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瞪了瞪眼,僵在门口。
可到底还是不死心,再次试图推门笑道,“郎君独身一人,又遭歹人追击,不如与我们一起。马车上,一来方便遮雨,二来也能避人耳目……”
“嘎吱!”
不想,话没说完,房门居然真的被一下推开!
丹桂一怔,下意识抬头,便见屋内,封宬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正捏着个茶盅似在饮茶,闻声,转脸看来。
眉眼风雅,贵荣无端。
她呆了呆,瞬间红了脸。
软榻边。
封宬扫了眼那被强行推开的房门,旋即勾唇,浅浅一笑,也不看那门口的女子。
只望向窗外淅沥不停的的大雨,道,“多谢好意。某自有安排,不劳费心。”
那声音伴随雨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几乎要醉了人了心怀。
丹桂回过神来,攥了攥指尖,又试探地想往里跨进一小步。
一边道,“郎君是不是还在等小先生?她已走了。”顿了下,又道,“小先生乃是道门中人,心中无情,郎君其实不必如此在意……”
话音未落。
原本澹然望于窗外的封宬,忽然转脸,朝她看来!
丹桂满脸红晕顿时烟消云散!
紧接着,便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一下就退到了门边!
一把扶住门框才没有跌倒!
她的身体都微微发抖起来,发出惊恐的低哼声,因为巨大而突如其来的惊恐,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封宬。
然而,窗边的封宬却已转回眼,再次看向窗外的大雨。
依旧带着笑地说道,“有劳费心,退下吧!”
那声音里,分明又听不出一丝温柔,甚至更多只有慑人的阴霾与冰冷!
丹桂一抖!
几乎就要软倒在门边。
强撑着刚要起身。
忽然。
楼下传来一声暴喝,“奉命捉拿朝廷钦犯!都不许动!给我搜!”
顿时一阵噼里啪啦地骚动声响起!
丹桂终于恢复了几分心神,惊疑不定又满是惊恐地看了眼封宬,刚要回自己的房间去。
忽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大呼,“丹桂!原来你躲这儿来了!”
她浑身一僵!
不可置信地扭头过去,发现居然是李大郎!
顿时慌了,忙不迭地就朝房内钻去!
“给我站住!小娼妇!还敢跑!”
李大郎顿时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软榻边的窗户外,被强行破门出现而导致没法及时禀报消息的暗七没办法地吊在窗沿外,快速道,“殿下,李大李二总共带了一十四个家丁当头先来,从奉阳方向另有官差带近百衙役,应当会在半个时辰内赶到。”
封宬扫了他一眼。
暗七又道,“吴德才也在其中,声势很大。只怕是有意为之。”停了下,“从奉阳递来的消息称,这李大李二应当是另有消息渠道,但这二人为了立功,便隐瞒消息,想先斩后奏。吴德才发现二人动静时,他们已出了城门。”
正说着,他听到了房间内的动静,探头瞄了眼,居然看见那女子钻进了殿下的房内!顿时变了脸!
朝封宬看了眼,又道,“队长的意思是,要想断了他们的消息来源,只有将他们放进驿站内,全部斩草除根,才能避免殿下的行踪再泄露。如今只待殿下吩咐。”
虽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少年,眼珠子还明亮干净得彷佛不懂世事似的。
可说起‘斩草除根’这几个字来时,却又透着一股子凶狠的血戾。
封宬捏着茶盅的手微微内扣。
杀光这些人,断绝消息的进出……么?
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他朝门边扫了眼,微微勾唇,正要开口。
“郎君!救命啊!”
察觉到他的视线的丹桂突然扑到了软榻边,想试图去抓封宬的袖子。
封宬顿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眼底骤现阴翳!
他勐地一拂手。
丹桂一下扑在了软榻上,手上却……抓了空!
她愣愣抬头,一转脸,却见封宬不知怎地就站在了几步之外。
先前那端方和雅的脸色,冷霜窒人……
她抖了抖。
“小贱人!我看你还往哪儿躲!”
李大郎带着四五个家丁追到门前。
一眼扫到里头的封宬,也没细看,张口便骂:“我说你能去哪儿了!原来是跟奸夫私奔了!小贱人,胆子倒不小!今日我就将你二人抓回去!将你那奸夫送去衙门,斩头示众!看你还敢不敢跑了!”
声声嘶哑叫骂,像极了冷宫里头那踮着脚捏着粗树枝的老太监……
丹桂吓得眼泪都下来了,一个劲摇头,朝封宬哀切地看着,“不!不!郎君!你救救我吧!他,他想抓我去做他的通房丫鬟,我不肯,他就要打死我,郎君郎君……”
“来呀!抓住他们!”李大郎跳脚。
丹桂一抖,又朝封宬扑去!
另一边,三四个家丁也如狼似虎地抓来。
封宬的眼底已是暗涌将啸,可那猩红唇角却依旧澹雅地轻挑。
再度往旁边轻飘一闪,落在了门外。
不想,刚落下。
又听楼梯边传来李二大呼,“那里!给我抓住他!”顿了下,又大喊,“抓活的!”
房内,一个家丁按住了丹桂,另外几个转身冲了出来。
李大郎跳着脚地拿起一根棍子朝他砸来。
走廊两头,是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家丁。
房间内那女子尖声的哭喊,四周乱糟糟的吵闹。
大骂声,扯怒声。
如同那四面八方纠缠而来的梦魔。
将他裹缠其中。
他的眼底,血色浅浅覆涌。
心口。
“冬!”一下!
“冬冬!”两下。
“冬冬冬冬冬——”
尖利的耳鸣声骤起。
是何人曾告诉他。
你为皇族,活着,便是踩万千蝼蚁血骨。
既为蝼蚁,对其不忍便是残忍,不必怜悯……
他抬眼,看到李二从楼梯上气喘吁吁地冲上来,伸手朝他指,“抓住他!别让他——”
心口魔意骤生!
所有暗卫都在周围等待,刀刃已现!
他抬了抬指尖——杀!
突然。
“砰!”
“抓住他!别让他跑——啊!”
李二的声音戛然而止!伴随一声惨呼!
他捂着脑袋,咕噜噜地,从楼梯口,滚了下去!
一把油纸伞,自下而上,砸中他的脑袋后,又掉落地面,转了两圈,停在距离封宬的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