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落朝来福扫了眼。
不等魏瑾吩咐,来福已立刻带着身后的几个护卫朝后退去。
云落落默了下,又掏出一张符篆,道,“国公爷,魏二郎君先前请我来,是想请我给小娘子看一看面相。”
魏瑾一听就明白了。
二弟这是不放心小妹,生怕自己先一步走了小妹会如何,这才不顾京都如今风言风语将这位仙姑请到了家中,也想给身后事做个安排。
心下一阵酸涩,点头,“有劳先生。”
云落落转手将那符篆和药瓶递给苏青,朝她看了眼。
苏青便拿着东西朝来福走去。
魏瑾正要示意来福婉拒时,就听云落落道。
“国公爷,魏小娘子,面有六爻煞。”
魏瑾一听个‘煞’字,脸色便不太好,立刻认真地看向云落落,又想行礼,却想起方才苏青的提醒。
顿了顿,朝云落落拱了手,“请先生详解。”
云落落背过手,像极了一个小老道的模样,转脸,看魏国公府外花园上精致的花树假山。
道,“六爻俗有阴阳之说,常测其人姻缘。魏小娘子面上,六爻为煞,乃说明其姻缘不佳,若无化解之法,恐一世孑然。”
魏瑾当即就紧张起来,“请先生赐化解之法。”
云落落收回视线看向他,分明眼神平静脸色安谧,却叫魏瑾的心头不由自主地不安起来。
然后,就见云落落静缓地开口,“有官鬼压住了小娘子的六爻之缘,令其缘成煞。”
魏瑾一愣,“官鬼?”
云落落看着他,平和安然地说道,“国公爷,小娘子的六爻若是顺遂,此时应当已是儿女双全,福喜双生之人了。”
魏瑾在短暂的理解这句话后,募地眼眶一颤,一下抬头看向云落落!
“先生的意思,莫不是……”
云落落没说话。
但是安宁的神情已经肯定了魏瑾的猜测!
——魏路的姻缘,是被人有意破坏的!也就是说,当年她的那个未婚夫,很有可能并非意外丧命?!
可是,她这么个小丫头,无冤无仇的,谁会不惜害他人性命而故意去破坏她的姻缘?!
魏瑾的眼神显见地阴沉下来。
脑子里一瞬浮起无数可能。
接着,就听云落落道,“国公爷,远在天边,近在……”魏瑾抬头,对上云落落的悠远静然的眼神,“眼前。”
“!!!”
魏瑾控制不住地一颤!
脑中纷烁繁杂的思绪里,勐地浮现一个难以置信却又最合理合情的解释!
——眼前!眼前!
他的眼前,能有谁是故意要害小妹?能有谁害了小妹才能获得最大利益的?!
他的双拳勐地攥紧,云落落就见,他那削弱的命魂之光里,有一股显而易见的火气蹿涌了上来。
她转开视线,看到苏青已经将东西递给来福。
再次说道,“方才蒙小娘子庇护之恩,那张平安符便赠与小娘子。国公爷,时辰不早,告辞。”
魏瑾有心想再让云落落多留片刻,却也知晓今日并非答谢良机。
他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而虔诚的神色再度朝云落落行下大礼,道,“受先生大恩,必当回报!”
云落落这回没有让开,点了点头,道,“国公爷,恭安。”
然后,转身,走出了魏国公府的正门。
苏青跟上来,扶着她上了马车。
白影拿起马鞭一甩,马车悠悠转走。
如她所来,简简单单,不惊凡尘。
魏瑾站在门内看着那辆马车直到不见后,勐地回身!
要去找魏路,却发现自己此时竟没有理由更无颜面去见自己的小妹!
他最终呆站在影壁后。
想着这些年来,他忙于魏国公府,忙于二弟的身体,却忽略的那个他一直以为爱作又爱无理取闹的小妹。
原来她竟……
他勐地一捶自己胸口——这个做兄长的!怎么就能蠢到这个地步!
就听来福在身后小心道,“国公爷,您看这……”
他回头,就看来福手里仔细捧着的药瓶和符篆。
符篆?!
啊对!可以拿这个给小妹,去看看她……
魏瑾忽然抬头——莫非,仙姑故意不把符篆给小妹,却给了他,就是存了给他一个能去找小妹的理由的心思?!
他看着那符篆。
良久。
道,“去问一声,小娘子若收拾好了。我要去见见她。”
“是。”来福应下,刚要吩咐。
又听魏瑾低沉阴狠地开口,“另外,去查查刘氏和……魏曾。”
……
御察院,镇狱。
“嘎吱。”
大门关上后,御察院内除却火光便不见半分光明。
可分明是京都甚至大玥人人闻名丧胆的地界儿,云皓抬头却不见一丝可怖血腥,甚至鼻息里都闻不到一点儿不适怪异的气味。
他笑了笑,忽而展开双肩,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手还搭在脑袋边,扭头,看见封宬朝他看来的目光,有些好笑地挑眉,“怎么?落落没跟三殿下说过,她的大师兄平素里是个怎般模样么?”
她的大师兄。
封宬微笑,看倏地放松下来露出几分不羁的云皓,毫无破绽地开口:“落落说过,观主只有一个徒弟。”
言下之意,你只是大师兄,却并非落落的大师兄。
云皓笑了,闻着空气里突然飘起来的酸味儿,故意皱眉叹气,“是么?哎呀,落落从前最喜欢抓着我的袖子,喊大师兄大师兄啊!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像只小兔子一样跟着人,可爱得世间再难寻见啊!”
“……”
封宬完美的笑容里有一丝僵硬,很快也跟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啊!可惜,落落一心追着的大师兄,却躲着她,不见她。让她一路辛苦追来京都。”
云皓的笑容顿了顿,转过头,道,“不得将我的消息告诉落落。”
封宬脸上露出胜利的神色,‘高傲’地颔首,“大师兄瞧着我像是个笨的?”
云皓顿时翻了个白眼,嫌弃地瞄了他一眼,“三殿下自然聪明天下无双,在康王那儿,其实就猜出我的身份了吧?那一刀,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封甫康那一次,封宬曾差点叫怪物重伤,有个白衣兜帽之人差点杀了他,却被他一刀捅在了手臂上。
封宬笑着扫向他的胳膊,“彼此彼此。大师兄当时也不曾手下留情。”
云皓看着他,他也回看云皓。
两个人跟斗上的大野鹅似的,就差扑棱着翅膀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