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来啦。”一进老监,狱卒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
“嗯,我先前不是送来一只老猴子吗,过来瞧瞧。”柳之龙笑着说道。
“吆,孙爷,您也来啦,我这正好还有瓶好酒,您尝尝。”狱卒瞧见了孙玉磬,笑着拱手施礼。
“免了,免了,他那什么好酒没有,还喝你的?赶明日让他给你弄上几坛京城来的老白干,喂饱了你肚子里的酒虫。”柳之龙一把抓过狱卒,揽住他的肩膀边走边说。
“哎,那感情好,师父,你说我这个人吧,也没啥别的毛病,就是好这么一口,嘿嘿嘿。”狱卒得了便宜,嘿嘿直乐。
“瞧你这点出息。”柳之龙笑骂了一句,随即又道,“给你说正事,我送来的那个老家伙,你没把他弄死吧。”
“那哪敢啊,您老人家送来的,我还不得好好伺候着,别再耽误了您的事不是。”狱卒嬉笑着说道,用手一指前面的单间牢房,“您瞧,这人睡的多舒坦。”
他指的这个人正是刘一猴。
“哼,可不能让他这么舒坦。”柳之龙当然知道大牢里的弯弯道道,冷笑着说道,“弄桶水把他浇醒,有些事我要问问他。”
狱卒哪里会含糊,拎起一桶凉水,打开单间牢房的门,照着刘一猴的脑袋直浇了下去。
“哎呀……咳咳咳咳……。”刘一猴连惊带吓带呛着,咕噜一声滚到地上,咳的满眼血丝。
“刘一猴,你勾结江洋大盗,意图盗窃通宝行的财物,真是好大的狗胆。”柳之龙大马金刀的坐在牢门前,暴喝了一嗓子。
“咳咳……我不是,我没有,我跟通宝行蒋天行老掌柜的是好朋友。”刘一猴终于把呛进的水咳出了大半,听到柳之龙的诬陷,着急的喊道。
“你跟蒋天行是朋友才会惦记他的家产,是不是!”柳之龙又喝了一声。
这一声喝倒是把刘一猴惊醒了,他仔细一打量,就看到了站在柳之龙背后的孙玉磬。
“哦……原来是孙掌柜的来了,小老儿真是受宠若惊啊。”他顿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索性放开了,扶着地慢慢爬起来,脱下上衣,边拧水边暗含讥讽的说道,“蒋天行老爷子的家产不是都到了孙掌柜的手里了吗,哪个不知死的敢惦记啊。”
“你个不知死的老东西。”柳之龙阴狠的说着,拎起狱卒的木棍站了起来。
“说,是不是伍秉钧和徐伯文指使你的。”他用棍子一指刘一猴。
“我只是个跑码头混饭吃的老乞头,哪里认得什么江洋大盗,捕头大老爷,我知道您跟孙掌柜的是亲戚,可您也不能这么颠倒黑白吧,老天爷可看着呢。”刘一猴一咧嘴,笑了。
“明的告诉你吧,供出伍秉钧和俆伯文,在这张纸上签个名,这里就没你啥事了,狗一般的东西,爷还没功夫搭理你。”柳之龙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在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书,冷笑道。
“哎,老乞头我也活不几年了,缺德的事是不会干的,免得下辈子做畜生。”刘一猴又把邹巴巴的衣服套上,唉声叹气的说道。
“老东西,还跟我玩混的。”柳之龙掂了掂木棍,忽地窜跳到牢中,照着刘一猴便打。
刘一猴早知道他会动手,急往后撤,棍子贴着他的鼻稍滑下。
“老东西手脚还挺麻利。”柳之龙闪了一下,扭了扭腰喝骂了一句,对狱卒、孙玉磬使了个眼色,随即抡起棍子又打,刘一猴再躲,孙玉磬已经拿根竹竿绊住了他的脚。
“嗯!”刘一猴闷哼一声,扑跌在地,连忙用手护住脑袋,沉重的木棍带着风就像雨点似的砸了下来,刘一猴咬紧牙关,只是在地上滚,‘砰砰’闷响中,象是被砸的是一条沙袋。
“你签不签,你签不签,你签不签……”柳之龙边打边喊;老监里其他的犯人早就被惊醒了,一个个被吓的抱着头蜷缩着不敢吭声。
刘一猴一声不吭。
血流了一地。
也不知是哪一棍子砸中的太阳穴,刘一猴就觉得眼前一黑,嘴里发甜,一口血喷出,昏死过去了。
“老东西,还装死。”见浑身是血的刘一猴躺在地上不动了,柳之龙拿棍子在他身上捅了捅,见真不动弹了,嘴一撇说道,“真他娘的不经打,白浪费了爷一番力气。”
“师父,人不会死了吧?”狱卒见刘一猴有出气没进气,谄笑着问道。
“死就死了,这大牢里哪天不死个一个两个的。”柳之龙阴狠的说着,抓起刘一猴满是鲜血的手按在了他带来的文书上,“按规矩给他写个畏罪自尽,找个席子卷起来扔乱葬岗去吧。”
“得来,也是这老头命该如此。”狱卒也是见惯了这个,把床上的破苇席扯下来盖到了刘一猴的身上,边卷边念叨 “下辈子还是别做人了吧,太累。”
老监有个后门,每天晚上浑身散发着酒味臭味的林老蛆都会牵着辆破牛车,在这里等着。
等着拉死人。
一趟一百个大钱,扒下死人衣服积攒下来也能换上几个钱,一晚跑个两趟,也够酒钱了。
专吃死人,是为老蛆。
“林老蛆,快过来,你的生意。”老监后门一开,狱卒拖着捆成一卷的刘一猴走了出来,他也不管刘一猴是不是可以再抢救一下,冲着林老蛆招了招手,放下刘一猴,把一叠大钱往地上一丢,在林老蛆跑过来之前,捏着鼻子快速的退回去关上门回牢房了。
“嘿嘿嘿,这人啊,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样,有我老林送你最后一程,也是你的福气。”林老蛆到了刘一猴的近前,晃晃悠悠的挨个把铜钱捡起来,揣进兜里,笑眯眯的说道。
捡罢了铜钱,他一弓腰把刘一猴扛起来,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身子一歪,把刘一猴重重的摔进了牛车里。
“走喽。”他也一屁股坐到了牛车的车辕上,‘啪’,手中鞭一声脆响,老牛一磨头,很熟练的向着乱葬岗的方向慢悠悠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