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节

“立信哥你不要骂他了，他也许有他的难处。”玉英见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不想他们亲戚间闹得不愉快，连忙出来打圆场。安抚完这边，她又追着那边的匪首喊道：“这位大哥！您既然来了，就不要空着肚子回去。我早已经给你准备了酒菜，让唐兄陪你喝两盅！”她说完，又去拽那匪首的衣服，想拖他回到桌子边来。没想到，不管她如何用力，对方却文丝不动。面对这样一个意外的情况，玉英只好向唐怀使眼色，示意他帮着将匪首留下。

唐怀依意来到匪首面前，一边动手拖人，还一边陪着笑脸邀请道：“这位兄长，既然人家诚心诚意要留你喝一盅，你就随意吧。”可是，让唐怀也没有想到的是，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气，那人还是纹丝不动，就象是生了根一样。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玉英只好拿眼神求助立信。

此时的立信，虽然还是对这个人有着满肚子的火气，见玉英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了，他于是低沉着声音喝令道：“你把那帮罗罗散了吧，立在外面丢人现眼。”

听到立信的喝令，匪首很是无奈地仍然站在原地，仰首向天长叹一声，然后把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个呼哨。随着他的呼哨声消失，黑暗中的火把全都在巨烈的摇动着。不一会，旷野里又恢复了宁静，变得漆黑一片。

这一回，没等立信再次招呼，匪首自动跨进门来。他不再去看谁的脸色，自己独自坐上桌子，拿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玉英走过去要帮他斟酒，却被他默默地以行动拒绝了。见到他的这一串行为，立信干脆把坐下的椅子换了一个方向，面向墙壁，不再瞄向桌子这边。

面对如此情景，玉英自己拿起一只酒杯走到匪首旁边，恭敬地要求道：“这位大哥！您如果看得起小妹，就请你赏我一杯酒，我要敬大哥外面发财。”

匪首停止了吃喝，惊异地看了看玉英，又看了看她的酒杯，还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壶。略一迟疑后，提起酒壶给玉英倒了满满一杯酒，又给自己的酒杯满上，然后一声断喝：“干了！”声音震得唐怀打了一个冷颤。

当玉英举起酒杯，坐在匪首下首的唐怀忙截住她端杯的手，着急地劝道：“你没喝过酒，干嘛这样害自己？你要记得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立信也转过头来劝道：“弟妹啊，你这又何必呢！他犯不着让你这样待他。”

面对这些人不同的态度，匪首旁若无人地干了酒杯里的酒，然后端着空杯木无表情地目视着玉英和唐怀。玉英被唐怀捉住了端酒杯的手，自然动弹不得。唐怀则看着匪首央求道：“这位大哥，我代她喝了吧，我和立信一样，也是她丈夫的结拜兄弟。小弟出外有事，我帮他照看家里，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小弟回来，我又怎么向他交代？”

“随你便吧！”匪首又旁若无人地在自顾喝酒吃菜。

唐怀端过玉英手里的酒干了，又把酒杯伸到匪首面前，要求道：“大哥，也请你赏赐一杯酒给我，我要感谢大哥英雄仗义！”

匪首提起酒壶毫无表情的给唐怀倒上一杯，随后又给自己满上。他端起酒杯向唐怀亮一下，举杯一干而尽，也不去管唐怀的酒喝得怎样，旁若无人地享用着一桌酒菜。

见匪首平静下来，玉英忽然大着胆子打听道：“大哥！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事。听人说过，离宝寨不远的地方有个能停船的小码头，不知离您的寨子到底有多远？”

“你问这个干嘛？”匪首一下警觉起来，用狰狞的目光注视着玉英，惊异的声音也促够吓掉人的魂魄。

此时的玉英并没有被他吓倒，相反，她的精神却完全放松了，她微笑着回答道：“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我们的货经后改道往这边上船。这样既能节省些运费，也少了在外边过夜的麻烦。不知大哥肯不肯借这个道？”

面对玉英出乎常理的要求，匪首似乎有了一点笑意，他一边继续吃喝一边反问道：“送上门的货，你不怕我打劫啊？”

“我现在是想求得大哥的同意。只要你同意了，我想大哥是一言九鼎之人，绝不会言而无信，更不会加害我们。以后大哥要抽烟只管告诉一声，我们会尽好的送给你。至于钱嘛，我们现在种的地都还是别人的；卖买的货也是别人的，我们只是得点工钱。盖了这间仓房也是迫不得已。其实就一个月的时间，收的那些货就是找不到地方放。象现在，房子就已经空在那里了。大哥要是愿意与我们来往，您慢慢就会知道我们的底细。”

匪首看样子已经吃饱了。只见他放下筷子，慢不惊心地问道：“那怎么有人说你们家很有钱啦？”

“我们家的底子立信哥最知道。三年前的十二月，连着做三堂红白喜事的就是我们。本来就是小户人家，哪里经得起那样的折腾，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弄得家徒四壁。我死了丈夫，又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老弱婆婆。现在的丈夫是个文弱书生，经过他几年的努力，家里的情况虽然大有改观，却并没有您想象的那样富有。种的田都是别人家的，这样的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个家能熬到今天这个样子，靠的是我丈夫的这些朋友。在这里我也求大哥帮我们一把！”玉英说完，还向匪首深深地鞠躬施礼。

听玉英细说她家情况，立信虽然也很动情，但他一直没有转过脸来。唐怀还是坐在桌边，只喝了两杯酒，便默默地听玉英向匪首介绍情况。听到为难处，还不自觉地发出几声叹息。

匪首站起来受过玉英的礼，然后递给玉英一个小小的竹管，同时告诉道：“你们经过那里的时候，如果有人盘问，就吹这个吧，也许不会有事。”他交代完毕，又转身向着立信的背影施了一礼，告辞道：“表舅！得罪了。”他说完，也不等立信回答，转身便走。玉英和唐怀一同送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