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姑母嫁给了景子卿？”小妖女说完不禁噤了声，虽说这里没有外人，可直呼吴国先帝的名字，多少有些别扭。

“不。”浓浓的怅惘爬上药仙的额头，“我姑母自知不能让景子卿和外戚党得逞，便婉拒了婚事，而是嫁给太子贺文璟，成了贺国皇后。”

小妖女不解，药仙便继续解释，“我姑母以为她与皇上同心协力便能抵挡外戚党势力。可是，生性率真的姑母不适待在后宫，时常遭其他妃嫔陷害不说，姑母又企图从景子卿那儿套得一些他们谋反的具体事宜，因而与景子卿走得近了些。姑母与贺文璟终究是有了嫌隙，最终还是难抵外戚党势力，贺国遭灭，我姑母也惨死狱中！”

“惨死狱中？景子卿没半点心疼？”小妖女不信先帝会是这样绝情的人，至少他对慧通师太的感情如此真实。

“是啊，没半点心疼……”

那晚，贺国别灭，白夜闫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妃嫔，被关押在大牢，呼呼寒风从那唯一漏光的窗子吹进来，夹杂着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

酸臭糜烂的气味渗透进白夜闫每一处被打烂的皮肤里，脖颈已无力支撑起昏沉的头，然而，她垂着头并不认输，只为留着最后一口气面见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

在这寂静的黑夜里，牢门上的锁突然被打开，白夜闫睁眼，瞧见了一双绣着梅花的黑色长靴。

白夜闫稍稍抬了头，艳色的龙袍十分刺眼，她艰难开口，气短道，“你来了。”

男人一个箭步上前，掐住白夜闫的下颌抬起，视线直逼她，厉声喝她，“孩子在哪？”

白夜闫忽而仰天大笑，低下头来时用力挣开了他的手，她苦笑着，“孩子？”突然宛若沉睡经年冤魂厉鬼，不甘地嘶吼着，“景子卿，你不得好死。”

她的咒骂刺痛了他的耳膜，他瞧着眼前遍体鳞伤的女人，淡淡开口道，“白夜行没死，你若交代出那孩子的下落，朕或许能饶你们一命。”

弟弟还没死！白夜闫不再是疯癫模样，她扭头直视他，“给我松绑，我带你去找孩子。”

景子卿量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便吩咐狱卒解开她手脚上的枷锁。

腿脚无力的她立即摔倒在地，有一瞬，他竟心软地想上前将她搀起，可也只是一瞬，他眼中始终带着杀气。

狱卒见状，正欲将白夜闫拖起，她却自顾自地朝徐子卿脚下爬去。

她轻轻抚摸着他鞋上绣着的那朵梅花，喃喃道，“来世我还做凌寒独自开的梅，只为贺文璟开。”

她的声音微弱，可寂静的牢房里，他清晰地听见了她唤贺文璟的名字，拳头紧攥着，低头看了一眼她，他命令狱卒们离开了牢房。

不知是被愤怒还是别的情感蒙了心，他不惜蹲下高贵的身躯，狠心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朕定会满足你，送你下去见他。”

时至今日，她亲耳听见了这些狠心的话，才明白不是她瞎了眼，而是他太会伪装。

白夜闫心灰意冷地翻了个身，平躺着，歪头注视着从窗子外透进来的光线，眼角有泪滴下，她痛苦地回忆道，“那日被你夺了身子，我便再也接受不了其他男人碰我，我从未与贺文璟圆房。”

一语如惊雷，景子卿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朝她挪了挪，慌乱地将她的上半身扶直，还来不及问些什么，她摸到了他腰间佩的那把短剑，用力抽出后，他以为她想刺杀他，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白夜闫苦笑一声，“景子卿，我诅咒你断子绝孙，永世找不到那个孩子。”

说完，剑柄一转，剑锋朝自己，她用尽力气将短剑插进自己的身体。

倒**去时，她瞧见他眼里的慌乱，闭眼前，她看见他手忙脚乱地朝她爬来，此生，她并不后悔爱过景子卿，只是，她辜负了一个万分疼爱她的夫君，也辜负了爹的期望，没替他守护好贺国的万千子民。

小妖女更不解了，“所以这景子卿究竟有没有爱过你姑母？”

“许是爱过吧。”药仙认真看着小妖女，“那日瞧见慧通师太的面容……竟与姑母的有几分相似。”

良久，药仙替小妖女解答了另一个问题，“姑母死后，我爹，也即白夜行，接任爷爷的将军职务，成了新王朝的开朝将军。只是，景子卿对我爹始终忌惮和提防。我八岁那年，我白家因莫须有罪名再次被灭门。”

小妖女：“……”

这狗血剧情居然真的存在，被灭门两次，如此深仇大恨，药仙岂不是……

小妖女担忧地望向药仙，药仙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道，“也曾想过复仇，但是，遇见你和师傅，我便只想行医救人了……”

“遇见我？不应该是雷欣琦吗？”

“是你，小乞丐！”药仙直勾勾盯着小妖女，“那年夜里我死里逃生，遭官兵追捕，忽而闯进了你们乞丐的地盘，你当时熟睡着，我没瞧见你，被你绊了一脚。你醒来后拉着我不放，不过，听到我说我被人追杀，你立刻给我换了乞丐衣服，并将我化作了乞丐模样，我才得以从官兵的追捕中逃脱出去。”

小妖女眼神有些迷离，药仙继续说道，“你许是忘了吧，我混在你们乞丐堆里，待了几日便混出城去。一路逃跑的我逃到了药王谷，奄奄一息的我被师傅救下。师傅为了给我一个干净的身份，让我顶替了一个溺水身亡的男孩，我自此便一直跟在师傅身边学习医术。”

小妖女这才明白了药仙的身世，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句，“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师傅，你开心便好，仇恨只会让人痛苦。”

两人正式道别后，药仙对小妖女说了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意识到自己为鹬蚌方，及时抽身吧，情爱不值得你豁出命。”

小妖女若有所思点点头，带着她一直存放于此的马甲离开了。

与景闫碰面后，小妖女像是看淡一切，告诉了他自己便是袁沐！

“不可能，你们两个分明同时出现在我眼中，你怎么可能是袁沐！”

小妖女猜到景闫会难以接受，便拿出马甲，“别说两个我，就算十个我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也不奇怪！”

景闫缓了许久才接受了小妖女是袁沐的事实。

所以，不必再寻袁沐，也不必向袁沐解释什么，景闫和袁沐便直接离开了药王谷，前往清牝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