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来到凉亭,陆冠卿和魏陵纾说着话,隋珠夫人风风火火地张罗食物,那个头次隆重出场的舞阳公主就继续挽着慕容儇儇躲一旁儿说悄悄话,慕容儇儇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个演技派,一举一动皆能拿捏的恰当好处。她叹了口气,定下心神,继续听这位叽叽喳喳的公主跟自己唠叨。
"咦,怎么还少了几个食盒,放在马车上忘记带进来了?"待将食盒摆上桌的时候夫人忽然道。
"我去拿。"
公主眼尖,再来貌似是想在众人面前赢得欢心,叫住了夫人,"夫人姐姐,不用劳烦你啦,我叫我的馨儿和你的丫头去取来!"
夫人嫣然一笑,"你这丫头嘴儿甜的,奴家第一次听人家叫我夫人姐姐,呵呵,怪有趣的,好吧,就依公主的话了,言儿。"
"是,夫人。"
"你就和这位姑娘去一趟吧,记得是放在哪儿的吧?
"奴婢记得,夫人。"
公主甜甜地笑笑,回过头来又兴冲冲得跟慕容儇儇并肩站着,可能因为体虚多病的缘故,她虽然是比慕容儇儇大上几岁,身量却是和她差不多高,手背瘦得已现筋骨,人家说风一吹就倒,这话是为舞阳公主量身定制的吧?
眼前的竹林内,触目是青碧悠悠的一片,白雾渐渐退散,红光一照,潺潺流水声便很清晰地入耳,时不时几只鸟儿飞过,插科打诨几句立马逃跑,恍惚有种脱离尘世隐居在山林的幻觉。
"这里真好看,"公主诚心诚意地赞叹,"公主府来来去去就那些花那些庭园,我都腻烦了。"
天天对着您老人家能不腻烦吗?"天气好的时候,公主应该多出来走走,看看山水,凑凑街市的热闹的。"
她这随意一提,公主眼睛都发光了,"你常常上街玩吗?快告诉我,街上好不好玩,他们那么多人都在跑到街上干什么呢?他们跟我一样都在家里待得烦了是不是呀?"
额,看来她说错话了,"公主,百姓们到街上每个人的目的都不尽相同,他们有的是出来闲逛,但更多的出来卖点东西,养家糊口,有的人只是路过而已。"
"哦,我知道啦!"公主满足地朝她甜笑,"那今后如果有机会的,你能叫上我一起出去上街玩吗?"
慕容儇儇有点想咬舌自尽,斟酌着这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要是可怜的公主晕倒在大街上,那魏陵纾不拿刀劈了她?
"公主,"她实在不知道该自称是奴婢,草民还是怪怪的在下,索性就干脆一个我字好了,"公主如果真想去的话,我当然愿意,"天知道,她这是说得什么鬼话,"只是不知道七皇子殿下会不会同意公主您......。"
"呵呵,小儇儇你不要担心,哥哥当然得答应!他要跟说不,我就气死他!哼!呵呵!"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付他七哥的绝好法子,她笑得格外开心,连枝头的鸟儿都扑棱一下,吓走了。
慕容儇儇也咧开嘴,想倘若眼前这位活泼纯真的公主是真的话,那画面就显得纯美而值得回味了。两个人边赏风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好似真个新认识的姐妹一样,魏陵纾与陆冠卿站在亭内,朝她们站立的方向望了下,相视而笑,各有各的心思。
彼时,前去拿剩余食盒的婢女已经回来,东西不少,还有个颇大的,看起来里面装的美食相当值得期待。公主的侍女馨儿就抱着那个大的食盒,看她走路的样子,不免叫人担心,路都看不清,不怕摔倒?慕容儇儇在她们经过时迅速瞟了一眼,想归想,不过闲事太远她也是鞭长莫及。
舞阳公主深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赞叹地笑,"外面真让人舒服!"
慕容儇儇看着她,不得不动了恻隐之心,她不知道百病缠身是什么样的痛楚,但是却能明白比束缚的自由是何等滋味。公主还想在说什么时,那位叫馨儿的婢女果然不出她所料,上石阶的时候,不小心脚被绊倒了。
"当心!姑娘没事吧?摔着哪里没有?"魏陵纾离她近些,及时扶住她。
馨儿摇摇头,慌里慌张地起身,第一个看向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也不是食盒,而是她们这边,公主身上。
一直挽着她的公主回头,嘴上的带了好笑,"馨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给夫人赔罪,要是让里面的东西洒了,我可是要罚你的。"
"没事儿没事儿,只要人没摔着就好,姑娘你没摔着吧?"隋珠夫人连连罢手问。
馨儿将头低得很厉害了,脸色似乎很苍白。
眼神收回的刹那,慕容儇儇没有错过那转瞬间完成的某种情绪的泄露,旋即隐藏。她咧嘴又笑着继续刚才被中断的话题,慕容儇儇的心反倒是不平静了,她果断卷起刚才所说的恻隐之心。这位皇族少女也是个异类,功力非浅。她隐约知道那个叫馨儿的婢女那么要使劲儿低着头,脸色那么苍白了,因为恐惧了,对死亡的恐惧。
"我听说小时候,九弟在七哥面前许下承诺,将来会娶你为妃的!"公主朝她眨眨眼睛,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那叫什么乱七八糟的承诺,"九殿下只是儿时戏言,当不得真的,公主不要误会,慕容儇儇的身份慕容儇儇自是知道的,不敢高攀。"哼哼,我昨天不是都舒了嘛,魏陵鄢那厮,俺们高攀不起!
"什么高攀嘛,九弟他才是高攀了呢!你看小儇儇你长得这么美,可惜我不是个男的,我要是男的,我才不会愿意把你让给九弟,抢也要把你抢过来!"她昂起下巴,下誓言一样的。
慕容儇儇止不住嘴角上翘,"公主,您要是男的,慕容儇儇会转身就跑的。"
"为什么?"公主不明白,捏捏自己的尖瘦的小脸蛋儿,"我长得很难看吗?都能把你吓跑得转身就跑?"
"不是,"慕容儇儇轻笑,"是因为公主太热情了,一上来就挽着姑娘家的胳臂,慕容儇儇给吓得。"
噗嗤!"你可真有趣!"
"诶,两位,树下的两位,还没叙完旧呢!菜都要被我们抢光了!"隋珠夫人在上面大喊。
"来了,来了!夫人姐姐都带来些什么好菜啊?"公主在前,她落后一步跟上,走入凉亭内。各就其位坐了,夫人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活跃气氛,招呼起人来自然是不在话下。
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看起来秀色可餐,香气四溢,公主使劲儿吞了吞口水,是一点儿皇家的架子也没显露。
"好多菜好多菜!我要是都能带回家就好了?"
"你打回家去干嘛?"夫人打趣。
"嘿嘿,带回家去一个人吃,从天黑吃到大天亮,然后再去躺在床上睡一整天!"舞阳搓搓手。
在座的人,无不张嘴大笑,魏陵纾无奈地看着自家皇妹,又看看陆冠卿,那意思是说,很抱歉,我带了个丢脸的家伙来你家讨吃的来了。
陆冠卿丝毫不介意,"那公主请我们吃完,再将它们带回去关上门独自享用吧,若是嫌麻烦,冠卿还可以亲自送上门。"
"这个好,这个好!来,各位,七皇子,公主,冠卿,小儇儇姑娘,大家喝一杯!放心这是桂花佳酿,不醉人的!"夫人站起来豪气万千道。
"大家难得聚首,就要好好干一杯!"
"好!"
"夫人说得妙!"
大家遂举杯,痛痛快快地一饮而尽,既然都说了不醉人,那她也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这种场合下,她不喝反而显得自己小气。就让那个"一口疯"的绰号见鬼去吧!
酒杯刚放下,夫人就着手热情地介绍起满桌子的菜来,"这是从百里外连夜运来的永河鲈鱼,味道鲜美可口,是专门做给今儿个的寿星的!来来来,大家不要客气,要抢在寿星面前尝第一口!"
于是乎,公主早已跃跃欲试的筷子就第一个伸了过去,几双筷子一拥而上,大概的可怜的鲈鱼泉下有知,不知道该欣慰自己大受欢迎还是该痛苦地放声嚎啕几句冤枉。
"这几道呢,是蛋香南瓜条和芙蓉翡翠羹,公主,小儇儇,这是咱们女儿家的菜,不让给他们吃,来来来,摆过来点,都是极美颜的菜式。"夫人兴致高昂地推销。
"真的真的!那我要赶紧常常,嗯,好吃,小儇儇你快尝尝!"
慕容儇儇点点头,肯定道:"夫人的手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夫人捂着嘴哈哈笑,"今儿个遇上的两个丫头,都是拍马屁的好手,奴家今天都乐得找不着北了!倒像是我过生辰了似的。"
魏陵纾与陆冠卿分别摇摇头,"应当的应当的,这么多美食当前,咱们只是略表下心意而已,夫人这话就说得谦虚了。"
"嗬!你们两个也要来凑热闹?快吃快吃,别耽误了。"
于是乎,只剩下猛一阵的上下牙齿咀嚼运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