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爱’?”
米粒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几个小时,却依旧无法入睡,她感觉到一些思绪像是缠绕在她身体上纷乱的磁盘带,她用力挣扎企图逃脱——却被缠的更紧,感到更难过。
此时她在淡薄的回忆中想起了小A,或者是林一凡?
她回想着,所有一切最近发生的事,像是脑海里伴随着淡淡巧妙钢琴声的旋律,一丝丝明亮又盘旋着无法离去的碎片整合到一起,成为一面充满着回忆的镜子。她面对着镜子,看到了自己,像是看到了一具躯体,双臂垂落着,两只眼睛映着淡淡的眼圈,透露出疲惫的暗淡光芒。
她该如何诠释那种感觉?有某种语言,有某个词句,又有某个结构或是某个诗歌能够完完整整明明白白的抒发她现在内心的渴盼,或焦虑呢?
这副娇弱的身体承载着一个伟大的灵魂和一份脆弱的情感。
米粒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情浪漫主义者,她彻彻底底地陷入了这种令人神往又令人黯然神伤的感情之中无法自拔。
“什么是‘爱’?”
米粒问自己,她望着天花板,床好像从她身边陷了下去,天蓝色的床单盈溢着一种悲怆的气氛。
“我和林一凡之间是‘爱’吗?如果是,那么小A呢?如果不是……那么小A呢?”
米粒仿佛被源自沙漠中太阳的烈焰炙烤着,开始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胸闷口渴。她从床上坐起身来,头发缠绕成一团散落在她的肩膀上。月光透过窗子投射到床上,屋子里散发着花儿开放的清香。
她无法逃过那个像是幻想般存在着的小A,小A像是一个躲藏在她和林一凡之间的神秘莫测的精灵,在米粒感到烦躁困惑的时候,便从阴影中出来加重这一切的痛苦和悲伤。又或是,米粒猜想,又或是林一凡,或许那在重重阴影背后的精灵是林一凡,所有的一切是他在其中阻碍着,像是多余的令人懊恼的那一部分。又或,又或是林一凡和小A都是米粒脑子里颤抖着的某一根神经中的想象图景,他们的存在只处于她的大脑里,他们的存在对于她的生命来说是她的一部分,却又是那无法接触的、又无法割离的一部分。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么所谓的“爱”又从何而来呢?人们争先恐后,做出无数非凡之举,形成无数或赞颂或感伤的文章或诗词是否是建立于一种虚无,一种不存在之中呢?
他们所爱的,他们所歌颂的,他们所哭泣的欢欣的,他们所逃离的趋向的,不是“爱情”,而是他们自己而已。
他们所难以释怀的,以爱之名赋予无限伟大无限崇高的意义的,是什么?是爱人么?是激情吗?是所有和所有的意义吗?
不!
不!那都是他们自己!
我的朋友,我亲爱的读者们,米粒此时怎么能看得清楚这一切?米粒那这样多情又掺合着深刻恐惧的小脑袋里怎么能在处于与一个人深深的情感交流中之时,又钻研着其背后隐藏的种种矛盾和愤怒的根源?
米粒此时只能像是失足陷入流沙之中的可怜人一样,在保有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同时,时刻感受着失去和死亡的未来所带来的恐惧和一系列衍生出来的无法给以具体阐释的抽象情感。
就在这可悲的流沙中,掩藏着无数人的尸体,米粒即将成为他们的其中一个。
“爱”是一个借口,披着人们庞大纷杂的评价和眼光,以一面镜子的姿态照射着他们自己。他们所看到的假象,便是他们自己,他们所诟病的、或是他们所赞赏的,也是他们自己。
米粒面对着自己,她感到悲伤和不可捉摸。她不了解“爱”,这是暂时的,有很多人也不了解“爱”,这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他们将死之日,他们便会明白,所有的一切背负着“爱”的盛名,是他们一直在掩饰着害怕被暴露出来的,也是他们一直强忍着不敢揭示的,更是他们一直在逃避着的不愿意去思考的。
总有一天,这面镜子会破碎,它会成为亮晶晶的碎块闪烁着所有虚伪的眼泪和笑声,所有人的情感和语言。它会在人们的眼中融化,它会永远成为地上的一摊卑微的化学液体。
人们此时便消亡了,他们便彻底死去了。只因贯彻身体与心灵的所有绝望和悲伤都一同随之逝去,他们便永远无法明白,无法了解他们自己。
因为他们自己躺在地上,成为了一摊化学液体。
这是一个人精神的死亡。
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感到惋惜,总会有人逃过这一幕,这所有的一切,如果他们选择成为一只快乐的猪,他们便会永远快乐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带着他们装作坚强的,冠冕堂皇的信念,他们会因此以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永远存活下去。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有一些人,他们没有选择,他们必然无法成为那一头快乐的猪,他们必定每时每刻被源自内心的高尚又残酷的真理所提醒。他们必定在黑暗中长吁短叹,必定在意识模糊中开始昏迷,必定最终死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他们最后的一滴毫无情感的血和泪。
米粒就没有选择,她的最终结局已经注定。无论是小A还是林一凡,或是以后将要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无法挽回这些,都无法改变残酷的命运。
然而米粒现在还想是一个在假象中挣扎的小丑,她还是存活于这假面之中,她还是被所谓的“爱”带来的陷阱所吸引。
此时,米粒想:“什么是‘爱’?”
总有一天,米粒会想明白什么是“爱”,当她发觉所有的一切都是水中迷离的泡影,她便会在一段痛苦的挣扎之后,在毫无情感的眼睛中冰冷的死去。
困意袭来,米粒的眼睛沉沉的合上了。
但是她逃不了梦中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