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意琅没随曹氏、庄琻、庄瑛等一起回北府,而是等北府的人陆续去净,她方自行离开;因垫在后头,看到西府郡主领着子女丫头等众人与东府秦氏等说些话,大体相互关切问候家里的病号,倒也无关紧要的话。此处,金意琅虽没跟近听闻,也知东、西两府人,心里难过。别过众人,金意琅回篱竹园,关门闭户的,又给娜扎姨娘细讲,俱是闲话,不提。
当夜,郡主领着庄璞、庄玝、凤仙姨娘等回西府。路上,庄璞思想不妥,欲留在中府寿中居,替老爷们看守老太太。
郡主不允,还说:“你好,老太太才安一万个心,你哥哥弟弟前前后后这般样子,已叫老太太焦心了。倘或你再有个什么来,叫我们怎么交代?老爷们跟前尽孝,那是老爷们分内的事,也是老爷们主张的。没让给你留,你且跟我回去,待歇过一晚,明日你再来。你弟弟在家,如今不知怎样了,你有心,那回去看看你弟弟也可,何苦劳这份心。”
郡主劝了好几回,庄璞才依,跟着才回西府。
回到西府,已是下半夜去了。
因庄玳自病重以来,留住在郡主那处承福苑,庄璞跟母亲回来,又来探望一回。
入承福苑,家人一团的到庄玳卧居的院舍。
此时,湘莲领着金纸、复生、旺五、财童等丫头仆子守护伺候庄玳。
屋里。那湘莲跟金纸并几个小丫头子在卧外炕边坐,刺绣打发时间,等外出寿中居的主子回来。
屋外。复生、旺五、财童三人在院外守夜,三人掷石子儿耍小赌。忽见院外灯笼光回来,便知是郡主等从寿中居回来了,复生一把手里的石子儿撒开,催促旺五和财童留心工作,他先入房内给湘莲报。
湘莲得报,放下手中的刺绣,招呼金纸等丫头迎出门。
没一会子,郡主、庄璞、庄玝、凤仙姨娘等果然来了。
留守在此处的丫头仆子一一见礼。
郡主没话应,自顾的进屋,到了屋内,看庄玳静躺在床上,额上有些汗珠子,她拿出手绢儿,替他擦了擦。
湘莲和金纸见郡主亲自动手,立马上去帮忙,郡主却不给,低声道:“我来吧!”
郡主给庄玳擦过汗,从卧内出来,看到墙边暖炕的矮几子上头仍搁放有一碗汤,故转头问湘莲和金纸,道:“是先前东府送来的福寿汤?”
金纸道:“是的,太太。”
郡主道:“不必喂了。”
湘莲点头,抢先应道:“太太过寿中居前喂一些,后头我们喂不进去,没喂了。寻思怕是凉了吃进肚子里不好,想拿去热,说晚些时候再喂。”
郡主道:“倒了吧!老太太日后问起,不许说吃过这些东西。”
湘莲和金纸垂头应下。
郡主再对庄璞和庄玝道:“你们也看看去,看过一眼都回去歇吧!”
庄璞和庄玝又进去看庄玳。等兄妹二人走开,郡主对金纸道:“明早早起,把王府里递送来的药,浓浓的熬一碗,先给你们爷喝下。若醒了,早晚不当事,过我那边来知会一声,再给你们爷预备早起的衣裳。”
金纸应:“是。”
湘莲却怪道:“太太是想让三爷醒来,去老太太那儿么?”
郡主微微叹息,目光无奈,道:“总归去一趟,老太太才放心。”
话才停,庄璞和庄玝从庄玳的卧内出来。
庄璞反对道:“太太,这个使不得。”前来拉住郡主的衣袖,又道:“才刚太太说,让三弟明日吃王府捎来的药,大夫说了,那是醒神烈药,俱伤肝内,万不得已不许吃。怎又让他吃了呢?”
郡主拨开庄璞的手,重重一叹,道:“都回去歇吧,明日一块儿去寿中居给老太太请安。”
说毕,郡主领着自己的丫头出去了。
庄璞追出门口,呼唤:“太太,太太!”
没得母亲的回复,庄璞跺脚,急转身回来,对金纸道:“太太让吃,你可别犯傻真熬来给他吃,若不好了,仔细你跟着去!”
金纸眼泪鼓在眼眶里,哭咽道:“二爷,那……到底听不听太太的呀!”
庄璞果断道:“不听!”顺手从几子上捞下那碗福寿汤,夺门而出。
少许,听到外头“哐当”一声响。
湘莲对金纸摆摆手,让她别跟出来,再招呼旺五和财童,道:“你们跟复生伺候在这儿,也别回去了。”
旺五和财童是庄璞的贴身仆子,湘莲有意让他们留下伺候庄玳。
湘莲说完,满目愁容出门,到了外头,见院中地上,那个装福寿汤的碗被摔个稀巴烂。
庄璞已不见踪影。
湘莲哪里敢张声,借屋里的灯光,她跪在地上,拿出手帕子,将那些碎碗一块一块地捡起。金纸从窗内看见湘莲跪地捡碎片,便催促复生点一把灯笼来照。
复生提灯笼出来,道:“姐姐,我来吧!”
那时,湘莲已捡完,站了起来。
湘莲对复生道:“过会子你进去跟金纸说,明日照常给你们三爷熬药,但药呢,少放一些,水多兑一些。伤你们爷的身子,能少伤一些是一些,看你们二爷担忧的。可听仔细了?”
复生点头:“听姐姐的。”
湘莲将手帕裹的碎碗递给复生,又从他手里接过灯笼,就此回去。
回到庄璞所居的院屋,湘莲钻头入房内,果见庄璞还没睡,歪在炕上生闷气。
湘莲轻轻进来,往面盆架子前走去,来回的洗完手,才干净利落斟来一杯茶,送到庄璞面前,和声道:“二爷又何苦,太太说什么,只管听太太的便是。太太又不会害了三爷。你自个儿倒好,劝不住人,自个儿生气端碗去摔,万一砸了自己,或弄伤了自己,又将如何?”
庄璞捞过湘莲手里的茶,猛吃一口,道:“你管不着我!”
湘莲暗暗一笑,侧身在炕边半坐,道:“这一日去东府,大爷那边怎么样?”
庄璞道:“还能怎么样,照旧那样。”
湘莲怪道:“后头听说老太太醒了,都去了?滚园那边,谁照看大爷呢?”
庄璞道:“还能有谁,大嫂子在照顾呗!我就不明白,老祖宗说不能吃蝙蝠,不喝福寿汤,谁出的主意,赶着弄这些玩意儿来。不是叫老太太生气么?”
湘莲道:“老太太知道了?”
庄璞道:“二太太一股脑说了,能不知道么?”
湘莲“哎哟”的垂头,重重感叹,再抬起眼帘,温柔望住庄璞,道:“如今也晚了,我伺候爷洗洗,趁早歇了吧,明日,保不准还要去老太太那儿呢!”
庄璞“哼”的一声,把茶杯推在几子上,忿忿不平道:“自然是要去的。我能替大哥哥三弟弟,我半声不得吭。可如今,单是我一人好,也顶不过他们的份儿。老太太指定想见他们去!枯荣衰败一块儿响,不都是一根绳子上的鞭炮么?巧又说到镜花谢里的琂妹妹,如今,琂妹妹也不在,看明日怎么见啊!心烦得很!”
陆陆续续的,庄璞将东府和寿中居的事,全说给湘莲听。
湘莲也不能表示什么话,只管服侍着,催促他早些歇息。
折腾许久,终于让他上床睡去。
谁知,庄璞才一闭眼,赶着天就亮了。接着,这一日的开头,又一顿折腾。
外头乱哄哄的传说:承福苑里的三爷给烧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