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山上居然有人？
木棉往下一蹲逃离黄澄的拥抱，掏出夜视仪，“嗯，确实有人。”
陈奈回头眼睛都瞪圆了，“你还带这个？得小一万呢吧？”
“快，跟上。”木棉弓着腰往前走，结果一脚踏空摔在陈奈怀里。
由于陈奈站的地方略低，二人此时几乎是脸贴脸的状态。
“给我！”黄澄抢过夜视仪看着远处，不由张大嘴巴，“真有个红色人形在走动。”
陈奈扶好木棉拉着他的胳膊，“你跟着往前走，我在后面护住你。”
“好！”
黄澄是真的相信陈奈，毫不犹豫大踏步地走，陈奈像个拉住二哈的主人又是扯又是拽，生怕踩空滚下去。
“你发现了么？”木棉拢了拢衣领，“风小了。”
陈奈点头，自从跟着这个人影开始，周围草木明显不同，茂密高耸，像是穿着铁甲的卫士在守护这这里。
“躺下了。”黄澄拿下夜视仪揉了揉眼睛，“睡觉了是。”
陈奈看着眼前破旧的木屋，原本呼啸如龙的夜风如今微动，周围只剩下树叶互相摩擦的“沙沙”响动。澹澹檀香味道扑面而来，黄澄深吸一口气，打了个足以让睡梦中人惊醒的喷嚏。
果不其然，前面木屋发出“吱呀”一声，随后苍老的声音传来，“谁？”
躲着不是办法，这喷嚏除了人也没啥动物能打得出来。
陈奈三人走了出去，周围树木高耸稀疏，月光照得明亮。
“你们干啥的？”站在木屋门前的是个老太太，句偻后背穿着大红袍子，头上银发编辫捎带布条盘在头顶，五官扁平双目如炬。
“我们迷路了。”陈奈往前站了一步，“大娘，我们本来是到山那边玩的，结果不小心走过来，就迷路了。”
老太太盯着三人看了半天，才招呼他们进屋。
这个木屋前有个炉子，此时明明灭灭烧着什么，除了浓厚的檀香味音乐还有点别的味道，陈奈抽动鼻子，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屋内简陋。床是用几块砖垫起一块板子，上面铺着破旧被褥，挨着床是衣柜，不到陈奈肩膀。屋中央有个煤炉，旁边放着几块煤炭，上面还温着热水，旁边低矮架子上放着锅碗。
“那儿有水，自己倒。”老太太进屋后点了三根蜡烛，屋内没有凳子，三人只好坐在混着石子的泥地上。
陈奈和木棉起身倒了热水，给老太太端了碗过去，“深夜打扰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天明就走。”
“叫我苏婆就行。”
“你为什么会住这儿？”黄澄喝口水解了渴立马发问，亮晶晶的眸子倒映着烛火。
苏婆没有说话，盯着他看了半晌，“路遇贵人，乾坤扭转，大富大贵之相。”
陈奈和木棉直接坐在地上，听了这话后感觉像是街头算命说的话。
“我知道你们是谁，就别撒谎了。”苏婆说话时看着陈奈，“你们是来做采访的吧？难为你们大半夜跑到这深山老林，胆子不小啊！”
当众被人戳穿谎言，陈奈脸不自觉得发红，“我们也只是想来看看而已。”
“想看什么？”
“那我可以直接做个采访么？”陈奈拿出手机打开录音。
“不能，但我能跟你聊聊。”
陈奈立马收回手机，“也行。您为什么住这儿？”
“村子里没我的容身之所，村长念我可怜，就在这儿跟我搭了个房子。”
“被赶出来？”陈奈愣了下。
“算是吧，我本来是村子里的神婆，谁知道搞起个扫除迷信，神婆庙就被扒了，那我还住个屁！”
“……我们进山是发现这儿连个山神土地庙都没有，这儿是不相信这些么？”
“当然不信，他们只信我。”苏婆坐在床上，说到这儿时盘腿而坐，“把我赶出来不还是有事儿就来问我？”
陈奈没说话，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要把你赶出来？或者说，你做了什么事儿？”木棉开口就是暴击，陈奈连捂嘴都来不及。
两人风格向来差异较大，木棉喜欢直接快速，陈奈偏向温和被动。
苏婆定定看着木棉，眼睛动也不动。
“听说神婆子算命都是要倒扣自己生机，你确定要看我？”木棉放下碗，直直迎上目光。
“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看看罢了。”
“你为什么住这儿？”木棉重述陈奈刚刚的问题。
苏婆将碗伸出，“后生，再给我倒杯热水。”
陈奈又给倒上一碗热水端过去，苏婆喝了口这才说话，“因为什么？心慌呗！干了些龌龊事儿，真以为把我撇到这儿来就能了了？做梦！”
木棉认真听着，黄澄倒是靠在陈奈后背直接睡着。
“我干神婆三十多年，见证苏家村的改变，也看到他们从丁点大的孩子变成如今满身污秽的大人。”
“我们向来不信山神土地，只信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会看相摸骨知运势改天命。知道以前改命都是怎么改么？祭祀！”
“祭祀？活牛活羊的那种？”
“不，人。”
陈奈张大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人？”
“你想要什么运势就得付出什么代价，这代价不是我来，而是靠着这双眼睛来的。”苏婆指了指双眼，“但祭祀代价太大，所以我这一生也从未做过。我不做不代表别人不做，我妹本来也是神婆，但娘觉得她戾气过重，没有将祭祀的招术交给她。但她天资聪慧，看一眼的书都能记下七八，想学这个实在是简单。”
“所以她帮人家做了祭祀？”陈奈紧紧靠着木棉，感觉周围有点危险。巫术什么的在电影里也都很邪门，要是苏婆想动手，估计现在他们就是蘸板上肉-任人宰割。
“嗯，就在二十五年前。害人性命不说，自己还赔在里头。由此我便不再给任何村民算命，时间久了他们对我的意见也就大了，趁着机会把我撵到这儿，眼不见心不烦。”
苏婆话音刚落再看那三人，歪扭着睡在地上，已经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