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相遇 兄弟相叙祸后情

一节

送走了方平，志明继续留在船舱里。因为无事可做，觉得有些无聊，便站在船舱的门口向宽阔的湖面看去：在这接近年关的寒冬里，若大的湖面上除了北风在一阵阵呼啸，几乎听不到其它声音。一对野鸭收起了它们本来高傲的头，倦缩着身子躲藏在枯黄的芦苇丛里。几只长嘴的水鸟依附在芦杆上，一阵北风吹来，芦苇一阵摇动，其中一只水鸟差点被颠下水来，被迫煽动起翅膀，围绕苇丛去寻找它们新的落脚的地方。

志明一个人静静地坐着，面对这萧瑟的湖面，看了一会，觉得又冷又没意思，便仍然钻到被窝里去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地，他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样似睡非睡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听到船上有脚步声。首先以为是哪个船老大出了船舱，也就没去理会。当脚步声走到船老大的舱房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向船上的人询问道：“老大！方家有人在这里吗？”

“哦！是唐管家来了啊。方家二少爷在船舱里睡着呢。” 是船老大在回答。

蒙胧中的志明听到这里，睡意立刻烟消云散。他赶紧起来，还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便立即向仓外赶去。刚出了船舱门，迎面碰着唐怀向他走来，他于是着急地问道：“唐伯，我哥呢，他怎样了？”

眼见志明着急地样子，唐怀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船回答道：“他在那条船上，你妈让我来打探一下，看这条船是不是你们搬家的船。如果是的话，先将你哥移到这边来。”

“好！好！好！要他过来吧，就要他睡我的这个床。”还没等唐怀说完，志明迫不及待地一边回答，一边向小船跑去。

小船的船舱里，志清直直地躺着，玉英正守在他的旁边。飞跑过来的志明，还未等进到船舱，便性急地高声喊道：“妈！你们回来了，我哥他伤得怎样啊？”说话间，他已进到了船舱里面。

看着志明进来，玉英没有回答他的询问，而是注视着他吩咐道：“志明你在这里啊，现在别说这些，先将你哥抱回到船上去，他的伤怎么样，以后自然会知道。”

“好！我这就来抱他。”志明话音才落，便弯下腰来，热情地对睡着的志清告诉道：“哥，你就睡我的那个床吧，我刚刚才从那里起来，被窝还是热的呢。”

“志明啊！真是对不起，是大哥耽误了这么多人，害你在这里守船，受这种挨冷又挨饿的日子。”志清边说边打量着志明的脸。

“哥！你别这样说，为了这个家，你都这样了。要再这样说的话，好象不是关心我、倒象是在羞我了。”志明说罢，将志清的被子揭开来，看见他下身全是白布包着，志明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他仔细察看了一会，又将棉被盖好，双手伸到志清的身下，试图把志清和他盖着的棉被一同抱起来。

虽说志清受伤以后瘦了许多，但他毕竟比志明高了大半个脑袋，再加上志明体形瘦弱，别说是和着棉被，就是只抱志清这个人，他未必能抱得起来。更何况船上摇摇晃晃地，很少坐船的他，光是自己的身子都难以稳住。

志明还没用力起来，唐怀就在他身后喊道：“志明啦，你这样不行，还是我来吧。我把你哥抱起来以后，你就拿着他身下的棉被先去铺好，要你妈拿上面的被子。”

志明还想继续行动，玉英果决地劝道：“志明，就听你唐伯的吧，他说的没错。”

面对母亲的决定，志明只好让出地方来，在一边等着唐怀抱起志清，然后抱起志清身下的被子，飞快地向自己的船舱跑去。

安顿好了志清，打发走了船主，玉英、唐怀、还有志明，全都挤在志清的床边。志明换上一种幸福的笑容，温馨地说道：“这下好了，一家人在这里，暖和多了。”

“志明，你爹回去多久了？”看着微笑着的志明，玉英向他打听丈夫的去向。

“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志明不假思索地回答。

“弟妹，要不你和志明在这里守着志清，我今天赶回去，明天带着担架和他们一同来接志清。”

“唐伯，已经这么晚了，一会儿天黑下来就看不见路了……。”志清担心地提醒唐怀。

没等志清说完，玉英打断他的话安排道：“好，你今天回去也好，明天志清就能和大家一同回去。如果等他们来了再安排的话，也许就要等到后天。船上这么冷，志清他受不了。”

“好，这样最好。志清你不必担心我，天黑之后，我可以到路边的人家讨个火把。这条路走了这么多年了，路边的人家几乎都熟了，讨个火把应该是讨得到的。”

唐怀一边回答，一边点头赞同。

“好，那你趁早动身吧。”玉英性急地催促唐怀。

唐怀告别玉英一家，独自出了船舱，直奔堤岸。眼前这条小路，对于唐怀来说，简直太熟悉了。将近二十年里，他跟随着方平，在这条可以说是方家的生命线上，白天或黑夜，来来去去多少回，已经记不清了。在他的脑海里，这条路上哪里有个弯道，哪里有个排水口，哪里的路边长着哪一种树木，他几乎闭着眼睛也能识别出来。此时此刻，他快步走在这弯弯曲的山道上，心里却在盘算着，趁着天黑还能走多远的路程。

天渐渐黑下来了，唐怀继速快步前行。刚刚拐过一个弯道，他便急切地抬头向远处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栋低矮的小屋。从小屋的窗口可以看见，屋里已经亮起了灯。这前满脸凝重的他，脸上立刻有了开心的笑容。

让唐怀没有料到的是，就在此时此刻，面前的一声断喝，把他刚刚升起的希望扑灭了。断喝声还没落下，几个黑影瞬间从林子里窜出来，截断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