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杜淳之过来看了茅伟志一次,谢迪托他带了些被褥。
当然,杜淳之所谈无非是秦承泽仍不愿善罢。
“你就朝陛下求个情,答应留在江南吧。”杜淳之看茅伟志待在大牢里,戴着手铐脚镣,忍不住地心酸,说,“这又是何苦?”
“他那人最倔。”茅伟志道,“你说不动,就不必管他,那时赵将军还不是跟他情同手足,也被他关了好几年呢。”
杜淳之无计,只得说:“我跟林将军打了招呼,每天会派人送吃的下来。”
“再带点书罢。”茅伟志道,“当官这么多年,总算可以读点书,是真正的没事做了。”
杜淳之应了,自这日起,每天都派人送来吃食,较之平日丝毫不缺,一个月后,唐博也来了次。
茅伟志这才知道,夏侯琅在塞北一路所向披靡,接到假御旨的当日,便马上动身,带兵出征。
而真正的朝中命令,则在三天后才到,这个时候夏侯琅已经带着五万大军,跑得没影儿了。
冬季,东梁关外茫茫大雪,夏侯琅成功地与北梁王展开了交战,每一次都以绝对性的优势镇压了北梁王。
北梁族中开始不安,越来越多的人倒向了夏侯琅,夏侯琅在收复族人后,开始追击北梁王。
北梁王只得逃向高丽。
“还有别的消息么?”茅伟志笑道。
“没有了。”唐博道,“夏侯将军出东梁后,消息就断了,现在朝中都在议论那五万大军,被他带去了何处。”
唐博隐约猜到一些内情,只是不敢说,茅伟志看唐博这脸色,就知道秦承泽没有把他假传军令一事在朝廷上公布,也没打算治他的罪。
多半是想先收拾了夏侯琅,依旧放他茅伟志出来当官。
但茅伟志也知道,只要把兵权交给夏侯琅,就是放纵这头野狼,冲出了塞外。
“茅大人,你好好休息。”唐博道,“我替唐家子弟,感谢您保全之情。”
茅伟志起身,一身脏兮兮地,与唐博互一揖,明白唐博所言是指太子叛乱之时,他把所有人强留在了宫里,再逼迫士族出家兵勤王一举。
这么一来,不少官宦之家的子弟前途无量,不必再受秦承泽猜疑。
这天起,横竖无事,茅伟志便在牢内读书,与张安分喝点小酒,二人绝口不谈这些年的恩怨,只是讲论书中奥义。
天渐渐地凉了下来,北方依旧没有消息,天空中下起了大雪。
除夕夜里,杜淳之带了好酒好菜给茅伟志。张安在旁看得不住心酸。
“今天听说大军回来了。”杜淳之小声道:“带兵的是一个姓黄的将军。”
“姓黄……”茅伟志想起来了,那是夏侯琅的副将,忙问道,“夏侯琅呢?”
“不清楚。”杜淳之道,“黄将军被陛下打了十军棍,削去一年俸禄。”
“没治死罪?”茅伟志道。
杜淳之道:“没有,我打听了缘由,家里小厮说,黄将军被打完后正趴床上喝酒,说夏侯琅回族了,他的那个大哥被高丽王杀了,现在北梁人奉他为王。”
茅伟志转忧为喜,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犹如回到了当初的少年时。
“我就知道他行的!”茅伟志赞叹道,“太好了!”
“可陛下很生气。”杜淳之道,“大军回来了,他吃不下饭,晚上也睡不着,说,如果夏侯琅派使者和谈,他第一件事就是把使者杀了。”
“随他去罢。”茅伟志笑道,“我才不信他真敢杀。要杀,朝中大臣也不会让他杀。”
杜淳之点了点头,说:“你就安心在这儿先待着。”
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窗外斜斜飞舞着卷落下来,牢中的火炉烧得红彤彤的,茅伟志泡了两杯茶,烤着火,分了张安一杯。
半月后,牢狱外传来人声,似乎起了什么动乱,茅伟志便趴在天窗上朝外看,说:“皇宫里出了什么事了?”
张安懒懒地抓跳蚤,答道:“多半是过元宵了,在闹腾罢。”
茅伟志想起今天是元宵节了,不禁感慨实多。
张安道:“今天夜里你小舅舅不知道送什么好吃的。”
茅伟志道:“等着罢,好酒是少不了的。”
茅伟志坐下,翻开书,就在这时,一名宫人捧着一壶酒过来,尖着嗓子道:“两位大人,过节好啊。”
张安愣住了,茅伟志笑道:“来,拿来。”
宫人先为张安斟了一杯酒,递到张安面前,茅伟志刹那就愣住了,不住发抖,看着张安,张安也回过神了,看看茅伟志,又看面前的酒。
“哥们先走一步了。”张安苦涩一笑,说:“见你嫂子去了。”
茅伟志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后,他才说了一句话。
“好……好走。”茅伟志颤声道。
张安喝下那杯酒,倚在砖墙上,缓缓滑落,酒杯当啷一声落地。
多少年前的少年鞍马,肆意京城,青春年少,五陵意气,俱在那一念之间。
那一年穿过长隆巷,五柳河出来,阳春三月,暖风拂水,如花的少女坐在水边,身边一众公子哥儿,谈笑风生。
柳叶漫天飞舞,带来了茅伟志遗忘多年的记忆,又一瞬间如风般卷起复杂的情感,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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