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氏、白露进入了马车中,还没坐稳,马车就被车夫“噼啪”作响的马鞭催促着跑动了起来,让张氏、白露明显的踉跄了一下,凌非连忙伸手扶了她们一下。
“这是怎么了?”在她们坐稳了之后,凌非懊恼的抱怨了一句。
张氏、白露都茫然的摇了摇头。
外头除了飞快往后倒退的重重黑影外,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因为行进的速度比平日里更快的多,马蹄、车辙声伴随着车夫骑手的不断扬鞭催马,原本行在山林间就已颠簸的马车,这下子更是晃动的连稳坐都有些艰难了。
偶尔,也能接着月光看到个别军士脱离了队伍,消失在不明方位的夜色之中。没有答案、看不到异状,却被焦躁与急切充斥的氛围,凌非三人面面相觑,各自都忍不住对领队的韩同埋怨了起来。
不时地形还无可避免的有些坑坑洼洼的变化,凌非好几回都重重的撞在了车舆的四壁上,吃痛更加剧了她的不满,这么行了一段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样子,凌非再也忍不住了,隔着门帘冲着外头的车夫大喊了起来。
“韩同呢?让他过来,我有话问他!”
只是她的话音很快被风声等吹散了,也不知那车夫听见没有。
她想靠近一些再喊一声,却被又一次的颠簸给震的摔倒并磕到了一下头,两眼冒星,可再不敢随意乱动了。
不得已,只好继续攀着车窗,算是抓着保持身子的平衡,顺便也继续往外张望,企图继续在夜色中寻找出蛛丝马迹来。
窗外,已经没了孙承的身影,望后看去,才在队伍的稍后处看见个没有甲胄附身的轮廓,大约是他的样子。凌非正想再多探出一点头可以看的更多,忽然间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快的像她面前接近,吓的她连忙缩回了脑袋,这就看到一截树枝划过了小窗,把窗上悬挂的帘子都带出了一丝划痕。
凌非后怕的想着,要是刚才她没有及时的退进来,那么只怕那一道划痕就是留在她的脸上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
白天的时候,虽然行在山野小径之中,但至少也是人来人往踏出的小路,因走的人多了,边上的障碍物倒也不多,通行无阻,哪里像现在,就算凌非收回了头躲过了那一次树枝的突袭,但随后接二连三就有其它各种各样不明形状的枝杈等物,从车舆小窗外摩擦而过,发出瘆人的声音。
“小心!外头危险,请在车内坐稳了!”
这时,韩同的声音从窗外飘入,凌非终于像是发现了一个发泄的缺口,也顾不上是否还有不明物体随时而来的袭击,扯掉了窗上已残破不堪的帘子冲着外头大喊:“韩同!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又不是三岁不懂事的小孩,半夜里的急忙启程,还有这样的情况,你要还敢与我说没事,那、那我就立刻跳车了!”
这一句喊话时轻时响,且有些断续,只因为不断的颠簸让凌非的一口气总是连贯不起来,就连最后的威胁,她都不能肯定是否传入了韩同耳中。
窗外韩同的声音消失了片刻后,连凌非都以为他大约打算当做没有听到这番呼喝与要挟,才听他终于说道:“半途发现了敌情;但请放心,臣等会护卫你的安全。”
敌情?!凌非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眼下不是中京往上京去的途中吗?身处燕朝国土,凌朝余党也是在南方作乱,从周元起事开始,北方就是最先被他掌控在手中的领地,这边又会有什么“敌情”呢?!
“安全?你就是用这般匆忙的逃跑来护卫吗?事关我的安危,难道我连这点知晓的权利也没有吗?!”凌非大喊着,更不停的把这一日来的不满尽数化为了言词吐了出来,哪怕好几次险些又被枝杈波及,也没能打断她的咆哮。
终于,大约是她这儿的动静实在太大了,韩同面上也挂不住了,又无法喝止,只能说了四个字:“是草原人……”
只怕凌非几人是这个队伍中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她们三人难以置信的互看了一眼。
“怎么会是……”张氏有些怀疑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毕竟这会儿马蹄声等很是杂乱。
也许因为终于把实情道出,但又怕凌非等人过于担忧,韩同又继续说道:“从村中留下的痕迹来看,像是草原人一贯的行为方式;不过派出的探子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因村子遇袭已经有几日了,依照草原人的习惯,可能已经离开此处往别处寻找新的目标而去了。”
“草原人为什么会深入内陆?难道前方……”凌非很是心惊。
“不!前方有皇上坐镇,战局稳定。这应该是一支独立深入境内的草原人队伍,找到了某些隐蔽的小径从而越过了关防,但人数并不算多,并且以抢掠为主。”韩同用肯定的语气答道。
“既然如此,深更半夜的,为何要匆忙启程?!”
“请放心,此举只是以防万一。探子发现了一些情况,那处已经不适合就留了。”
韩同只有话音时近时远的传来,凌非不能看到他的表情究竟有几分敷衍几分认真,还想再细问,却又有军士靠近了过来,与韩同交代了一些情形,就看着韩同不再继续停留在马车边上了,降低了马速,很快落到了队尾同时继续指挥安排着什么。
“这韩同也太过分了!他究竟把殿下的安危置于何处!明明早就发现了有草原人的迹象,还要带着殿下一路靠近那村子,这会子更不知往哪儿瞎跑了!为何不赶快回到官道上,向附近的驻军求助?!”
只是韩同已经听不到张氏的抱怨与质问了。
当天色渐渐的发亮,周围的景物逐渐的能够分辨出了形状,凌非瞧见她们果然还身处在丛林之间,周围没有一点人烟的样子,甚至连经过的脚下都只是他们一行踩踏出来的痕迹,而不像之前有人往来过的样子。
当韩同终于勒令队伍停下休整,凌非悬了一夜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看来总算是平安了,从头到尾都成了虚惊一场,她连个草原人的鸟影子都没瞧见,甚至好像是被韩同呼来喝去戏耍了一道一般!宽下心来、出了马车略微在一旁走动几步的她,忍不住又瞪了瞪远处的韩同。
然而,她看到的韩同却没有一点儿松弛的样子,劳累了几乎一日一夜没怎么得以休息的全队,这时又被整编并安排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队大约五十几人由韩同的副官带领,连歇脚的时候都没留下,就更换了乘骑的马匹,调转了马头,往来路又返回了;剩余的军士只有了三十来人,原本百人队伍陆续派遣出去脱离队伍的那些人,累计起来竟已不少了。
这剩余的人手,除了部分对周围保持禁戒外,又分出了几个人手,开始拆卸起了凌非那马车车舆后所携带了一些日用补给物资,主要是占地最多分量最沉的饮用水!
等到完成了这一切,也换过了马匹喂饱了粮草,不过短短的片刻之间,韩同领着剩余的三十来人,带着凌非乘坐的马车,还有面有菜色的孙承,再次的上路了,速度更是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暂时的停下并非为了歇脚,而主要是减少负重,让马车可以行的更快!凌非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事实,刚放下还没安稳的心不得不再次悬了起来。
因队伍人数的急剧减少,而显得有些单薄,韩同的身影也更加的清晰了,凌非本想喊他,可是想了想,往后看了一眼,看到了孙承。
“你知道这是怎么了吗?”凌非向孙承问道。
孙承虽秉着效仿先贤的精神也学过骑射,但他毕竟只是个读书人,偶尔骑马游猎也不过是闲暇时的娱乐,哪里像这次这般,似乎有人死死追在他的身后逼着他一刻也不能慢下来,一路跟着队伍,已经让他极为艰难了,好在刚刚多少缓了一口气,又换上了精力旺盛的马匹,孙承这才咬了咬牙,又催了马更靠近了马车一些。
“在下也只是听说,发现了草原人的踪迹;但具体有什么变故,就不是在下能听闻的了。”
“难道你就没有看出什么吗?”凌非问道,她也只能这么问了,毕竟孙承眼下与她的角色相近,韩同也不可能透露太多,但孙承并不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闭门不出之人,凌非就不行他没有一些猜想与考量。
如果放在平日里,也许孙承会推诿几句再半推半就的透露一些,可眼下,他已经分不出这样的精力与口舌了,略微踌躇了一下,见韩同的身影还远,他立刻用只有凌非听的到的声音快速道:“娘娘!在下不过略有猜测;在下怀疑,虽然村子遭劫已有几日,但那些草原人并没有远离,有可能躲藏在附近,预谋袭击援军!因而韩同提前警觉,及时启程避开了伏击,但只怕没能彻底摆脱对方。”
凌非不知他是如何的得出这个推测,也不知其中究竟被他言中了几成,但显然这个推断确实可以解释一路以来的变化,只是若真如此,连孙承这个不过读了点书最多会点纸上谈兵之人都想的到,那韩同为何还会险些落入圈套之中?不过转念想来,就算猜中了,孙承顶多是个事后诸葛亮,却也做不的数。
“只希望那些草原人追不上咱们吧,也不知韩同究竟在想什么,竟然到了这个关口,还把队伍分散了,这边仅仅留下这点人而已!不知有多少草原人……”
孙承的话音越来越小,他难以一直保持与马车同样的匀速了,一会儿前一会儿后,但最终还是落了下去,掉到了靠近队尾的地方,但他还是拼命的跟着,显然是不想掉了队,落入那些还看不见的草原狼之口!
看不见的追逐还在继续,自从听了孙承的话后,凌非这种感觉就更加的明显了。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韩同不尽快带着队伍转入官道,那样不仅道路平坦更加容易放开了马速,而且沿途又有驿站等可以传信求助,没准还能遇上些行军途中的官兵吧!
可是韩同却没有像她期望的这般,不仅如此,又赶了个把时辰的路,不仅没有转危为安,而且就连凌非也感觉到了远处途径过的方向林间的飞鸟被大片的惊起,一种沉闷的声响震动着大地。
就在这当口,韩同却再次喝停了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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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到三猫头儿的小粉红了~~!谢谢哦~好开心!明天就把更新量提上来,坚决不做K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