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万劫不复?就是那种,你明明知道前路不再有退路,却偏偏那是唯一的选择,就像知道是深渊,也不得不跳下去,只能跳下去。那么,如果自己摆脱不了这个命运,那么至少,可以找个人一起跳吧。慕容儇儇从亭子走回寝殿的时候,这样想着。于是被魏陵鄢扰乱的心绪终是回神了。
有些事,晚了一步,便就是、万劫不复。
回到寝殿,摈退迎上前来的宫女,兀自缓步到偏殿镜前侧身坐下,镜中的美人,面清如雪,唇色有朱丹的遮掩,还现出一丝人气。可慕容儇儇深知,此时重妆下的自己,怕是如鬼魅般了吧。方才走回来这一段,步子走的缓,已是十分吃力了,看来,日子不多了,得抓紧。赵唯一的药倒真是名不虚传,难怪他小气的珍着藏着,下次,弄点其他的种类玩玩,气气他也不错。
心里想着,手却是在往脸上涂胭脂,如今,还不到时机,遮掩一下为好。折腾许久,终是有了些人色,却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再配上包扎得富有喜感的手,活生生一个风中凌乱,柔弱无比的小美人啊,慕容儇儇很满意,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来了这里,化妆的手法也进步了不少呀,如果能回去···只是,如何再回得去?
刚被摈退的一名宫女走进来,看着这小姐已然陷入自己的世界,想出声打扰,却又有些畏惧她的清冷。但外面的公公已经侯了许久,说是带了太子口谕。正踌躇着,正主已经回了神:"有什么事?"
"太子派了公公来传话。"
"让他进来吧"说着起身走到前厅榻旁,本想端正坐着摆出威严的架子,却终是失败,摇头笑了笑自己,算啦,怎么舒服怎么来好了,待会画虎不成反类犬了。于是只好顺意斜卧在榻上。在宫女们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了,颇有些贵妃斜卧的味道。
那公公走进来,已经不是那常公公了,魏陵夷手脚倒是停挺快。正在心里冷笑着,那太监已经福身请安。做了个手势让他免礼,慕容儇儇接着有意弱弱地轻声问道:"如何称呼公公?"太监愣了愣,福了个身回道:"奴才叫李德昌,随小姐如何称呼。"这倒是个聪明人,慕容儇儇心下想着,笑了笑,仍然弱弱问道:"李公公,太子有何话通传?"
"殿下差人把古筝送来了,说是让小姐多练练曲子。另外,殿下今天有国事要忙,就不过来看小姐了"
慕容儇儇眸光一紧,他这是在提醒他知道她的秘密!可是,冷笑一下,他却不知此时却是正中她下怀了,但是,还得缓一阵······而且,他今天不来,不就没有好戏看了?于是故意抬了抬受伤的手,"怕是不行呢,我的手不小心弄伤了,恐怕没有办法弹琴。还得麻烦公公去向殿下说明一下了。"
李德昌抬头望了望,才见她受伤的手,包扎手法粗劣,边沿还隐隐有血迹。李德昌心里一惊,太子对这位的宠爱可是出了名的,若是真如这位说的由自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明",怕是有不少人要遭殃了。心下想着,身体已经做出行动,只见他猛地跪下,"奴才该死,未见小姐受伤,奴才这就差人去请太医。要不要,也告诉太子?"
慕容儇儇心下再次感叹,果真是聪明啊,在这深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到底多些城府谋略啊,她示意宫女过来扶着自己坐直身子,笑了笑,又学着电视里的让宫女拿了个珠钗,扶起李德昌,又把珠钗递到他手里,"那就麻烦公公了,以后,恐怕还有要仰仗公公的地方呢。"
李德昌收下珠钗,退一步福了个身"奴才听凭小姐吩咐差遣。"
"我没事了,公公去忙吧。"慕容儇儇转身回到榻上坐下。
"是,奴才告退。"
看着他退出寝殿,慕容儇儇叹了口气,才觉得浑身力气被抽干了一般,指尖已经开始丝丝抽痛了,毒液已经融入血脉,过一阵子这疼痛就会像蔓草般滋延生长,血气也会慢慢消弱。赵唯一说得对,她是拿命在赌,
拿命,赌命。
李德昌走后不久,几个小太监便领着太医来了,解下绷带,狰狞的伤口让众人心下一紧,几个宫女更是垂眸欲泣,若是被殿下知道,自己的性命怕是都堪忧呢。太医小心翼翼的给伤口上了药,又仔细地包扎好。刚收好药箱子,太子迭声喊着儇儇儿进了殿。众人忙唯唯诺诺地跪下请安,众服侍的宫女太监更是惶恐。魏陵夷无视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等,直接步到榻前探望他心心念念的可人儿,看到慕容儇儇手上厚厚的绷带,果然不出众人所料的起身庞然大怒:"你们这群废物,一个人都保护不力,我养你们何用!···"正待要下令,美人儿扯了扯他衣角,"魏陵夷,你想让我变成世人唾弃的妲己么?"
魏陵夷望着美人灵动的眼眸,便满腔怒气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她的柔声一句,虽然话里是在讽刺他成了商纣王,却像羽毛一般在他心上拂过,痒痒的,又带着无法言喻的巨大喜悦。魏陵夷回身又俊颜一冷:"都给我滚下去,不要再让我听到有下次!"
众人忙不迭的一个个手忙脚乱,争先恐后地退出殿下,慕容儇儇看着众人一副见鬼奔逃的样子,不由心下腹诽,做帝王的人是不是一定要大家看到他像见到鬼一样才开心啊。她心下正想着,魏陵夷已经在她身旁坐下,他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闷闷地开口问道:"怎么弄的,疼不疼。"
慕容儇儇笑了笑,轻声回道:"不小心碰到碎玻璃上了,现在已经不疼了。"
"可是我这里疼。"他牵起她没有受伤的右手放到自己心口略带委屈的说道。
手下的皮肤无比炽热,又像带着电流一般,让她心绪一动。努力稳了稳心神,慕容儇儇垂眸轻笑一声,再抬头眼神柔得象蓄着一汪水,又俏皮的故意曲起手指点了点他心口,"那,我给你揉揉?"
魏陵夷看着她,从未觉得她还有如此灵动娇媚的一面,顿时觉得整颗心都柔软的无以复加,这个小东西,还真是可人疼啊。不过,今天似乎真的有很大不一样呢,完全不同于以前的客气疏远,难道终是被自己打动了么。一种无法言状的巨大喜悦从心底涌出,有什么事比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终于把自己放在心上更令人愉悦呢?"儇儇儿是在暗示我不用等了么?"
"逗你玩呢。"慕容儇儇收回眼光,移开依在他怀里的的身子,吐了吐舌头说道。
怀里没了温香软玉,顿时觉得失落无比,那厢慕容儇儇又开口道:"我手受伤了,可是不能遵照殿下吩咐时常练琴了。"
魏陵夷听着这话不由轻笑,小东西可真有趣,方才还千娇百媚的样子,立马又伶牙俐齿地变成刺猬对自己冷嘲热讽。他笑着轻捧起她受伤的手,大拇指一下下地轻抚,半晌方含笑抬头望她:"只要你不动离开我的心思。我定会护你周全,世上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你的秘密。"见慕容儇儇扭头望向自己,他顿了顿,轻笑一下,弯起食指勾了勾她鼻尖"那琴放在这殿里,手好些了,有兴致了,再弹也无妨,就当个消遣么。"本是轻佻的动作,由平时肃谨冷酷的他做来,竟满满地全是宠溺。如若,不是这畸形的命运,她一定能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心安理得地接受一个男子这样的爱护吧。幸福,慕容儇儇突然想到这个词。
可是这世界真的存在那个么,就算有,应该也不会是因为她而存在的。
"我今天遇到一个宫女,挺有趣的,殿下可否把她赐给我解闷?"慕容儇儇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你不是很大方么,给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叫什么名字?"
"茉儿。"
"好,我差人安排,明天就让她到这殿中当差。"一个宫人而已,只要她开口,即使是想要共享这江山,恐怕,他也会甘之如饴地答应吧。他掌控的了权势,却偏偏掌控不了想对她好的心。索性,就由着它沉沦好了。
听了他肯定的答复,慕容儇儇倚在他怀里不再开口说话。不管之后会发生多大的变故,暂且就享受这一刻的温存好了。魏陵夷搂着她,也没有说话,满室的静谧,他也不愿出声打扰,一种莫名的安心在心中滋长。他突然觉得,一直这样,也不错。
他自小身为东宫太子,这世界上从未有他想而不得的东西。更何况,想对他投怀送抱的人如过江之鲫,只有她,一味对自己疏远抗拒。却偏偏让自己一日更一日地被她吸引。
她,是不是他注定的劫数。魏陵夷叹了口气,无意识的把她抱得更紧。
"殿下。"偏偏又有一个太监不知死活地跳出来打破这温情的画面。慕容儇儇不动声色的移开身子在一旁坐好。
"又怎么了。"魏陵夷实在火大,本来因为慕容儇儇而温柔着的神色霎时变得清冷残酷。
"丞相在殿前不经久跪昏过去了···"太监吓得唯唯诺诺地跪在地上开口回道。
"这老匹夫,又玩什么花样!"方才自己一听说儇儇儿受伤便撇下那群嘴脸各异的所谓忠臣,不管不顾地赶回来看她。想是不满自己的行为,用这种方式宣泄吧。魏陵夷拂袖站起,又回身望了望慕容儇儇,慕容儇儇笑了笑,撇了撇嘴角:"去吧,我也要休息一下。"走吧走吧你,我目的达到啦。
魏陵夷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好,多休息伤口好的比较快。有空就来看你。"言罢,带着太监离了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