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黄叶，换得银圆进千家

一节

早晨，当星星还没有退去，太阳还没来得及升起，玉英便和时钟一样早早地醒来了。借着星星散发出的那一点微弱的亮光，她打量一下身边的方平。见他仍然睡得那么香甜沉静，她心中的那份母爱由然而生。因为怕惊动他，只得轻手轻脚地绕着他起来。出了房间，直接来到厨房里，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一家人的早饭。她自己草草地吃了几口饭，然后出了厨房，寻到方妈房里，匆匆拜托道：“妈，早饭已经做好了，等会儿大家起来了，就麻烦您招呼他们，我要回娘家去叫玉昆他们来帮忙，中午会想办法赶回来。”

这时候的方妈虽然醒来了，却还没有起床。见玉英这么性急出去，她一边起来一边劝道：“让平儿去吧，你挺着个大肚子太吃力了。”

“这些日子他比我更辛苦，并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等到忙完这一季的收购，明年就让他少管些事，好好休息，身体才是更重要的本钱。”

“玉英啦，你对平儿也太好了。既然你已经安排了，那就早点回去吧，家里尽管交给我。”方妈很快打理好自己，跟随玉英一同出了房门。

婆媳双双来到堂屋的台阶上，玉英重新告别道：“妈，那我先去了，家里就烦您照看。”

“去吧，路上也别太性急了，家里有我呢，你只管放心。”方妈说罢，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目送玉英远去。

玉英走后不久，方平起来了。他以为玉英又在厨房，正想到厨房去找，却见母亲坐在堂屋的门边，他就便问道：“妈！您这么早起来了，看见玉英了吗？”

“他回娘家去了，说是要请玉昆他们来帮忙。她已经把饭做好了，你要是有事，先去吃吧，要不要我去帮你弄饭？”方平自从与玉英成亲，茶饭都是玉英弄好了送到他手里。今天玉英不在，方妈也就这样地问他。

见母亲都留意到了这个细节，方平不好意思地谢绝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会。妈，赵哥还没有起来吧？”

方妈看一下赵君财的房门，回答道：“好象还没有起来。让他多睡会儿吧，昨天赶那么远的路，辛苦了。”

“妈，那我吃饭去了，晚上再回来陪赵哥。玉英回来以后，你要她晚饭多准备点菜，我想接聪哥和秋生哥来给赵哥接风，也让他们见一见赵哥。”

“哦，我记着了，会跟她说的。”

方平到厨房吃过早饭，带上家里剩下的钱、以及挑烟叶的工具，一个人匆匆走了。

正早饭时节，赵君财终于起来了。方妈侍候他和孩子们吃过早饭，便陪赵君财坐在堂屋里聊些各自的家务锁事。太阳差不多爬上了最高的天空，方妈有心要去打理这一家人的中饭。才刚刚站起来，却见玉英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玉英进到屋里，跟方妈和赵君财打了个招呼，又急匆匆地独自向厨房走去。今天的中饭只怕不能按时开饭了，这对新来的赵哥来说，这是一种“慢待”。

经过玉英的一番辛苦，总算将中午的饭菜弄上了桌。侍候着一家人吃过中饭，玉英这才跟方妈一道，陪着赵君财坐在台阶上聊些已往的话题。正在大家期盼着今年能有一个好收成，只见秋生挑着一担烟叶来到了大家的面前。

秋生进到堂屋里，把烟叶放在玉英面前，象是歇一歇，也象是知心地故意放下来给这些人欣赏查看。只见两筐烟叶都码到和玉英人这么高了，秋生一松手，高处烟叶全都哗哗地往下掉。赵君财顺手捡起一把烟叶反复观看，然后又用鼻子反复嗅着。慢慢地，他圆圆的脸好似那盛开了的山茶花，眼睛和嘴巴笑成了上下对称的月牙，那表情暴露出了他藏不住的惊喜。玉英偷偷地打量着赵君财的表情，终于知道，方平正式成功了。此时的她，从心底为方平而感动。

“君财啊，这烟叶到底怎样，你说个话？为了这些叶子，平儿可真是吃了苦了。”见赵君财一直在翻看烟叶，却没有一点表示，方妈禁不住问他。

沉浸于烟叶中的赵君财被惊醒过来，他连忙笑着回答道：“干妈啊，这哪是烟啊！这是黄金叶，比银子值钱。”

赵君财夸张地回答，让方妈不禁笑道：“君财说话很中听，可就是不怎么实在。这烟叶怎么能跟黄金比啊，谁不知道黄金贵重。”

“干妈啊，那黄金最好也代替不了烟啊！您看那些大户人家那么多黄金，他们拿着它总不能天天咬在嘴上抽吧？要真是有那样的人，岂不让人说他是疯子了。”

赵君财的一番解说，把屋里的人全都逗笑了。方妈也笑着回答道：“你这嘴啊又甜又腻，怎么说都象是有理。”

经方妈与赵君财的一番对话，玉英觉得不用再问了，烟叶已经达到了要求。她于是吩咐道：“秋生哥啊，还是麻烦你把烟叶挑到里面去。”说罢，她自己站起来去前面带路。

秋生随玉英离开堂屋，进到方平少年时住的房子里，随后小声告诉道：“平儿他说带少了钱，要我帮着带点钱去。”

“知道了，你把烟码好，一会儿我拿了钱过来，你帮我带过去。”安排好了秋生，玉英独自出来，直接来到赵君财面前，告诉道：“赵哥啊，你以前寄来的钱，我们都拿它做了工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现在烟叶的质量你也看过了，我想你还给我们垫一天的货款，方平在等着钱收货呢。”

“这个老弟，钱就在包裹里。拿了钱办完事回来，再给我说一声不就行了，还绕这么个大圈子。回来看我不修了他的胡子。”赵君财一边说一边起身去拿钱。

面对赵君财玩笑式的责备，玉英也一语双关地微笑着提醒道：“她根本没胡子，我看你怎么修他。”

赵君财略一凝神，接着又笑着答道：“那就让他给我修胡子。”

“这就要看你的面皮够不够厚，太薄了怕他把你修出血口子来。”

赵君财取出了大洋和一些铜板铜钱交到玉英手里。玉英略微清点一下，用一件破衣服包起来。等秋生挑着箩筐出来，她过去将钱放在箩筐里，嘱咐道：“在路上小心一点，钱不要让别人看破了。”

秋生只“嗯”了一声，挑着箩筐走了。

目送着秋生去了很远，玉英这才和方妈一道，将方平为了这些烟叶所受的苦一一告诉赵君财。赵君财本来就喜欢方平，听了他们的一番介绍后，更加有了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