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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暮雪上跳动红蓝黄绿的光，像梵高的星空，真实又梦幻。我话音刚落，魏兮兮拉着陈依霖扭头就跑，边跑边喊“我去买吃的”。小胖立刻大字型拦住喊“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魏兮兮抬起飞腿时文阮音正从他们面前径直向我走来。她随手哗啦一声从书包里倒出一堆喷漆，嘴角微微上扬道，“毕竟，我适合这个。”

王烁鑫于是立马又横到文阮音面前喊，“那我也要这个我也要这个。”

魏兮兮差点没噎着，瞪了小胖一眼就跑了。姚丹漪拿着扫帚刚准备张口，我却夺过微笑道，“这些让男生做就好，你调好卡拉OK就行啦。”说完我顺手就把扫帚塞到光膀和林奚手里，姚丹漪倒是愣住了。

“你监督男生动手就行。不过卡拉OK也必须你负责。”我笑道。其实我过去并不是讨厌姚丹漪，现在也并非喜欢姚丹漪，而是觉得在最困难的时候每个支持高二18班的都是兄弟姐妹。正当姚丹漪小眼睛笑眯成缝时，我突然瞥见兴高采烈的人群中一张阴郁的脸。于是故意大喊，宋鹏你去买彩带好吗？

宋鹏听闻我话居然一惊。他抬起脸庞眼神中尽是慌张和窘迫，他没回应我就又低头，过了好久终于踟蹰出教室。我盯着他背影出神时，小胖突然一把拉住我胳膊问，“你让宋鹏去买什么了你？”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不解地反问，“彩带啊，怎么了，不行么？”

“你什么班长啊，都不知道他家出事了？”

突然人群里传出一阵鼎沸，像呼号，更像是惊叹。陈依霖就顺着这股声流闯到我面前。她喘着粗气指着电视机，大眼睛比考数学时还迷茫。十秒钟后，她干脆发疯似的冲到电视机前按下电源键。于是，那声音好像瓦斯般充斥了整个房间。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个舞台。半年后，我就要毕业，去一个未知的城市，开始未知的生活。或许有些人，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不是世界太大，而是我们太远。所以我想在这里唱一首歌，送给那个我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女生。谢谢你勇敢地闯进我的青春，希望十年后还能记得。”

现场的尖叫一浪高过一浪。我甚至听到小女生带着泪水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它们从那个破旧不堪的扬声器里飞扬到全校每一个角落，让原本沸腾的教室一下平静如水。

磁性的嗓音悠悠地传来。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陈依霖跺着脚，两只手尽在空中乱舞。她一会对着我一会对着电视，嘴巴能吞下两个王烁鑫。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因为我也在犹豫左珏口中所言的那个人是不是我。其实除了陈依霖和我，其他人都围着魏兮兮的食物雀跃。但在我听来，左珏的声音来自天堂，每一个字都如梵音般重重地敲打着我的思绪。那些画面挟裹着一年多来的欣喜、思念、疯狂、绝望和愤怒洪水般冲刷着我的身体与心灵，我才意识到此刻这个曾为徐如婧歌唱的男生在几千双眼睛中独有我一人。

然而，我笑了。时间，地点还有你我，总有一点缺憾，这恐怕就是宿命。十年，呵呵，谁能知道十年会发生什么呢？不过，至少到今日我依然像初见你时那般确信，左珏，你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思绪被魏兮兮粗暴地切断。她直接按掉电源，含着一大块薯片喊道，“谁他妈再看演出谁就给我滚出高二18班！”说完她又大步流星地冲回人群，口中还在咿呀着“死胖子谁让你吃火腿肠的你给我放下！”整个过程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咳咳，有声音吗？喂喂喂，听见吗？”

姚丹漪握着麦克风，我知道这一直是她最兴奋的时刻。“卡拉OK已经调好了，今天的联欢会就此开始吧！下面，由我为大家献唱一首《美丽的神话》，那个，有没有哪个男生想和我一起，情侣对唱的？”

姚丹漪娇羞的声音让嘘声跟切割的大动脉般直冲天花板。然后光膀立刻像一只受伤的猫咪，被起哄的男生推上讲台。二人刚一对视，教室立刻就笑炸了锅。只有我，焦虑地环顾四周，拉住正趴在电脑前的王烁鑫问，“胖子，宋鹏怎么还没回来？”

“你不是让他去买彩带了吗，还问我？”王烁鑫看都没看我一眼。

“可是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哎呀，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他妈……不是，你赶紧帮我看看，我唱哪首歌文阮音会喜……”

我没等小胖絮叨完就出了教室。土黄色的天压得很低，低地好像盛夏的雷雨前。透过呼出的白气，我看见超市收银台前宋鹏拿着两卷彩带，抿着唇，脸色比天还难看。眸子闪着痛苦又无奈的光。直到我听见那一句“我明天会把钱补上，您能不能先……”，我立刻递上一张崭新的五十说，“再拿两杯热奶茶。”

宋鹏的喉结在我视平线上滚动了两下。原本沉重的空气更加凝滞。耳边只有收银机发出的滴滴声。我于是握起宋鹏满是零钱的手掌，推过一杯奶茶故作轻松地笑道，“给哥们一个面子，聊聊？”

此刻的教学楼像一头怪兽，呼哧呼哧地从每个缝隙中滋着光怪陆离，搅动着无数颗年轻的心。我和宋鹏坐在超市门前冰冷的台阶上，不约而同地用一种世外的眼神望着，突然他说，“我明天把钱给你。”

我翻了个白眼。“行，你先告诉出什么事了。不然我就不要你的钱。”

宋鹏埋下头没说话。

“喂，你不说我真的不要你的钱了啊！”

“怎么了呀，说出来一起想办法呀。”

“不是，你是觉得自己装深沉特帅么？”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突然猛吸一口奶茶，推搡着宋鹏肩膀挥着手指头喊，“哎，其实吧，我特能理解！这种事情一般人都接受不了！但是宋鹏你看吧，强求着过，大家都很累。何况，哎，这也是父母之间的事情对不对？你不要太自责了，离婚其实是……”

“我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