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怎么办？”徐莫认真地问。
言雨一进入梦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徐莫睁大青色的双眼，这样问他。
他知道，言雨会在这时还选择进入梦中，一定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我要去寻找严铃子的梦。”言雨说。
比起盲目地寻找对方的位置，通过梦境更有可能找到线索。
“那我帮你定位。”徐莫很快说。
他比言雨更加熟悉意识海的潮流与波动。
在这段时间的同行里言雨已经发现了这点，他虽然不能改变梦境，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定位一个梦。
例如，当言雨把一个人的特征告诉他，他就能够带言雨前往任何一个人的梦境——
方便且有效。
任何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帮助。
更何况是在面对火魔女时的言雨。
——华青行比他强大太多了，他会接受任何有用的协助。
他注视着徐莫闭上眼睛，他的意志在言雨的视野中如同一道青色的烟雾。
它们向四周扩散去，不一会儿就踏出梦的范围，散入意识海中。
无形的桥梁就这样搭建，从一个岛屿延伸向另一个岛屿……
“找到了。”而后，青眼睛的少年开口。
言雨强行把展露在脸上的不快压下，梦境被入侵着实令他不快。
但对他而言，严铃子更加重要。
他点点头，跟随着少年走上无形的桥梁。
彼端就是严铃子的梦，仔细想想，言雨其实并没有来过她的梦，有一半是因为他从不想进入，另一半则是意识海的潮流从未为他们牵线。
她的梦看起来就如同学校。
言雨觉得自己的心狂跳了起来，他落在梦中，走到了严铃子面前：
“你没事吧？你——”
严铃子的目光聚到到他身上，她似乎笑了，眼底满是笑意。
——这样的她真好看。
言雨承认，这瞬间他的大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只能呆然站立着。
“笨蛋！”然而就字这时深厚传来一声怒吼，青眸少年飞身将他扑倒在地，他手中青色的长镰已经准备就绪。
空气中穿来金属碰撞声，一柄匕首落到了言雨身旁。
“……！”言雨猛地惊醒，他抬眼，眼前忽地就烧起了一片火焰。
“清醒点！那不是你在找的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言雨飞快起身，意识瞬间向四周散开，无数剑刃闪烁着银光。
——似乎……有点奇怪。
通常只要他们不提醒梦中人，对方是不会注意到他们的才对……
“用你的意识去渲染那些火焰。”徐莫翻身避开了迎面而来的火焰。
他的声音穿过火墙抵达言雨身侧，仿佛在后者脑袋上浇下了一盆冷水一般。
言雨垂眼，挥手，剑刃上一片冷光。
而他的双眼中也如是，他意识到了，在剑刃展开的瞬间。
这里是个陷阱。
是火魔女料想到他的打算后设下的陷阱！
愤怒。
渲染上意志之刃的情感让银色的光芒盖过了火焰，赤红的火焰在这光芒的照耀下突地退缩下去。
——华青行本人并不在这里。
言雨作出判断，冷笑蜿蜒上唇角，他抬着手，剑光闪耀。
火焰会退缩，说明华青行本人并未在此支援它们，她的意志不在此处，不与火焰同在。
梦中的较量说到底不是真刀真枪的比拼，而是意志间相互较量——毕竟梦是个主观世界，不是吗？
而华青行本人缺席的话，究竟是认为这等程序的火焰已经足够，还是认定他会因可能伤到严铃子的梦而不敢出手？
“……未免、太小瞧人了。”言雨喃喃地吐出这句话。
剑光落下。
巨大的银芒席卷了所有赤红，徐莫见状，手中镰刀向那些火焰挥去，将紧贴着地面的烈火渲染成青。
这样，即便言雨有任何疏漏他也能替他弥补——
然而言雨并没有犯下任何错误。
闪烁着的利剑犹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割开火焰，如潮水般燃烧着的火光被消弭了、海潮褪去，梦境渐渐恢复平静。
在他身后的徐莫有片刻呆然。
“走吧。”而言雨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并不在这里。”
“啊？哦。”徐莫也急忙跟上他的脚步，离开了这个梦境。
——他觉得言雨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
而后两人回到了言雨的梦中。
方才那一次战斗，除了徐莫的手臂有些烧伤外，两人都安然无恙。
但糟糕的是他们没了下一步行动的方案。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徐莫又问道，“你没法在梦中找到她。”
虽然他能准确定位一个人的梦，却无法定位火魔女的位置，更何况她还能给言雨打电话，一定不在睡梦中。
“一定会有办法的。”言雨立刻说，“一定……！”
他握着拳，狠狠砸在地上。
徐莫没有答话，只是抬手，默默舔舐着手臂上烧伤的地方。
梦里变得格外沉默，言雨不断地思索着，他在他拥有最大力量的梦中已经毫无办法，那么现在……或许只有从现实中找到华青行。
这谈何容易？他对华青行梦外的生活一无所知。
他甚至可以肯定那位女性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伪装了自己的面貌，就是因为迟早会有这一天……
越想，思绪反而显得越焦躁不安，言雨狠狠地咬牙，在草地上来来回回地踱步。
——他必须确确实实地在现实中把火魔女揪出，这一行动不容许失败，因为他承受不了失败的后果。
那会让他失去严铃子。
对失败的担忧严重地干扰了他的思绪，言雨反反复复地来回走着，将身侧地面的草全部踩至扁平。
“冷静点。”对面的徐莫忽然发话，“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言雨扭头向他瞪去，后者刚刚舔舐完烧伤，用一栓冷静的青色眼睛注视着他。
“既然她能找得到你。”徐莫说，“你也一定能够找到她。”
“说得简单——”
言雨想要发怒。
但怒火并没有成功地烧起来，他忽地停下，眯起眼睛，兀自地垂头沉思。
“原来如此。”而后，他轻声说道，“这样，范围就小了不少。”
而他对面的徐莫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会有办法的。”而言雨只是再度说道，“一定。”
与前次不同，这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
…………
……
深夜。
言雨悄然离开了家，没有吵到自己的家人。
夜晚的街道格外清寒，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没有退却的意思。
——他需要解决一些事。
而这次将会是真正的解决，没有后顾之忧，没有隐患……但一旦失败就只有死路一条。
眼前的道路无比熟悉。
那是他几乎每天都要走过的道路，在夜色下变得有些陌生，却还没到完全无法辨认的地步。
言雨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前头的电线杆。
在祁林最初的梦中，就一次又一次地撞在了上头——
学校很快就出现在了视野中。
因为深夜的缘故学校里没有开灯，只有怪诞的绿色景观灯照亮了四周。
言雨悄悄溜进学校，选择了最近的楼梯向上走去。
那里直接连接了他的教室，而就站在教室外头——
“没想到你居然真能找上来啊。”站着他的班主任，刑卿华。
言雨对着她，露出一抹冷笑。
——半小时前，梦中。
言雨一一梳理着他所知的关于火魔女的情报。
首先，她知道言雨的事。
这正是徐莫提醒的，且不论她是怎样知道言雨成为魇的，在现实中，她明显认识言雨。
他想起被华情行吞噬了的梦主人，华青行从一开始就隐藏了对方的样貌，她知道言雨认识他。
——她在现实中一定也与言雨有着接触。
甚至很有可能，她就在他每日要遇到的人中。
想到这点的言雨顿觉不寒而栗，一瞬间许多事都袭上他的脑海。
他在路上感到的目光，祁林葬礼上华青行的声音，她知道他真正看重谁……
“学校……”她很有可能就在学校。
毕竟他与严铃子最大的交集就是在学校中不是么？祁林能够看出这点，那么没有人能保证别人看不出来。
承认自己小小的爱慕之心已不再是秘密让言雨感到有些难过，但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更重要的是追寻关于火魔女的真实身份。
所以，接下来问题就变成了：她到底是谁？
言雨印象中他从未认识叫做“华青行”的人，不过那应该是个假名。
试想她连自己的模样都不打算让言雨看见，又怎会随随便便地把真名暴露？
——他和徐开也曾讨论过在梦中隐藏面貌的事，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撞上。
言雨觉得讽刺无比。
他懊恼地在梦中踱步，无数的可能性在他脑海中泡沫一样出现又小时。
想起那个梦主人的成绩其实不错，又想起了身手不错的严铃子是怎样被抓住的……
“嗯……？”
言雨忽然眯起了双眼。
“徐莫。”然后他忽然出声，叫住了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侧看着他走来走去的幼貘，“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