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剑比她小指左右粗细大小,剑柄上还有个圆环,好像是让人编络子用的。
便朝封宬看。
封宬理了理袖角,却并未看她,“瞧着同你那追云剑有些像。几日来多蒙女郎照顾,一点小玩意儿,也不成谢意。”
在封宬看来,这点东西根本都不足以入眼。
只是方才借口出去,总不好空手而归。
本是预备云落落问,不想她却一句不曾提及。
倒是成了多余……
不如,就送了她。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云落落,唇角一勾,“便送于女郎把玩。”
云落落瞧着他,捏在手指上的小剑微微动了下。
刚要开口。
门外,忽然跑来一个少年人,对着门内大喊一声,“不得了了!绿柳胡同的王宅子里,闹出人命了啊!”
“什么!!”
食肆里顿时哗然。
封宬眉头一挑——看一闪而过的暗九。
“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闹出人命了?”
“是谁死了?绿柳胡同的王宅……哎!那不是王善人家么!”
可那喊了一声的暗九却已跑了,又熘到另外一边,喊了同样一句。
顺着一路夸张地喊过去。
一时,半条街的人全都沸腾起来。
叫嚷着纷纷走上街,拥挤着朝绿柳胡同去!
原本热闹的食肆,也只剩下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丈,以及云落落与封宬二人。
小二端着一碗面走出来,骤然见到突然空了的大堂,顿时吓得一个秃噜。
不等说话。
一个老丈杵着拐棍颤巍巍又看出明显急切地走出来,“哎哟!邓小子哎,扶我一把,扶我一把!”
“张爷,这是怎么啦?”小二忙放了面,去扶他。
老丈急急往前走,“可了不得。绿柳胡同的王宅出人命啦!快扶我去瞧瞧!”
“啊?”
小二又是吓了一跳,刚要说话。
里间一个身材微胖的婆子,一边解开围裙一边道,“绿柳胡同的王宅不就是王善人家?哎呀,我早些年受过他家月娘帮扶,得去瞧瞧!赶紧的,张爷,来,我扶您一步!”
说着,便扶着老丈走了出去!
小二赶紧要跟上,又看到还坐着的云落落与封宬。
赶紧走过来,先朝那通身不俗气质贵雅的封宬看去,“客官,您瞧这……”
封宬没说话,只看云落落。
却见云落落也朝他看,“你可吃饱了么?”
封宬一笑,点头,“嗯。”
云落落眨眼,“吃这么少的么?”又对那小二说:“再给我包两个糖心芝麻饼吧!”
店小二见他们如此干脆,立马笑着答应,用油纸包了两块热乎乎的饼,恭恭敬敬地送过来。
云落落接了,拿在手上,站起来。
封宬戴上帷帽,跟着她走出食肆,问:“现下要去何处?”却见云落落将油纸包递过来。
“……”
他低头看了看,接过,笑:“我确实已饱……”
手里的饼却被云落落抽走一块儿。
一低头,看她张嘴便是一大口,被烫了下,又赶紧张开嘴巴。
呼着气儿吃下,才转脸看他,“怎么不吃?我陪你。”
手里的饼隔着油纸并不算烫。
封宬垂眸看着,那焦酥的外皮上,芝麻的香味扑鼻而来。
低头,一手撩开纱幔,张口。
甜丝丝的糖心便立时浸润了唇舌!
烫!
他下意识也学着云落落的模样,张口呼了一口气。
就听云落落问:“好不好吃?”
外酥里软,裹挟着稍稍有点腻人的甜味。
逼迫眼前康王明显的阴狠算计,藏在京城不明深浅的阴谋不轨。
迷障罗布的前路,荆棘丛生的脚下。
方才那骤然袭来的凶险与恶意,在这一刻,彷佛都被这甜味,覆匿而去。
他勾了勾唇。
笑,“好吃。”
不远处。
赵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用胳膊肘捣了捣暗七,“刚刚殿下是不是……说了好吃?”
暗七正摸出块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牛肉干,啃得带劲。
撇撇嘴,“肯定没我这个好吃。”
使劲嚼!
他也想吃糖心芝麻饼!
赵四看了他手里的牛肉干一眼,嘴角抽抽。
……
不出半日的功夫。
那绿柳胡同的王宅家中闹出人命一事,便传得人尽皆知,满镇风雨!
“哎呀!你们不知道啊!西菜口卖菜的刘小罗正是我家那口子的远房堂弟!就他啊,一大早要贩菜嘛,从那王宅门口过,谁知就见他家廊檐下躺着个人。他心下还滴咕呢,别不是哪个要饭的躺人家大门口了吧?结果走近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茶楼里,一中年汉子说得那是唾沫横飞眉飞色舞,一只脚搭在板凳上,端起旁边桌上的碗就仰脖子大口灌了。
旁边的人忍不住催,“哎,你倒是快说啊!怎么着了啊!”
汉子丢下碗,一巴掌拍在搭着凳子的大腿上,“结果啊!就看见,那台阶下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王大善人王昌啊!”
众人都盯着他瞧,随着他的语气发出惊呼声。
“他怎会躺在自家门外头了啊?”
“是啊是啊!莫不是喝多了?”
汉子得意地扫视一圈儿,一挥手打断最后那人的话,“什么喝多了!那是差点叫人恶鬼索命,吓得昏在了自家宅子外头啊!”
“你,你可少胡说!”有人明显不信。
那汉子顿时涨了脸,“你要是不信,就自己现在去王宅看看,官府的人进去搜查,挖出了十几个人的头骨!还有和尚穿的袈裟呢!”
“啊!”
不少人再次惊惧地叫出声来,“这,这王宅,怎会有这许多人的头骨啊?”
汉子又看了遍周围,然后微微低**子,朝四周招了招。
等一众人都凑过来后,才压低嗓子,道,“这我可是专门打听来的。我听说啊,那王昌……不知从哪里学了妖术,要效彷……”
他指了指头顶,“做那长生之术,所以杀人取寿呢!”
“不会吧?!”
这可就牵扯不得了的事儿了,不少人惊得脸色都变了。
封宬跟着云落落走过,朝人群围拢的方向扫了一眼,隐在帷幔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抬眼看身侧,那小丫头却是眉眼风轻,似乎所闻之事,与她毫无相干。
他笑了笑,贴过去,拿尾指勾了下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