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书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偷偷窥着傅锦年的反应,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傅锦年毫不留情的直言拒绝:“本殿的态度早已经表明得一清二楚,柳尚书何必旧事重提?若是你觉得京城太闲,本殿可以将你外派。”
京中人,尤其是权贵世家,无一不怕外派。
这个活说好听点,是解上头烦忧,走南闯北四处逛逛,可说难听点,一旦离开了京城,再想回来,那就难了!
柳尚书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那张脸堪比死了爹妈那么难看:“殿下,是下官糊涂,您就把下官刚才的话当一个屁放了吧。”
说完,他还连续扇了自己几巴掌,一脸讨好的看着傅锦年,企图获得一些原谅,以及氛围的松动。
当然,也不敢再提让柳芦雪回女学,或者做太子侧妃一事。
傅锦年端起茶汤轻抿一口又放下,起身道:“行了,都退下吧。”
一字不提方才听到的事儿。
出门后,柳尚书还在心有余悸,一些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官员纷纷凑了上来。
“行啊你,老柳,一声不吭就投奔太子殿下了?可是探到了什么苗头?”
“就是,你若是知晓一些什么独家信息,可别忘了分享给我们啊。”
“哎,你也是胆大,居然敢和太子殿下说纳妾一事,你就不怕他专挑着你这个错处,给你使绊子吗?”
“应该不至于吧?我觉得殿下可能对芦雪那丫头有点心思,你们想想啊,你们啥时候见过他对人这么温和的?之前有人毛遂自荐,被当场怼得方向都记不清了,你们忘了?”
各色回应在这空旷的大厅中响起。
柳尚书呆了好一会儿,才讪讪笑道:“今日是我太过急躁了,才会犯下这样的错,好在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不与我一般见识,也让几位受惊了,改天我春香楼摆上几桌,和大家一起去戳一顿。”
话里话外,只字没有正面回应众人的询问和猜测。
众人也是老狐狸,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回应。
“好啊,那就有劳柳尚书破费了。”
柳尚书解决了这些人后,立即坐上马车回家,才刚下车,就吩咐下人,喊柳芦雪去书房。
柳芦雪清冷瘦削的身影出现,在看到他一脸喜意时,向来不苟言笑的冰块脸也弥漫出几分柔和。
“爹爹。”她乖顺行礼,眸中不参杂任何感情。
柳尚书看着面前中规中矩的嫡女,叹息一声:“我在早朝上提出让你回女学中……”
“胡闹!”柳芦雪不等他说完,就径直打断道:“你这样子,让其它贵女怎么想我?又把柳家的颜面置于何处?”
“最主要的,是大计得逞,不是吗?”柳尚书掀起的眉略过几分讽刺:“等你坐上自己想坐的位置了,届时我们有能力了,这些人自然也就不敢在背后说三道四了,你要知道,结局向来是由强者谱写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得让步!”
柳芦雪一时哑口无言。
她压根不知该如何反驳这句话。
可她心有所爱,又怎能去做傅锦年的侧妃?
柳尚书如识破她的心思一般,漠然道:“孩子,只有做一个有用的人,才不会被别人随意丢弃,无论是什么关系,毫无例外。”
虽然现实,但却也无比真实。
柳芦雪又怎会不懂他的提点,只是想到那个她放在心尖尖上,无论何时何地,都愿意去飞蛾扑火的人,心里就像上了烙铁一样,生疼。
她想要不顾一切,想要把所有的好东西全都留给那个人,包括她的一切,即便……她不配。
但她心甘情愿,从始至终,也甘之如饴。
柳芦雪咬住薄唇,低低附和:“好,我知道了,但太子不愿,你也别逼得太紧,免得物极必反。”
一句提醒,已是她的极限。
她疾步往外走去,哪里有柳尚书对外所说的,被鞭打和罚跪过的痕迹?
柳尚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苦笑扯了扯唇角。
讨债鬼,讨债鬼,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他回到上首之位,定定写下一封信,交由侍卫传了出去。
当天傍晚,一则消息传了出来。
工部尚书嫡女柳芦雪,为拒绝成为太子侧妃,上吊自尽未遂。
宁满满听到侍女们在背后学得惟妙惟肖时,嘴角上扬。
侧妃?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个消息?柳芦雪这个人,好像还真有点意思呢。
她微微歪头,加快了回院的步伐,那一双鹿眼中划过几分玩味。
就是不知,这个流言有没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傅锦年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小姑娘正襟危坐,陷入思考的模样。
他唇角勾起浅浅弧度,上前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宁满满回头,双眸喜意泛滥:“小哥哥,你怎么得空过来?”
“忙完了,正好有些事要和你说。”傅锦年笑意莹莹坐在她的对面,抿了一口茶:“许久未曾见你这么认真的思索一件事了。”
“正好听说了柳家之事,又忆起在学堂里看到的柳芦雪,不免多想了些。”宁满满端着茶杯,又失了神。
两人一起长大,她的心思,傅锦年又怎会猜不出?
“侧妃一事,是柳尚书在朝堂上提出来的,我直接当场拒绝了他,并且再度表明了自己的心思。”傅锦年主动握上她的小手:“满满,我向来说到做到。”
“柳芦雪寻死一事,我并不知晓,真相到底是她为了抵抗父母之命,自己上吊,柳家人最后放出消息想要逼我一程;还是说,从始至终都是柳尚书的手笔……”
宁满满也从自己的别扭中回过神来:“他之前不是一直是中立党吗?如今怎会突然倒戈?而且还毫无征兆?”
傅锦年笑容灿烂如霞:“满满真聪明,那么快就想到这儿了。”
“少贫嘴,说重点!”宁满满瞪了他一眼:“柳家人可是硬骨头,若没有大的利息驱使,他们怎肯改口?这背后之人,是不是我们的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