来赈灾的,不是用来装进他们的口袋的。”时俞挑眉看着聂昭易,继续道,“虽然你这人,脾气臭,脸色更臭,但是朕相信,你至少不会中饱私囊。”
聂昭易脸色黑了黑,咬牙开口:“那皇兄难道就不怕,臣弟借着赈灾一事收拢人心?”
“朕已经和督主说好了,等到赈灾结束,你可以进入朝堂。”
聂昭易更意外了。
聂时俞竟然还愿意让他进入朝堂?
拧紧眉头,聂昭易实在不解,“为什么?”
“赈灾一事,虽然看起来只是押送赈灾款,救济灾民,可是一路上各地官员,多多少少总有人会想要伸手捞些好处。朝臣间不乏孤直者,但若身份不高,也未必能够压得住那股子歪风邪气。”
时俞收敛了眉眼间的几分笑意,认真地看着聂昭易。
聂昭易就不一样了,毕竟有五皇子的身份,相较之下,自然比那些朝臣们更有份量。
看着认真分析的时俞,聂昭易终于忍不住了,“可是……臣弟之前可是想要杀了皇兄!”
“那现在呢,你还想要杀了朕吗?”时俞问道。
聂昭易心头怔了一下。
成王败寇,从进天牢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失去一切,包括性命的准备。
后来,他被放出天牢,更多的不是庆幸,而是诧异,诧异聂时俞竟然真的就这么算了。
再后来,经过军营一事,他对聂时俞的杀心就已经彻底消失,甚至,心头还觉得愧疚。
可是此刻,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却也没办法摇头。
就算他现在否认,说自己不想,聂时俞真的就会相信吗?
见聂昭易不开口,时俞叹了口气,“好吧,朕原本还以为你已经不想杀朕了,可现在看来也许是朕想多了。”
聂昭易又是一愣,刚想要开口,便听时俞接着说道。
“不过也不重要,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赈灾一事,你愿意吗?”
聂昭易心头五味杂陈。
他已经不想要杀了时俞,甚至想要道歉的话语,堵在嗓子里面,可错过了时机,更没有办法说出口。
“皇上,五皇子,茶来了。”门外,秋霜端着茶走了进来。
聂昭易深吸了一口气,迎着聂时俞的视线,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好,我一定会认真完成赈灾一事。”
“啪”的一声,茶杯摔落在地,茶水飞溅。
聂时俞和聂昭易同时扭头看向秋霜。
后者满脸歉疚,连忙开口:“奴婢该死,刚才奴婢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惊扰了皇上和五皇子,奴婢该死!”
“无妨,一杯茶而已,霜姑姑没有烫到吧?”时俞询问道。
“奴婢没事,奴婢这就去重新给五皇子倒杯茶。”
“不用了,我们也已经聊完了。”时俞收回目光,重新对着聂昭易道,“既然你应下了,那就回府准备准备,明日早朝过后便出发。你也大可放心,说好的让你进入朝堂,朕绝不会食言。”
聂昭易眸光深深地看着时俞,心头欲言又止,最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臣弟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