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芙这日正在宫中睡觉,可却被巴纬慌慌张张的叫喊声给吵醒了。
巴纬小跑跑到内殿,语气有些急促,“公主,国师被高止礼大人给弹劾了。”
珞芙缓缓起身,不紧不慢的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不是什么大事,他不是每天都被高止礼弹劾吗?你放心吧,父王是向着长庚的。”
关于长庚被弹劾的事情,珞芙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高止礼那个家伙每天都会给国主上奏章弹劾长庚,整个朝廷都传遍来了,后宫里怎么会不知。
巴纬把珞芙从床上扶了下来,随后取来了今日珞芙要穿的水蓝色的衣服,帮她更衣。
更完衣后,珞芙坐到梳妆镜前,拿起桌子上放的白玉耳环,在耳朵旁比划了一下,随后戴上。
巴纬帮珞芙梳妆,盘头。
珞芙今日想带那个珍珠碧玉步摇,拿起帮她插在了头上。
经过一番打扮后,珞芙起身,挑了一把白玉扇子,出了寝宫。
珞芙心想,既然今日长庚又被弹劾了,那他现在肯定在国主得书房里。
她直接奔着国主得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外的太监竟然拦着她。
“公主,国主今日在和国师议事,您不方便进去。”
“不进就不进,本公主在这儿等着。你进去通报一声,告诉父王,本公主,今日来找国师出去游玩。”珞芙站在书房外,挺直了身子,一脸的傲气。
太监惹不起公主,只好听话进去通报了一声。
董奉听太监说完,揉了揉人太阳穴,叹了口气,“看来,本王的女儿,很是缠你啊。”
长庚往后退了一步,伸手作揖,“是臣,惹到了公主,公主报复臣罢了。”
“报复,我看她呀,有点喜欢你。”董奉挺直了身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长庚的身旁,拍了拍他的后背,“去陪陪她吧。”
长庚应话出去了。
珞芙见长庚出来后,连忙凑过去,“今天你陪我去城中玩吧。”
长庚没有吱声,只是摆出了一副,请的姿态。
珞芙见状,这长庚应该是答应了。
她伸出手拉着长庚,上了马车。
珞芙在城中有一个公主府,只是她不经常在府中居住,只有些丫鬟和家丁在府里打扫。
她每个一段日子就会到公主府住一段时间,这次带长庚来公主府,也只觉得公主府交流更自在些。
公主府后面有一个马场,她偶尔会去马场骑马。
不过她今日的穿着有些不方便,便只是带着长庚在马场逛了一圈。
马厩那边有两匹红棕色的马,是珞芙平常骑的两匹。
她走到马的身旁,用手抚了抚马鬓,抬头问对面的长庚,“你会骑马吗?”
长庚摇摇头,他平常出行都是用法术,骑马这件事情,不适合他。
珞芙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调侃长庚道,“传闻里的长庚,可是礼乐射御书数都是绝佳。”
“这都是传闻罢了。”长庚道。
“那明日你来公主府,我教你骑马怎样。”
长庚望着珞芙的眼睛,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第二日,长庚按照和珞芙的约定来了公主府。
他走到马场的时候,珞芙的身旁有一位束发,穿着墨色衣衫的男子。
珞芙见长庚来了,连忙跑到他的身边,给他介绍了一下,她身旁的这位男子,“这就是经常弹劾你的那位左相的儿子,谢柏。”
谢柏此时觉得非常尴尬,他伸手作揖,与长庚打了个照面,随后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珞芙,“你刚才那么介绍我,让我很难办啊。”
珞芙拿胳膊肘碰了一下谢柏,“这有什么难办的,反正都是事实啊。”
谢柏拿她没办法,“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长庚看到他们两个打闹的样子,心情觉得不太好,微微的底下眼,道:“二位,关系很好啊。”
“对呀,我们是好朋友,一起长大的那种。不过他比我大四岁。”说罢,珞芙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珞芙今日是要来教长庚骑马的,只是谢柏突然来拜访她,于是便带谢柏一起骑马。
那两匹红棕色的马,一匹让谢柏挑走了,这另一匹,珞芙牵着缰绳,走到了长庚的手里。
谢柏骑在马上,看着下面的珞芙与长庚,大喊道,“快点,我们赛一圈。”
珞芙扭头看向谢柏,“你自己跑吧,我今天是要教长庚骑马的。”
“你行吗?”谢柏骑在马上拉住缰绳停在了他们面前。
“本公主的骑术,还是很好的!”珞芙拍着胸脯说道。
谢柏嘲笑了她一番,随后说,“我先去跑一圈,一会儿,我来看看成果。”
他驾着马往远处跑去。
珞芙上了马,把手伸向长庚,示意他拉住她的手,上马。“一会儿你坐我后面,我先带你体验一下。”
说罢,珞芙觉得不对劲,就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怕你坐我前面的话,会挡住我的视线。”
长庚抬头望着马上的珞芙,他没有伸手拽她,只是轻轻一跳,就跳上了马。
他坐在珞芙的身后,珞芙的脸微微的泛红,“你一会儿,搂紧我的腰,我怕你掉下去。”
“没事,你开始吧。”长庚淡淡的说道。
珞芙有些担忧的扭头望向长庚,“那你掉下去了,我可救不了你。”
她拉住长庚的两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抱紧。”
珞芙抻了抻缰绳,往马场上跑了一圈。
谢柏看到珞芙带着长庚骑马,他楞了一下,拽住了马的缰绳,停靠在了墙边,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他们两人。
——
天族。
“卫交,你去哪儿啊?”宋映刚回天宫,就看到卫交急急忙忙的往外走,随后叫住了他。
他慌慌张张的扭头,“宋将军,您回来了……”
卫交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一直低着头。
宋映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你这是干什么去?”
卫交心虚的撇了一眼身旁的空地,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女子的手绢。
宋映抢过他手中的手绢,看了一眼,上面绣着一个孔雀的羽毛,看样子应该是孔雀族的东西。
他把手绢还给了卫交,“原来是要去密会佳人啊,可你这么晃晃张张的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卫交向着宋映咧嘴笑了笑。
宋映没有为难他,就放他去了。
珞芙带着长庚骑了一圈马,她抻了抻缰绳,在一个空闲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把手中的缰绳递给身后的长庚,“你带我骑一圈。”
长庚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抱着珞芙的腰。
珞芙扭头看着长庚,淡淡说道,“你应该两只手都拿着缰绳,这样的话会很危险的,我们都会掉下去。”
长庚的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的道了一句,“我会护你。”
长庚松松手中的缰绳,他的胳膊向下一甩,空中轻声吐出一个字,“驾。”
珞芙一直盯着长庚的脸看,她盯着他,他盯着前方的路。
谢柏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分了神,手中的缰绳一松,摔在了地上。
巴纬连忙跑过去扶谢柏,然周围的下人去请公主府中的太医。
谢柏的头摔破了。
长庚听到声响后,便驾着马赶到了谢柏的面前。
他跳下马,伸手扶下了马背上的珞芙。
珞芙拿出身上携带的手绢,擦了擦谢柏脸上的血迹。随后叫了几个下人,把谢柏抬到了公主府的客房内。
太医帮谢柏清理着脸上的血迹,谢柏的眼神却一直盯着站在屏风后面的珞芙。
“你喜欢珞芙吗?”长庚淡淡的开口道。
谢柏的心顿了一下,眼神低垂,“喜欢又能怎样,她还不是喜欢上了你。”
太医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一样,给谢柏包扎好伤口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珞芙一直站在屏风的后面,心里很是焦急,看到太医出来后,便拦住太医询问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确认谢柏没事之后,她的心才慢慢的放下了。
长庚把谢柏从床上扶了起来,谢柏的胳膊摔了一下有些脱臼,好在刚才太医给接上了,只是还有些痛。
谢柏坐在床上,一只手扶着胳膊,扭头看着站在他身旁的长庚,“你以后,要好好对她。”
“我们两个没有缘分。”
“……”
谢柏楞了一阵,他不清楚长庚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长庚已经甩了甩袖子,走到屏风后面,和珞芙告辞,离开了公主府。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个月。
董奉一直攻打不下彝族,常年对彝族的战乱,国库也有些空虚了。
即使彝族也同样的达到了崩溃的边缘,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兵力攻打天府国。
边境的百姓生活的水深火热,董奉决定,停止这场战乱,和彝族议和。
彝族答应的很爽快。
可提出的要求竟是让董奉把他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他们的首领的儿子娄射。
董奉的心里很纠结,只说,考虑考虑。
董奉只有珞芙这么一个女儿,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来回都不是很方便。
关于联姻,这件事情长庚也和董奉提过,可当时董奉就非常的犹豫。
如今彝族提出来了,董奉觉得,也许是该联姻缓和一下两族的气氛了。
珞芙整日的缠着长庚,好几次长庚正在和董奉谈事情,都被珞芙给叫了出去。
董奉向来对这个女儿非常的宠爱,所以很多事情都由着她。
珞芙跟董奉说,她想要去游湖,想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重要的是,她想要让长庚陪同。
董奉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不过,他要让珞芙带着两个人,一同去。
前几日,董奉已经答应了彝族提出的联姻,他觉得,珞芙应该长大了,再让她最后的任性一次。
彝族的首领之子,娄射也早早的到了天府国,按他的父亲的口吻,应该是先来和珞芙培养培养感情。
珞芙想着,只要董奉答应她,让她带着长庚出去游湖,在带上其他的人,也是没有问题的。
刚开始,珞芙只以为董奉给她加了几个人,没想到董奉支出来了几百个侍卫,一同陪同。
本来珞芙是要打发了这群侍卫的,她想着,长庚武功了得,有他一人便足够了。
可董奉不同意,长庚自然了得,但同行的人员众多,他保护的了她一个人,不可能能保护的了她身边的其他人。更何况,此次陪同珞芙出行的还有彝族首领的儿子娄射,左相之子高柏,还有赵尚书的女儿,赵瑶心。
这么多人,光他们几个人的随从加起来就有十几个人。
珞芙一脸的不高兴,本想着自己只与长庚一任去游湖,没想到董奉还给她安排了这么一行人。
可带着他们实在是太显眼了,珞芙噘着嘴,摇了摇董奉的胳膊,开口道:“父王,你把他们撤了吧。”说着,她指了指身旁站着的这一行人:”你看他们几个大大小小的随从就有十几个人,本就够显眼了。你还弄这么多的侍卫,你生怕人们不知道你的宝贝女儿游湖出行了啊?”
董奉叹了口气,摸了摸珞芙的头,“真是拿你没办法,我让他们暗中保护你,行吗?不在你面前碍你的。”
珞芙听董奉这语气,这群人是跟定她了,她也没在说什么。
不过,这娄射和高柏来一起同他们出去游玩,珞芙是不介意的,只是这赵家小姐为何要同她一同出行。
她们两个人又不相熟。不过前几日珞芙听巴纬说,她的父王有意要把赵瑶心嫁给长庚。
珞芙轻轻的撇了一眼赵瑶心,这次游湖的路上,一定不能让赵瑶心和长庚有任何接触的机会。
这次出行,只准备了两辆马车,长庚,高柏,娄射他们三人一辆马车。珞芙和赵瑶心一辆马车。
珞芙坐在马车里,一句话也没有同赵瑶心说。赵瑶心似乎是察觉到珞芙不太喜欢她,她只是安静的待在马车里。
为了打发时间,赵瑶心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刺绣的工具拿了出来。她在马车上,一针一线的绣着。
可赵瑶心坐的离珞芙太远了,她想看看赵瑶心在绣什么,可她看不清。她便伸出脖子去,想要瞧清楚,还是看不见。
她端正了下身子,想着自己好歹是一名公主,大度一点。随后,她清了清嗓子,“你绣什么呢?”
赵瑶心微微抬头,对珞芙轻轻的笑了笑,“只是绣荷包罢了?”
珞芙忍不住多问了两句:“荷包?送人吗?”
赵瑶心的脸微微泛红,点点头。
不知为何,珞芙感觉心里慌慌的,她移动了下身子,坐到赵瑶心的身旁,她绣的是并蒂莲。
“你有心上人了?”珞芙盯着她的绣品问道。
赵瑶心依旧只是点点头,她还在一针一线的绣着。
珞芙没有在问下去,她想着,这赵瑶心的心上人,万一是长庚怎么办。万一,董奉真的有意为他们二人赐婚,又该怎么办。
她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扭头忘着马车外面的景色。
这种不安的情绪,一直停留在珞芙的心头。
赶了一天的马车,他们找了一间客栈休息。
巴纬拉着珞芙下了马车,走进客栈要了几间上房。
因为娄射是外族人,而且彝族和天府国的战乱频繁,所以基本一路上除了长庚和他谈两句,高柏看都不想看娄射一眼。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他们一行人赶了半天的路,基本上都很乏了。
用过餐后,大部分都回房入睡了。
珞芙即使很累了,但却一直盯着赵瑶心的动静,见她回房灭了灯,她才安心的回房入睡。
这客栈的楼下,只剩下了娄射和长庚二人。
长庚给娄射倒了杯酒,“你觉得珞芙公主,怎么样?”
娄射接过长庚的酒,细细的品了品,淡淡道,“她的长相很美。”
果然,男人看女人的第一眼,都是看的长相。估计那种姿色平平的,如果不是身材极致妖娆,他们估计理都懒得理了。
娄射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说,为什么要有政治联姻?”
“维护两族的和平,这很正常。”长庚淡淡的说道。
娄射举起酒杯,淡淡的笑了笑,“维护和平,不过是两族利益交往的条件罢了。”
长庚跟娄射边喝酒,边聊天,觉得他很是无趣,便把施法把他密迷晕了。
娄射的侍卫把刀架在长庚的脖子上,长庚依然淡定的拿着酒杯,喝了一杯酒,“你么拿刀对着我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你们主子抬回去,他喝醉了。”
他们不信,一个人的刀一直架在长庚的脖子上,另一个人去扶娄射。
那个扶着娄射的侍卫,摸了摸娄射的的鼻子处,还有气息。
娄射的脸红彤彤的,看起来真的像是喝醉了一样。
他们把娄射抬上了楼,楼下只剩下了长庚一人。
长庚又小喝了两口酒,便站起来,拿着酒瓶子上了楼。
第二日,按照原定的计划,应该是继续赶路。只是不知为何,珞芙突然改了路,到了灵梦山。
本在车里逼着眼睛打坐的长庚,觉得这里的气息有种熟悉之感,便睁开了眼睛。
他扭头打开车窗,看了一眼。
突然,马车停了。
珞芙在车外,唤长庚。
“长庚。”
长庚下了车,跟珞芙作揖,行礼。
珞芙在这荒凉的灵梦山,看了一圈,随后开口问道,“听说,你以前住在这灵梦山,你可以带着我们逛逛吗?”
长庚愣了愣。
当时他去天府国的时候,已经施法隐藏了他的竹屋。
珞芙突然要去看看,这让长庚很难办。
随后,高柏也从车下走了下来,“既然珞芙想去,国师,你就带着我们一同去瞧一瞧吧。”
站在珞芙身后的赵瑶心也应和道,“听说,国师住的地方,就像是一个仙境一样,我们真的很想去看一看。”
仙境?
这怕不是对这灵梦山有什么误解吧。
长庚当时来凡间的时候,可是挑了好久才挑了这么一座荒山。
这山上没有什么生灵,长庚寻了一片清净之地,勉强恢复了那里的地貌,也就只有一个竹屋,和一处的泉水罢了。
就连屋旁的树木,都是他从天界带下来的,就是想要保持树木常青的姿态。
长庚无奈,只好带着他们去瞧一瞧。
“臣,住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仙境,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竹屋罢了。”
长庚施法解除了竹屋的封印,带着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程。
高柏看着这里的地貌,到处都是荒草和枯死的树木,怎么会有那种被称为仙境的地方。
这个地方,估计连野兽都懒得进来。
娄射与长庚站在一起同行,看着这周围的情况,不免的调侃了一句,“没想到,国师以前竟然住的是这种地方。”
长庚没有回应他们,只是依然带着他们往前走。
前面确实有一个竹屋,只是竹屋旁的环境和他们身后的环境,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竹屋的院子里,还有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
珞芙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草坪树木泉水都有,可唯独缺少了花。
“长庚,你不觉得你这院子过于单调了吗?”
珞芙走到泉水的边界处,伸出手舀了舀。她定睛一看,这泉水里,竟然有鱼。
长庚站在她的身旁,朝着泉水底下看去,“这是我没事打发时间,家养的鱼。”
珞芙看着泉水下的鱼,抬头望向长庚,眨了眨眼睛,“可以吃吗?”
长庚点点头。
可水里的鱼一听,长庚要吃了它,连忙的游走了。
珞芙看着那鱼越游越远,愣住了,“它怎么跑了。”
“因为,你要吃了它,所以它跑了。”
“……”,珞芙一时觉得非常无语,“这是什么逻辑,难不成它还能听懂我说话?”
珞芙一脸疑惑的看着长庚。
“对!它就是能听懂你说话。”长庚对着珞芙点点头,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开了。
一旁的高柏听了,连忙道,“你别听国师瞎说,他忽悠你的。”
珞芙倒觉得长庚说的话不像是假的,这鱼确实越游越远了。珞芙抬头望着谢柏,“我觉得,长庚说的是真的。”
她起身,拍了皮衣服,随后,往竹屋内走去。
高柏望着珞芙的背影,“怎么现在,国师说什么她都信。”
长庚想着,好在当时盖这个竹屋的时候,准备的房间够多,要不然这么多人,该把他们放在那里,都成问题。
长庚平常都是几个月一用餐,所以这竹屋里没有什么食物。
他想起,自己曾在泉水旁藏过两坛子酒,便到泉水旁挖了出来。
抬头望了一眼泉水旁的鱼,看来今日只能把他们炖了了。
他施法把今日逃跑的鱼们抓了回来,拿到小厨房给他们顿了两条鱼。
记得,这凡间有道菜品,是拿酒炖鸭子,不知道拿酒炖鱼的味道怎样。
长庚决定试一试,随后看了一眼他刚挖出来的两坛子酒,想着,会不会太浪费。
他斟酌了一下,最后只倒了半坛酒。
半坛酒,两条鱼,应该够吧。
可是,他对自己的厨艺又没有什么信心,随后把这灵梦山的土地唤了出来。
土地被叫出来的时候,一脸的懵。
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都没有看到长庚。
长庚伸手拍了拍土地的后背,却把土地吓了一跳,钻回了地里。
没办法,长庚只好把魔爪伸向土地,把他拽了出来。
土地出来的时候,一脸懵。
他弯腰作揖和长庚行礼,“二殿下,您找我一个小土地,干什么啊?”
长庚一只手别在腰的后面,一只手指着土地身后的鱼儿,缓缓开口,“这不是听说土地厨艺了得,特意让土地来做顿饭尝尝。”
土地一听这话,心里欢喜,便应下了这门差事。
只是这长庚家里的材料实在是太少了,土地只好回土地府取了些来。
取好材料后,土地便开工了。
只是,土地闻着这酒的味道甚浓,想跟长庚讨要了剩余的半坛子酒。
本就是麻烦了土地,长庚决定把炖完鱼后的半坛子酒赠与土地。
土地抱着酒坛子,眉眼带笑,弯腰谢过了长庚。
珞芙和高柏在长庚的院中闲逛,他们来的时候,以为只有这一间竹屋,放不下他们这么多人。
可逛了许久才发现,长庚的后院非常的大,还有许多的空房,完全可以放的下他们随行的人。
高柏逛了一圈,坐在了后院的凉亭里,“没想到,这国师的院子还挺大的。”
珞芙坐在他的面前,摆弄着桌上的茶杯,“想来,国师来天府国之前,应该一直住在这里吧。”
娄射坐在竹屋的屋顶上,望着坐在凉亭里的两人。
这一路上,娄射和珞芙都没有说上几句话,也许是因为他是外来族人的原因吧。
高柏从娄射一来,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娄射好眼色。
自从他从高止礼那里听说,董奉有意把珞芙嫁给娄射之后,他每天都会去宫中寻珞芙。
他想问珞芙这是什么情况,可他看到珞芙的样子,又开不了口。
不过,看珞芙现在的样子,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他想着,既然珞芙不知道,也许这件事情,便没有必要告诉她了。
土地把饭菜都准备好后,便抱着那半坛酒打道回地府了。
长庚施法变出了两张木桌,一张给他们的那些随从,一张留给他们。
那些饭菜,也被长庚变幻到了木桌上。
既然一切都准备好了,便可以叫他们开饭了。
赵瑶心闲来无事,正准备到院中逛一逛。
恰巧碰上了刚准备好饭菜的长庚,便与长庚打了声招呼。
长庚拿手指了指那桌上的饭菜,“赵小姐,来的正好,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我去寻一下他们,你先坐下吧。”
赵瑶心扭头看了一眼两张桌子上的饭菜,都是一样的,问起来还很香,“国师真是好厨艺,我陪您一同去寻他们吧。”
长庚不好意思拒绝,便只好让赵瑶心,一同前行。
那后院的走廊里,站着许多的随从,想来,他们应该都在那里。
赵瑶心陪同长庚一同走在后院的长廊上。
朦胧中她看到那边的凉亭上,坐着两个人。
她拿手指了指凉亭,对长庚道:“想来,那应该是长安公主和高丞相之子高柏吧。”
长庚点点头,只是为何没有见到娄射。
他和赵瑶心一同往凉亭走去。
高柏先注意到了走过来的他们两人,他抬起头看着他们二人缓缓走来。
原本在摆弄着茶杯的珞芙,顺着高柏的视线看去。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略微的心酸涌上她的心头。
不知为何,她看着这赵瑶心和长庚,更像是一位璧人。
赵瑶心是天府国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诗词歌赋上的天赋也是远胜与珞芙。
只可惜,这天府国的第一美女,却是珞芙,而不是她。
珞芙生下来便是神女,更受万人敬仰。
她看着眼前的赵瑶心,心想,若是她没有这层神女的身份,估计这天下的人们,只识得赵府赵瑶心,而并无人之晓这天府国公主珞芙了吧。
高柏看了一眼珞芙,察觉出,她有些不大高兴。
董奉本就有意要将赵瑶心赐给长庚,珞芙又喜欢长庚,她看到这一幕,难免会心痛。
赵瑶心走上前来,像珞芙和高柏行礼,“公主,高公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一同去用膳吧。”
不知为何,珞芙总觉得,赵瑶心是在以国师夫人的身份,和她说话一样。
珞芙很不情愿的应下了,挥了挥衣袖,便跟着赵瑶心往前院走去。
长庚站在珞芙的身旁,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过他来后院一直没有看到娄射,便准备去其他的地方寻一寻。
转身,抬头。
他看到一个身影,坐在那屋顶之上。
长庚飞过去瞧了瞧,原来是彝族的王子娄射。
娄射一个人坐在屋顶之上,看他们在下面絮叨了许久,不免的抱怨了一句,“你们天府国人,真是无趣。规律众多,人也不太亲近。”
长庚笑了笑,“规矩,自有规矩的用处,虽然我也不太喜欢这些规矩。”
他邀娄射到前院一聚,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吃了今晚这顿饭,明天就又要赶路了。
娄射偏偏不顺长庚的心意,他不想下去看着那些各有心事的嘴脸。
长庚笑笑,“这世上,谁又没有心事呢?娄射王子,不一样也有心事吗?”
娄射一愣,他想,就算他有心事,也不管长庚什么事。
从娄射出生的那一天起,族内的女巫,就说,“他将来,必娶神女作为妻子。”
可是,又过了没多久,那女巫却说,他的命数变了。
娄射向来不信这些事情,所以没有太当真。
可是他的父王当真了,每天都追着女巫问有何破解之法。
彝族和天府国常年战乱,僵持不下。
甚至传出了,彝族将要归顺于天府国的传闻。
他的父王慌了,女巫告诉他,要想保彝族常年兴盛,就让他去娶了哪位神女。
可这神女,是天府国的公主。
彝族与天府国不合,这件事情,无人不晓。
他的父王只好跟天府国,提出联姻,停止两国交战。
“我们打一架吧。”娄射看着站在身旁的长庚说道。
长庚摇摇头,他不想和娄射打,怕自己收不住手,一不小心要了娄射的姓名。
娄射浅浅一笑:“你看不起我?”
长庚摇摇头,“我只是怕伤了两族之间的和气罢了。”
“虚伪。”娄射的嘴里吐出来了这两个字。“你只是怕伤了两族的和气,为什么不怕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我以后可是要继承彝族的。”
长庚点点头,“你是要继承彝族,可我不能当天府国的国主。伤的,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和气罢了。”
娄射抬着头,望着天空大笑了起来。
“要不,我们两个人比个赛吧。看看谁先到前院。”长庚站在屋顶上,望着娄射说道。
娄射扭头看向他,刚要开口,长庚就早已没了踪影。
他愣了一愣,“我还没说答应他呢。”
长庚已经跑了,他只好抓紧时间去追他。
等他赶到前院的时候,长庚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长庚见他到了,便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他坐过来。
只是他刚坐下,珞芙便换到了长庚的身旁。
人都到齐了,才可以开饭。
只是,他们见长庚没有动碗筷,一个人也没有动。
长庚只好端起碗来,盛了一碗鱼汤,递给了珞芙。
珞芙面带笑容的接过鱼汤,“谢谢。”
只是,她才开心了一下,长庚又盛了一碗鱼汤,递给了对面的赵瑶心。
赵瑶心礼貌的接过鱼汤,轻轻的抿了一口,“国师这是在汤里添酒了吗?”
长庚点点头。
赵瑶心又尝了一口,随后,放下鱼汤,拿手绢,擦了擦嘴。
珞芙没有尝出这鱼汤是怎么做的,只是觉得,此时这趟甚合她的心意。
长庚给这一桌的所有人都盛了一碗鱼汤。
高柏尝了一口,抿了抿嘴巴,“这汤是用什么酒熬制的?甚是香醇。”
长庚笑笑,把他珍藏的另一坛“公主酒”,端上了桌。
珞芙见了甚是惊讶,随即瞪大了眼睛,“这么大一坛。”
长庚打开酒坛上的红布,瞬间,这酒香酒在这院子里散了去。
邻桌的随从,问到了酒香,都纷纷看向长庚手中的那一坛酒。
长庚尴尬的笑了笑,只道:“这酒可是用公主提供的专属材料熬制的,当年这整个天府都是这种酒。”
“那这种酒叫什么名字?”赵瑶心问道。
“公主酒。”
“公主酒?”珞芙一脸震惊的看着长庚。
这酒?怎么会叫“公主酒”呢?
高柏又细细的品了品刚才的鱼汤。赵瑶心倒是听过这“公主酒”的名字。
“这酒,估计是樱花花瓣酿的酒吧。”赵瑶心问道。
长庚点点头。
这酒确实是樱花花瓣酿的酒,只是现在樱花被国家禁止用来酿酒了。
珞芙看着碗里的鱼汤,小声的嘟囔着:“所以你就拿这公主酒,炖了鱼。”
“公主酒炖鱼,公主喝鱼汤。”高柏端着拿筷子挑了挑鱼刺,调侃道。
珞芙的双手托腮,看着长庚“怎么感觉是自己喝自己一样,还有那两条鱼,今日不是跑了吗?”
“跑是跑了,只不过听说公主想吃,它们又游回来了。”
长庚声音刚落,高柏,便接上了话,“花言巧语。”
“啊——”高柏忽然觉得脚下一阵疼痛,就叫出了声。
坐在他身旁的赵瑶心,询问高柏,“怎么了?”
高柏抬头,正好与珞芙那奶凶奶凶的目光对上,这才明白,是珞芙踹了他一脚。“没事,没事,大家吃饭。”
第二日,娄射便离开了。
他说,他实在有些不适应这中原的围墙和规矩,还是觉得草原宽广。
娄射走后,这高柏才是真正的放下了心,这样珞芙还能再晚一点再知道她要嫁给娄射的事情,在晚一点伤心。
虽然娄射走了,但他们的游湖计划,还是要照常进行的。
他们的地点是杭州,听说杭州的景色可是非常的美。
长庚在天宫住了许久,倒也是从未去过杭州,说起来,还算是有些向往。
他们大概又在路上赶了几日的马车,才算到了杭州。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好在没有遇到什么坏事。
他们到杭州后,主要是需要找一个落脚点,前方有一个客栈,长庚带着他们一行人,在这客栈里付了一个月的租金,基本上是把这个客栈给包了。
不知怎的,今日的客栈楼下,甚是吵闹,一向睡觉很死的长庚都被吵醒了。
他现在楼上,往下看。
只见客栈的老板,在与一个身着锦绣华服的女子争论。
长庚看着那女子的穿戴,有些像是他们天界的风格。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扇子,扇了扇风,盯着下面的二人争论。
这人生一大乐趣,不就是看人吵架吗?
珞芙似乎也是被他们二人的争吵声给吵醒了,便从房中走了出来。
她刚走到长庚的身旁,这高柏后脚就跟了过来。
他拍了拍珞芙的后背,随即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说� �,“你也是被楼下二人吵醒的吗?”
珞芙点点头,盯着楼下争吵的二人看去。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也算是大家闺秀,怎会吵起架来如此的泼辣。
高柏听着这些声音,觉得过于刺耳,便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调解一下。
他假装成经过他们二人身边的样子,内容听了个大概。
可当他想劝说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嘴。
珞芙见这高柏实在是有些困难,便决定下去帮帮他。
长庚只是看个热闹,也随着珞芙下了楼。
珞芙拍了拍那名女子的后背,可谁承想那女子直接推开了珞芙,跳起来抱住了她身后的长庚。
长庚看着眼前的这为女子,甚是迷茫,“姑娘,你这是?”
女子双腿勾住长庚的腰,双手套在长庚的脖子上,看着长庚,缓缓开口:“二殿下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啊?”
长庚此刻的大脑飞速旋转,他不记得他有这么一号妹妹。
珞芙的手握成了拳头,差点就要飞出去了。
一旁的高柏拦住了她。
掌柜的跟这女子吵了半天,有些口干舌燥了,便去柜台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想着,喝完以后,继续和眼前的女子理论。
那女子似乎见到长庚很开心的样子,她一直挂在长庚的身上,怎么都不愿意下来,总是看着长庚傻笑。
长庚无奈的看着挂在他身上的女子,问:“姑娘,我好像从未见过你吧。”
女子听到长庚此番言论,觉得心里甚是失落,她的双腿从长庚的腰上放了下来,但是双手依然套在长庚的脖子上,“二殿下哥哥,我是亓月呀。”
亓月?
长庚是真的有些立不起来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是真的不记得,我有一个名为亓月的妹妹。”
亓月听完这话,更是伤心了,她把头埋进了长庚的胸怀里,拿小拳头锤了锤他的胸口,嘟着嘴说:“你怎么能不记得亓月呢。”
珞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一把推开亓月,“不许你对本国,国师无礼。”
亓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珞芙,在她的眼里,珞芙的长相,只能算还可以。
不过这脖子上的花纹,倒甚是奇特,她缓缓开口,“你谁啊?”
“我?我是天府国国主的女儿,我一出生就被奉为神女,我长安公主的名号,在这天府国中可是无人不晓。”珞芙自报家门报的甚是有底气。
可亓月只是“切”了一声。
珞芙楞了一下。
随后亓月又开口道,“不过就是一介凡人罢了。”她走到珞芙的面前,两个手指对齐,轻轻的碾了碾,“我告诉你,我可是赤灵族的公主?你一个区区凡人,我只要稍微动动手指,你就没了。”
亓月的话音刚落,就被长庚捂着嘴巴带出了客栈。她的随从也跟在身后,一同出去了。
珞芙看到他们两个这个样子,气的跺了跺脚。
准备跟出去,却被高柏搂住腰拦住了。高柏把珞芙抱了起来,珞芙的腿在空中踢着,嘴里念念有词,“别拦着我,我要去找那个女子决斗。”
巴玮也拉着珞芙的手,“公主,国师已经把她带出去了,您就别去了。”
“就是,你好歹是一国公主,不要和她一般见识。”高柏应和道。
珞芙的力气有些大,她才挣脱开了高柏,身体有些晃晃悠悠的,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转身对他们喊到,“你们就那么任由长庚把那名女子带走了啊?万一长庚被那名女子,调戏了可怎么办?”
高柏双手叉在一起,把头别在一旁,小声嘟囔道:“我觉得,你是心里不舒服,想出去看看吧。”
珞芙生气的低着眉眼,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她跑到客栈的大门前,四处望了望,却没有看到长庚的身影。
珞芙失落的站在门前,她实在想不透,这长庚为何带着那名女子走。
不过,那女子似乎跟长庚很熟悉的样子,还称呼他为“二殿下哥哥”。
二殿下?也不知长庚何时有的这个称呼。
客栈的屋顶上。
长庚施法布了一个小空间,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三人。
亓月见长庚刚才那么着急的把她带了出来,她觉得,长庚兴许是记起她了。
她刚准备伸出手去触碰长庚,长庚便下意识的退后了一下。
亓月噘着嘴,对着长庚眨了眨眼睛,“二殿下哥哥,你怎么对亓月这么生疏了?”
长庚拿着扇子扇了扇风,又细细的瞧了瞧眼前的亓月,“你说,你是赤灵族公主?”
亓月点点头,“对呀,我是赤灵族公主,你的亓月妹妹呀。”
她往前进一步,长庚就又退了一步。
亓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露天就算了,还没有个坐的地方,也不知道长庚是怎么想的,要带着她上屋顶谈事情。
长庚看了一眼亓月,作揖道:“对不起,我实在记不起你这个妹妹了。”
亓月不在意这些,只道:“没关系,我记得二殿下哥哥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她就往长庚的方向又走了两步。
长庚想着刻意的跟她拉开一下距离,于是便又退了两步。
他回头望了望,看看身后是不是还有路可退。
亓月主动了这么半天,眼见这长庚是见不得与她亲近,她便不再纠缠长庚,她站在她的位置上,甩了甩休息,“二殿下哥哥,刚才若不是你拦着我,我本可以吵赢那个什么凡间的长安公主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凡人……”
长庚听到这里,便打住了亓月,“神仙和凡人不都是人吗?为什么一定要挣个高下,我们与他们不过就是寿命长短的问题罢了。”
“我不管,我们以前到底熟不熟悉,既然你来了凡间,就不要跟凡人起冲突。这样不仅会坏了他们的命盘,你的命盘也会因他们而改变。”
“还有,在这里不要称呼我为二殿下,叫我长庚就行了。”
亓月看着眼前的长庚,愣了一阵,“二殿下哥哥,你突然这么正经我有点不适应。”
长庚:“……”
亓月与那客栈的老板吵架,不过就是因为这间客栈,明明有许多的客房,却不愿给她开一间罢了。
她一进来,问老板是否有多余的房。
老板愣了一下,随后开口道:“有,但是不开了。多余的房间也已经被贵客给包了,就算没人住,也不会给她们开一间。”
亓月一听,觉得非常生气,怎么包房就不让人住了?她想着,她出更高的价钱,就是要在这里开一间房,可这老板就是执意不给她开,于是便跟老板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