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祜急道："卿一！这可不是逞一时意气的时候！"
齐松缓声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靳惜民明明没有做这偷梁换柱的勾当，若就因为这一点风吹草动便躲藏起来，反而会落人口实。"
慕容祜因沈、齐二人的镇定也渐渐平静下来，他凝神一想，看着两人的眼睛顿时亮起来，说道："看二位这样子，莫非是已有了安排？"
沈卿一在慕容祜耳边低语了几句。
慕容祜一听眼睛愈发的亮了，面上也带了几分喜气说道："这么说梁夜这一番动作反而帮了大忙了！"
齐松轻抚着胡须说道："好在那两条官道已早做安排，如今立刻就能忙起来了。"
"那靳惜民？"慕容祜有些担忧地看向沈卿一。
"陛下放心吧，梁夜想要故技重施，让靳叔做第二个沈黎，却不明白陛下..."沈卿一犹豫了一息，才说道，"却不明白陛下并非第二个先帝。"
慕容祜被沈卿一这句话所震动，他深深滴看着沈卿一，语气诚恳："对，我与先帝并不一样。"
齐松却并不为眼前这一幕有丝毫触动，只是冷眼旁观着，并不言语。
三人又对后面的事商量安排了一番，齐松便告辞离宫去忙碌了，御书房里不过就少了个齐松，却一下子安静下来。
慕容祜心疼沈卿一连日奔波劳累，可毕竟数十日未见，又确实舍不得就这样放他回雀宫休息。可他若是还像从前那样太过热情，怕是又要吓得沈卿一躲起来不见他。
沈卿一正准备行礼离开，就听慕容祜问道："涿州之行，可还顺利？"
"嗯，极顺利。"沈卿一简短的答道，内心却觉得十分莫名。此番去涿州，他与慕容祜和齐松之间飞鸽传书联系频繁，顺利不顺利他们应当心中都有数的，现在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再问一句。
就在慕容祜绞尽脑汁想引个话题出来，多留沈卿一一会儿时，就见沈卿一已经起身行礼："陛下若没有别的吩咐，臣这就回雀宫了。"
慕容祜忙站起来说道："啊，真巧我也想出去透透气，不如卿一陪我一起走走吧。"
沈卿一自然是无法拒绝，低头垂手走在慕容祜身后一起出去了。
此时正是初秋时节，天气欲凉未凉，湖畔边依依杨柳均已泛了黄，和着坠入西边的夕阳，将粼粼波光衬出一片金黄。
慕容祜和沈卿一走在湖边，福宝带着皇帝仪仗远远地跟在后面。
看着眼前祥和宁静的景色，听着沈卿一规律而沉稳的脚步声，慕容祜走了一路，却一句话也没说。
并非是无话可说，而是身后的沈卿一和眼前的景色都让他觉得安稳踏实。纵有千言万语在舌尖，他却自然而然地就明白，那些话，他不必说，沈卿一却能都懂。
也许是因为难得的清闲，也许是沉醉于美景，慕容祜与沈卿一之间的距离越走越近，几乎比肩而行。
慕容祜察觉到沈卿一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他身边，他不敢扭头看他，也不敢说话打破这种令他欣喜得氛围。
秋风吹过，沈卿一的袍袖轻轻擦过慕容祜的手背，痒痒的，酥酥的。
他意识到，沈卿一的手，离他的手，不过寸许。
慕容祜那一颗徜徉在安宁中的心有悸动起来，他下意识地伸出垂在身侧的手，去握沈卿一的手。
然而他的指尖才触碰到一点温热，沈卿一的手便一下子离得远了，他只徒劳牵住了一角衣袖。
随着沈卿一退后两步躬身行礼，那片衣袖也顺势从慕容祜手中挣脱走了。
"臣刚才有些精神恍惚，故而失礼逾越了，望陛下恕罪！"
慕容祜心中失落，但看到沈卿一眼下的一片青黑，又心疼不已，"卿一连日奔波，我还拉你陪我散心，是我的不是。快回去休息吧，我有福宝陪着便是。"
沈卿一中规中矩谢了恩，便朝着雀宫的方向去了。
见沈卿一走了，福宝忙走上前，陪着慕容祜有慢悠悠走起来。
半晌，慕容祜停下来，看着湖对岸泛红的太阳，问道："人人都说当皇帝好，那梁夜谋算了一生也是为了这个位置。你说，当皇帝到底好在哪呢？"
福宝讪笑着挠挠头说："奴婢觉着，他们可能都认为当了皇帝，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想要拥有的就都能得到。"
慕容祜长叹一声："是啊...从前只觉得当这劳什子皇帝着实辛苦，可这才有了实权没几天，朕便有了你所说的那种感觉。"
慕容祜转身向雀宫方向望去，那里已经看不见沈卿一的身影。
"可为什么朕真正想要拥有的，却就是得不到呢？"
慕容祜看向福宝："是朕的权利还不够大吗？"
福宝苦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而慕容祜似也并不需要福宝回答，转过身又默默地向前走去。
...
沈卿一等人好以整暇地等待着，他们都知道梁夜过不了多久就会摆出各色证据，来将通敌谋逆的罪名切实安到某个人头上，却没想到梁夜自负到过了两日就在早朝上弹劾靳惜民，连按下证据多等几日圆去破绽的功夫也不屑做。
沈卿一还是坐在上次的那扇屏风后，听着梁夜在前面慷慨陈词。
梁夜才说完，齐松便冷笑道："没想到梁将军竟有着可媲美文官的好口才！然而说这么多，我却只听到梁将军句句指向晋州太守靳惜民。怎么？运送兵马的队伍难道只经过晋州吗？无凭无据就让燕州、平州脱了干系可不妥吧！"
齐松现在在梁夜眼中，就是一只只会聒噪的蚂蚱，即便能一蹦二尺高，也不能对当前这件事影响分毫。
所以梁夜根本看也不看齐松一眼，对龙椅上的慕容祜说道："陛下，臣已有证人证据能证明晋州太守与此事有关。"
慕容祜一脸欣慰地赞道："哦？梁卿真是好厉害的手段，办起事来真是雷厉风行啊，这才不过两日，梁卿竟连证人都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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