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年挣扎着起身,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穿着,是很普通的料子,却十分干净。
见刚才那位老者出去了,蔚年也跟着出去了。
刚一出去,刺眼的阳光就刺得他眼睛生疼,直到视线转到院中的老树上,这才好了一些。
蔚年背着手打量起这个小院,不到半炷香他就知道自己大概在一个贫困村子了。
刚才那老者正端坐在院中,拿起一本医术对着阳光细细端详。
他脚底还摆着一坛小酒,看上去十分悠哉游哉。
蔚年走过去,正准备拱手说些什么的时候,曹大夫就挥了挥手。
“别整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醒了直接走就是了。”
感受到老者对他毫不掩饰的嫌弃之后,蔚年稍微有些不解,想了想还是沉声说。
“老先生,这里究竟是哪?”
曹大夫朗声一笑,“无名小村罢了,不值得公子记挂在身上。”
蔚年可不信,他当时伤得那么重,能被救活已然说明面前之人医术高明。
能有这种藏龙卧虎存在的村子,能是普通村子吗?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曹大夫眯着眼睛说:“老夫只是给公子你包扎了外伤,实在是不足挂齿。”
外伤?
那内伤又是怎么好的呢?
蔚年记得自己当时心肺都受到了重创,如今醒来除了外伤还在刺痛之外,内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
他本以为这都是因为面前这位老者医术高明,才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可听了老先生的话之后,此事好像和他没太大关系。
蔚年当下又疑惑了。
曹大夫看清他眼中的疑惑,摸着自己胡子说:“若是你心中还有疑虑,或许可以去村子家一趟,方可解疑。”
闻言,蔚年心中一喜,恭恭敬敬抱拳道,“多谢。”
正准备离开时,曹大夫又开口了。
“对了,这位公子,你心中疑虑解开之后,记得早日离开我们这个村子。”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就不用老夫点的那么透了吧。”
蔚年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谦虚道:“自是懂得的。”
他一个身受重伤的外乡人,确实是不宜在这里久待。
虽然对方针对的只是他一个人,可还是要尽量避免给无辜的人添麻烦。
听他这么说,曹大夫赞许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若不是此人来历不明,不然他还是很有心思结交一二的。
如此气度如此风骨,实乃人中龙凤。
且还极其上道,懂得进退有度,不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这样的人要么是天生如此,要么就是够聪明,知道如何与人相处。
很明显,面前这位公子是后者。
曹大夫就这么目送蔚年离开,直到看不见之后,才捋了下自己的医书。
和聪明人打交道,还是舒畅许多的。
都不用怎么费事,对方就懂了,可比他们村里的这些蠢汉子好交流多了。
蔚年念着老者说的村长家,一出去就拦下了好几个过路的人,在他们口中打听到了具体的位置。
刚准备敲门呢,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蔚年同焦子明四目相对,彼此相对无言,下意识打量了对方一下。
焦子明见蔚年外表儒雅帅气,又是个生面孔,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防备之心。
蔚年见焦子明孔武有力,就彷佛一座高墙一般挡在他的面前。
不由得打心里觉得这村子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更藏龙卧虎。
焦子明皱眉,“你是谁?”
蔚年温和一笑,轻声问,“请问村长在吗?”
既然那老者说来到村长家就能得到答桉,那么便极有可能是见到了村长才能揭晓这个疑虑。
听蔚年是来找他爹的,焦子明偷偷松了一口气,“我爹他不在家,你要是想找他,还是改日再来吧。”
焦父是一个极其负责的村长,平常都在村中奔忙,不大着家。
“这样啊。”蔚年心中免不了有些失望,但仍是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正准备离开呢,焦翠翠就从屋内走出来了,她揉着眼睛对焦子明说:“哥,你在同谁说话啊?”
少女的声音又细又软,加之是对亲近之人说的,便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娇憨。
蔚年皱眉,他总觉得这声音莫名耳熟,彷佛在哪听过一样。
由着心中在思索这个问题,蔚年步子便停了下来。
此时的焦翠翠正好走至门口,她一瞧见蔚年之后,眼眸一亮,激动地说。
“是你!你终于醒了呀?”
蔚年心中不解,他略带几分疑惑开口,“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
他见她十分脸生,记忆中并没有这一号人物存在。
焦翠翠眨了眨眼,眼眸清澈,“当时就是我同秦姐姐发现的你呀。”
说起虞稚,焦翠翠又喊道:“秦姐姐,那位公子醒了诶,你要不要出来看一看?”
虞稚本就准备出去的了,听焦翠翠这么上道,心中甚是满意。
嘿嘿,这小妮子真不错。
她刚才从小丸丸口中已经得知蔚年来了,本欲直接出去的,却没想到焦翠翠会把台阶给到她。
这下她出去的理由就很充分了,不用担心会显得突兀。
虞稚缓缓推开门,应道:“来了。”
她一出现,焦子明和焦翠翠的目光就一眨不眨地落于她的身上。
门外的蔚年就更加震惊了,他差点就将娘娘二字脱口而出了。
可他又收到了虞稚的眼神暗示,立即将口中未说出口的话给吞下了。
虞稚走至蔚年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除了外伤还没好之外,人倒是没啥大事了。
她悄悄对他安抚性一笑,“看来公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蔚年反应极快,拱手说道:“当日还要多谢两位姑娘出手相救了。”
“不碍事的,只是恰好遇见罢了。”一旁的焦翠翠嬉笑着开口,丝毫没看出俩人之间的端倪。
可一向神经大条的焦子明却莫名皱了下眉,眸子反复在虞稚和蔚年身上打转。
他总觉得他们好像认识一样。
那种彼此间的默契,让人没办法忽视。
可又看不出俩人有啥问题,焦子明还是迟疑地摇了摇头。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这俩怎么可能认识呢?
应付了几句之后,蔚年这才得到了和虞稚单独相处的机会。
趁着焦翠翠和焦子明并不在身边后,蔚年这才神色复杂道:“娘娘。”
没想到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没找着她,却在这乡野之地相遇了。
虞稚对上他的眸子,轻声说:“无事就好,眼下情况紧急—”
“你若是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一定要尽早回京城搬救兵。”
蔚年一惊,“您不随......臣回去吗?”
听了虞稚的话,他下意识以为她是不想回去呢,心中遂有些难过。
虞稚摇了摇头,正色道:“此事说来话长,你若是信我,便按我说的来。”
要是将其中缘由一一道来,那可就有的聊了。
最主要还是得去京城搬救兵,将秦昱这家伙早日控制住。
她和木倾瑜聊过了,木倾瑜也觉得唯有静辉寺的高僧才能降服秦昱。
木倾瑜记起,他娘好像是苗疆女子,所以秦昱会这些奇奇怪怪的邪术并不让人感到奇怪。
若是没有高僧出手,恐还不能破除这个局面。
听虞稚这么说,蔚年心中微微好受了一些,他点了点头,沉声道:“臣知道了。”
他对虞稚说的并未产生怀疑,既然不愿说,那其中定有她的道理。
虞稚又说:“还得拜托督主费心跑静辉寺一趟了,将此字条交予住持师傅。”
她递给蔚年一张纸条,如此说道。
那里面写了秦昱的所有行为,也间接表达了自己的处境。
若是住持看见了,定能理会其中意思。
怎么着原主都在静辉寺待了两年,寺里的师傅对她还是极有好感的。
她现下遭遇不测,师傅们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见虞稚表情格外认真,蔚年谨慎地接了过来,郑重地点了下头。
他又缓缓对上了虞稚的眸子,心中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问。
那老者说他到了村长家就能知道一切了,而他来了这里见到的便是虞稚。
这是不是也说明,他内伤好这么快和娘娘有关呢?
蔚年思虑了良久,还是没问出来,将此事放在了心底。
他觉得,即使不问,他心中也已经有决断了。
虞稚余光瞄到了秦昱的身影,当下脸上便冷了下来,也不动声色离蔚年远了一些。
对于虞稚脸上骤然发生变化蔚年有些不解。
可随即扫到她的视线之后,又极为聪明地开始陪虞稚演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跟着走总没错。
他极为客套地和虞稚说了几句话之后,这就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蔚年望了一眼秦昱,见他脸上带着面具,心下不解。
好端端的,谁大白天带着个面具呢?
要么是毁容了的,要么是想掩饰自己外貌的,可带了一边面具的,倒是实属少见了。
蔚年同秦昱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目不斜视,神情悠闲地离开了。
秦昱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好好打量了他一番,倏尔皱起了眉毛。
这人,恐怕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