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恭恭敬敬地说道："太后娘娘错怪了，陛下并非是怀疑娘娘这这里藏有奸细，而是为着娘娘和大长公主殿下的安全着想啊！"

"为了哀家和大长公主的安危？所以不仅让禁军将哀家这里围得水泄不通，还要将这里搜个底朝天？"

福宝抹着额头上的汗，一副急切的样子："娘娘着实是误会的了呀！禁军们围在外面是怕可疑人等溜出去，而且奴婢们并非要搜查整个宁禧宫，只是要查看一下佛堂而已啊..."

查看佛堂？

太后和慕容乐对视一眼。慕容乐眼神中的几分审视顿时让太后的心凉了半截。

慕容乐居然怀疑她。

"哦？好端端的，查佛堂做什么？"太后的语气已不如一开始那样强硬，慕容乐既然信不过她，她又何必苦苦为他们保守秘密。

福宝自然也听出来了，心中不由松了一松，说道："因为齐阁老中毒一事，宫里这些日子各处都查得十分细致，若有宫人发现异状及时上报，就会有丰厚的赏赐。"

"这些都是大长公主和皇帝定好的，哀家早就知道，你就不必再啰嗦了，拣要紧的说。"太后不耐烦道。

福宝讪笑着接着说道："这消息一放出去，别处倒也罢了，都消消停停的。唯独...宁禧宫的佛堂...不止一个宫人密报说，曾见有人鬼鬼祟祟地在佛堂和大长公主住的偏殿附近出没。"

福宝瞟了始终沉默不语的慕容乐一眼："陛下想着那样偷偷摸摸行事的人，不可能是大长公主殿下认识的，定是有所图谋的歹人，为着大长公主安危，才命奴婢带人前来。"

慕容乐再也无法向从前一样气定神闲地拨念珠了，她将佛珠紧紧在手中，一颗颗浑圆坚硬的珠子硌得她手心生疼。

什么宫人密报，能接近佛堂和她住处的人都是她和梁夜千挑万选十分信任的，不可能会有人去通风报信。

他们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找了这样一个借口就想来拿住她。

慕容乐咬着牙低声对太后说道："你脑子拎清楚，覆巢之下无完卵。"

太后冷笑一声："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

"陛下有心了。但大长公主常居宁禧宫，她的安危自然由哀家负责，哀家自会派人严查。"

福宝笑容不改，躬身道："那歹人虽是出没佛堂附近，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阖宫乱窜，危及到太后娘娘那更糟了。"

见福宝态度如此坚决，太后和慕容乐都已确定慕容祜这是要跟她们撕破脸了。既然如此，她倒要看看慕容祜敢不敢承担地起撕破脸的后果。

太后凤眸微张，仿佛又找回了从前的气势，她扬声道："哀家若就是不允，你待如何？踩着哀家的脸面强冲进去吗？"

福宝立刻跪倒在地，一下下地磕着头，嘴里不停说着："奴婢不敢。"然而却仍没有退却分毫。

"哀家乃皇帝嫡母，而你不过是一个太监，哀家就算将你杖毙于此，谁又能说哀家半分不是？"

福宝将头磕在地上，"太后娘娘大可以将奴婢杖毙于此，死一个区区福宝又算什么，陛下能差遣的不止奴婢一人。"

太后见她无论怎样都逼不走这个看似姿态卑微的太监，她从前引以为傲的尊贵地位和积蓄已久的威势，如今竟不被这个奴婢放在眼里。

她越想心中戾气越盛，不由脱口说道："哀家可以杀了你，自然也可以杀其他人！反正都是蝼蚁一般的人，谁要想动哀家的宁禧宫，来一个哀家就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

"那，若是朕，亲自来呢？"

"母后也要杀了朕吗？"

听到慕容祜的声音，福宝一直绷着劲瞬间卸了下去，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腿哆嗦得太明显，悄悄地退到了慕容祜身后。

太后和慕容乐都吃了一惊，她们没想到慕容祜真的会来，更没想到他的口气会这样不容置疑。

太后怔怔地看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少年。不，他已经不是少年，他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已经悄然长大。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那个脏兮兮、大字不识几个的孩子已经长得这样高？

他不是一个草包吗？为什么会有这样冷冽的眼神，这迫人的气势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她这么多年来从没放在眼里的人。尽管这人是皇帝。

眼见得慕容祜带着人越走越近，太后突然清醒过来一般，张开双臂挡在慕容乐身前。

"哀家可是你的嫡母！不遵孝道，不敬长辈，你要让天下人如何看你？朝臣们又如何能信服这样的君主！"

慕容祜脚步未有一丝停顿，他轻笑着抬起头对太后说："母后这是在威胁儿子？"

"您放心，今天发生的事，天下人不会知道半分。"

太后看着慕容祜云淡风轻的笑容，顿时觉得遍体生寒，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慕容乐见势不妙，借着太后的遮挡悄悄往后退。慕容祜疯了，她要赶紧找人往宫外送信，让梁夜来救她，或者，杀了慕容祜。

然而没退多远，几个宫人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慕容乐身后，堵住了她的退路。

太后见慕容祜如此防范慕容乐，心中一慌，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慕容祜已走到面前。

太后看着慕容祜，她想像从前一样呵斥他，却发不出声。她拼尽全力让自己稳稳地站在慕容祜面前，她知道自己此时眼神中一定充满了惊惧，那惊惧使她看起来无比软弱，若是此刻她再仓惶逃避，那她必将一败涂地。

慕容祜站在太后面前，如今的他已经比太后高了一个头。太后想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怒视回去，却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朕是先帝唯一的儿子，"慕容祜轻声说道，"而你，却不是他唯一的女人。"

"甚至从没被他放在心上过。"

阳光纵然刺眼，太后还是下意识睁大了眼，泪水瞬间涌出。

"你能做朕的嫡母，不过就是他忘了把你从那个位置上踢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