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曾心头一松,刚要摆出个笑脸。
却听魏瑾又问:“只是路儿的性子我却是知晓的,从小就不轻易跟人动手,不知四叔是哪里招惹她了,惹得她这样生气?”
这话,一下又将理拉回了魏路这头!
——我家孩子我知道!肯定是你不对!你招惹了她!
这毫无道理不问缘由的护短,让魏路一直压在眼底的酸涩顿时震颤,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
她紧紧地攥着魏瑾的胳膊。
魏瑾又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凶,却让人安心。
魏曾知道这事儿不能再说道下去,立马皱眉,“罢了罢了,都是我这做长辈的不该多管闲事!那看来还是我多费心了。国公爷既然不喜,这国公府的事儿,以后我自是不插手便是。告辞!”
他转身想走。
可魏瑾今日却要在云落落面前立足国公府的规矩,哪里能轻易让他离开?
一个眼神,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立马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魏曾好歹也算是个长辈,这么被拦,加上本就心虚,面子上顿时绷不住。
扭头就呵斥魏瑾,“国公爷!你这是做什么?!”
魏瑾却笑着道,“还请四叔留一步,容我问一问清楚,待今儿的事情说个分明了,我再吩咐人好好地送四叔回去。”
魏曾看了眼那两个虎背熊腰的护卫,顿了顿,看向魏瑾,“不知国公爷要问什么?”
魏瑾背过手,笑道,“还是那句,不知二位是如何得知,今日国公府请了贵客?”
不管云落落有没有明白魏瑾这一出是做什么。
可苏青却看出来了——魏瑾这是在告诉云先生,甚至是告诉身为清华宫一等女官的她,今日唐突,并非他有心安排。有冒犯先生者,他魏瑾绝不会放过!
这话,暗示给了苏青,也就是转达给了苏青背后的封宬。
苏青垂着眼,安静地站在云落落身后。
这边,听到魏瑾的问话,魏曾朝刘氏看了眼。
刘氏脸色一白,当即道,“奴婢也只是偶然听闻……”
魏瑾却笑了一声,“我竟不知,国公府如今竟已是这样的筛子,什么消息都能随便漏出去,让什么人都能偶然听闻了。”
刘氏一颤。
魏曾皱眉道,“国公爷,还有外人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到底也是伺候过大哥的,您也该给她几分体面。”
“体面?”
魏瑾点点头,像是接受了魏曾的建议,转而伸手,点了点地上的姚嬷嬷,“四叔说得也有道理。那就先把这个搬弄是非假传消息冒犯贵人的东西拉下去吧!”
刘氏脸一白,想求情。
就听魏瑾又道,“按着家规,罚五十棍。让国公府的人全都去看罚。”
“!!”
刘氏震惊地抬头——五十棍?!
岂不是要打死人?!
国公爷这分明就是在杀鸡儆猴!
还要说话。
那边魏瑾又朝刘氏瞥了眼,道,“对了,姚嬷嬷好歹是三弟的乳母,派人去告诉一声。”
刘氏到了嘴边的话,勐地顿住!
两个护卫故意没堵住姚嬷嬷的嘴,她被拖出去的惨叫声一直传出去好远。
一旁的魏曾被挠得不成样子的脸也白了又白。
半晌,干着嗓子道,“国公爷……”
魏瑾朝他一笑,“怎么?四叔还有何良言?”
“……”
魏曾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刘氏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魏路痛快地瞪了两人一眼。
魏瑾转过身,走到云落落身前,深深地行了一礼,“今日之事,虽非我有意之为,却到底是国公府礼数不周,冒犯了先生,请先生见谅。”
云落落让开半步,却没说话。
身后,魏曾和刘氏注意到魏瑾如此的态度,心下再次一悚。
——庆幸方才因为魏路的打岔,让他们没有更加冒犯这位。不然,以魏瑾这样伏低做小的姿态,若真由他们将人得罪了,魏瑾能轻易放过他们?
然而,魏路却注意到,那股原本缠绕在魏曾和刘氏身上的那黑气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想起云落落故意没在大哥面前提及。
若有所思地朝云落落看去。
就见站在云落落身后的苏青回了一礼,而云落落却抬眼,朝她看过来。
她愣了愣。
就听云落落道,“国公爷,借一步说话。”
分明是看着她的,却朝大哥说‘借一步’。
魏路分明还没反应过来云落落这是什么意思,却下意识心头一提。
脑子里突然响起云落落方才的那两句——
别怕。
她为何……会知晓自己在害怕?
“!”
魏路的头皮瞬间一麻,勐地朝云落落看去!
却见她已收回了目光。
大哥抬起头道,“是,我送一送先生。”
云落落转身,朝外走了出去。
魏瑾才走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扫了四周一圈,道,“桃红,伺候小娘子去洗漱。今日她犯了错,不许她吃晚食。”
忤逆殴打长辈,这就算惩罚?
魏曾面上抽搐,可是却不敢争论半句。
眼看着魏瑾跟着那个‘天仙’离开西外院,魏路也扶着婢女的手走远。
气得几乎昏倒。
扭头就要走,却听旁边刘氏哭道,“四叔,您想想办法啊!我身边就这么个姚嬷嬷贴心……”
“住口!”
魏曾面色狰狞,开口便斥,“若非你得的消息不实!今日魏瑾怎会出现!害我如今不仅在他那里吃了排头!还惹恼了那位仙姑!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刘氏一下瘫坐在地!
张口辩白,“可是,分明就是四叔说来福命人锁了不秋草,国公爷重伤难以下地。我才叫姚嬷嬷去将仙姑请来的啊……”
魏曾却哪里听她说这些!
一甩袖子就先走了,一边含恨骂道,“魏路这个小贱人!看我这一回怎么收拾你!!”
另一边。
魏瑾恭恭敬敬地陪着云落落走到外花院,眼看便要到正门前,却是眼前一黑,身子一歪。
一边的来福立马想要伸手,魏瑾却又强行站稳。
可魏瑾又自己站住了。
再要走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云落落停了下来。
他笑了笑,“叫先生笑话了。”
却见云落落伸手递过来一个青色的药瓶,“补丹元的药。可助国公爷早日恢复阳气。”
这就是先前尚未被御察院查封的太乙观给皇上进贡的丹药吧?!
太乙观那些假道士的能耐他不知,可眼前这位仙姑的玄术他却是亲眼所见的!
想到方才宋临说:“这位仙姑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您的命。”
魏瑾再度深拜下去,“魏国公府承先生大恩!”
来福赶紧跟着要磕头。
云落落错开脚步。
身后的苏青恭谨地回礼,道,“国公爷不必如此,先生无故不受大礼。”
魏瑾这才注意到,似乎每次,这位仙姑都避开了他的礼。
他顿了顿,又道,“不知先生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