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节

这个时期里，方妈也没有清闲的时候。见玉英和方平都这样地忙，她也不再只守着孩子了。她把孩子们安排在地坪中，自己就近在菜园里摘了中午的小菜，拿到塘里把它们洗好了送到厨房里，等玉英做饭的时候，这些小菜就只要过火了。这样一来，便帮玉英节省了许多时间。

今天，外面收烟的队伍更加加快了速度，秋生白天就送了三担烟叶回来。没有地方晒，玉英只好在地坪中成排牵起一人多高的绳索。这样一来，烟叶晒起来更加容易干透，收起来也更加省力。只要两个人一人牵一头就能轻松地取下一长串，和着绳子也能均匀地把它摆到垫折上，就连喷酒的时候也省去了很多翻面的时间。这样一个改革，大大加快了整理的进度。

这边还没有开始整理，方平他们回来时又带回了满满的三担烟叶。除了晚上回来的三担烟叶不能整理，先前回来的七担烟叶，今天必须整理完成。晚饭时，玉英一边侍候大家吃饭，一边向玉昆和春生嘱咐道：“没想到好烟竟然有这么多地做作，要按赵哥要求整理的话，我们三个人今晚没有睡的时间了。”

“晚上我也来帮你们吧！”方平这话只是一时兴趣，并没有考虑很多。

玉英看了看方平，谢绝道：“你白天那么忙，晚上哪能再熬夜。我们今天辛苦一晚上，明天我去把宝财叫过来，也就忙得过来了。”

“把香儿也叫过来吧！”方平说罢，期待的目视着玉英。

“现在还没地方住，再说她带着孩子又不能走夜路。还是过阵子再说吧。”玉英看了看方平，表示只能这样安排。

“老弟啊！去年你跟着我收烟，忙一天就收那么一点，你们今年收烟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啊？”在一起吃饭的赵君财，突然向方平打听起收烟的情况来。

“去年收烟要多跑好多瞎路，今年当然不同罗！每个有烟叶的地方，我们这里都有一个备细。哪一户人家有烟叶，有多少，质量怎么样，全都有个底。我们去收烟的时候，基本上就只过称算钱，一户户地过去，不要跑一脚瞎路，人也要轻松许多。不过，以后的路程会越来越远，速度自然会慢下来。”方平如实地告知大概的情况。

“稍微慢一点也没事，今天晚上让你老婆把样品整理出来，我明天带着它回汉口去。多则五十天，少则四十天就回来，你们的时间来得及。另外，只有这批特价烟叶需要整理，质量差点的就别费那个工夫了。”面对赵君财的安排，方平一边吃饭，一边点头。

刘聪和秋生今天没在这里吃饭，只把烟叶送到屋里就回去了。因为晚上要整理烟叶，玉昆和春生便留了下来。对玉昆来说，方平和方升虽然是同一个姐姐的姐夫，他们又是兄弟，但在他俩面前的态度却完全不同。方升在他家走动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那时的他天真，顽皮，加上方升在孩子面前表现的那种天生的慈爱，玉昆在他面前自然是无拘无束。而与方平之间就是另外一番情景了，一个是他自己已经过了顽皮的年龄，另一个原因是方平从来都是受别人关注和怜爱，虽然他对人也是一团和气，但他却没有那种曲意迎合别人的意识，再加上他现在正是众人敬仰的目标。因此，玉昆在这个姐夫面前却是规规矩矩，不敢造次。春生与方平的交道不多，虽然是妹夫，他的年龄却比方平大两岁。当他站在方平旁边的时候，甚至于觉得有点自惭形秽，不能类居。因此，每当看到方平，他只是恭恭敬敬的喊声姐夫，别无它话。现在听他们在安排以后的工作，春生便邀玉昆很快离开，去到整理烟叶的地方。

一段时间以来，方妈看儿子儿媳妇实在太忙，她也自动承担了更多的责任。今天来了这么多帮着做工的人，她更是老早就侍候着所有的孩子们睡了。而方平不同；因为玉英明确不要自己参与帮忙，他于是跟随赵君财来到他的房里，尽情谈一些别后话题。但因明天还要早起出去收烟，时间还淌早，方平便告辞赵群财回房睡了。

玉英忙完厨房里的活，很快加入到了玉昆他们的行动中。有了玉英的参与，气份顿时活跃起来，相互间的话题也多了许多。玉昆不禁自豪地问道：“大姐，什么时候才会轮到我们那里去收烟啦？家家都在盼着姐夫送大洋给他们过年呢！还有的在盼着这笔钱给未进门的媳妇送过年礼。”

“要收到你们那里至少还要半个月吧！”玉英一边忙，一边不确切地随意回答。

兴奋中的玉昆，这时转换话题笑着告诉道：“大姐，你不知道！爹今年可风光了，周围几里的人都来巴结他，要他明年算上自家一户，求他告诉他们怎么种好烟叶，挨到过年也许能进几个活钱。”

“那你呢？就没人求你吗？”

“唉，他们还是把我当孩子，这样的事情以前又没有过，他们怎么会信我呢。不过，明年他们就会求我的。”玉昆不自觉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玉昆的梦还才开始做，玉英却告诉道：“你又不识字，你姐夫的事情又越来越多，他可不能年年都为你们去登记清单。这个事明年只怕要另做打算。”

“姐！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们今年不是做得好好地吗？姐夫他也没有说过不好啊，除了我们不会登记，其它样样都是按他说的做好了？”玉昆有些着急起来。

“你也别急，明年的生意比今年要大得多，到时候我会安排适合你们的工作，又有可能会请一个专人登记。反正这个事你不要操心，明年一定不把你当小孩子了。”玉英给了玉昆一个确定地答复，玉昆这才放下心来。

安抚好了弟弟，玉英又转向春生问道：“春生！还有你，明年也来一个吧！”

春生正埋头整理烟叶，突然听姐姐问他，虽然没有抬头，却停下手中的活，回答道：“那就谢谢姐姐关照了。”说完，继续他手里的工作。

……

在已经过去的岁月里，他们三个人还从来没有这样聚在一起聊过，那些往事在这一夜几乎都回味过来了，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大亮。

吃过早早饭，赵君财带上昨夜整理出来的样品烟叶，在方平和玉英的欢送下，带着希望回汉口去了。这边的收烟叶的工作，便全部落到了方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