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遮了月,大街小巷里尽是一片漆黑,黑影出了红袖阁后,沿着巷口急奔着,他跑得甚急,连身后尾随而来的几个衙役都没发觉,最后,他停了下来,伸手猛地拍关得紧实的木门,尾随而来的几个衙役皱了眉,互相瞧着,闹不清他到底要作何,最后却是不约而同的隐了身形,静静瞧着。
随着他不放弃的拍打,那门内似点起了烛,有淡淡的光自门缝内透出来,远瞧着竟似有些诡异的色彩,随着木门'吱嘎';一声响,有人披衣而出,边打着呵欠边举了灯笼瞧那拍门的人,待见得那人面容,不禁怒骂一声,"褚四!你又来做甚?"
褚四瑟缩着,抬头朝他腆着脸笑,藏在袖间的手指不知何时拿了出来,正合在身前半快不快的搓着,状似讨饶,"秦大哥,让小的进去吧?今夜姑娘会来,我、我..."
他有些紧张,怕那人不答应,索性将头压低了些,那眼仍讨好的瞧着他,还未开春,夜里仍凉,他穿得单薄,冷得浑身发抖,只那眼却是少有的执着。
那秦大哥无奈的叹了口气,眉宇间怒气尽消,颇无奈的将人迎了进去,在门关上的那刻,隐隐还有那人小声的斥责以及褚四继续讨好的声音。
门外,几个衙役互相看了看,皆有些不解,不是说出来的人有问题么?这人这样也不似有问题啊,还有,那什么姑娘,是谁?
"咱们怎么办?回去?"
寂静的街道上方屋檐处,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问出了声。
"不急,这人总归有些古怪,那里有叶大哥盯着,该不会有问题,曾老弟,你回去跟叶大哥说一声,我们继续盯着!"其中一人道。
瘦小的年青人小声应了,几下滑下地,朝着红袖阁方向便奔去,脚步声刚消失在黑暗处,缓缓又倒了回来,未待兄弟们询问,已是自发的伸手往后一指,只见在他身后,叶乾缓缓行了出来。
"叶大哥,你怎么来了?"有人忍不住询问。
叶乾往来的方向瞧了眼,抬脚跃上屋檐去,道:"随红袖阁的红鸾来的,她从前门进去了。"
正说着,有点点烛光燃起,这被夜色遮了而无法瞧清的地方终于瞧出了隐隐的轮廓,他们所在的地方,却是人家宅子的后门,这时候,宅子里已然大亮,便是没有月亮照着,那宅子亦瞧得清楚。
曾二牛利索的爬上屋檐,凑在叶乾身边问,"这时候红袖阁的姑娘来做甚?"
"多半是刘家人请来的吧,这宅子我有印象,是刘家的,听说刘家二公子经常半夜来此喝酒,喝酒必招红鸾作陪,这次应该也无例外。"一人在旁边回道。
刘家的宅子?喝酒?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叶乾甩了甩头,想了想,道:"曾兄弟,你们几个回红袖阁守着罢,另外,大人若是来了,先让大人回去吧,这模样,大人来了也是白忙活!我们几个守着便是了。"
曾二牛应了,跟着几个衙役迅速奔回红袖阁去。
几人刚走,寂静的街道上忽起轱辘声,听着似乎是来了几辆马车,叶乾皱眉望去,深深的夜色里望不见那头情形,他想了想,索性起了身,快速自屋顶间跃过,直直朝着声音处而去,留下的几个人对视一眼,又两个起了身,跟随他而去。
短短时间,宅子大门前两盏红灯笼已是亮了起来,映得大门之上'沁春园';三字有些发亮,刘承安先掀帘而出,爽朗的朝着另外两辆马车道:"蒋兄,郑兄,还发什么愣啊?红鸾早已等待多时,良宵苦短,可莫要红鸾姑娘久等啊!"
随着他这话,蒋金与郑元先后下了马车,不知是否是夜色的缘故,本极要好的三人这时瞧起来却是有些不对劲,听着刘承安略显亲近的话,蒋金冷淡的扯了扯嘴角,甩袖进了门,郑元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摇了摇头,追着蒋金而去,唯一剩下的刘承安猛地变了脸色,阴沉沉的瞧着那早已没了影儿的两人,旋即也甩了甩袖子,进了门去。
叶乾疑惑更重,见得这般反常之事,他亦不好再走开,今夜连着来此的三拨人,不知有着怎样的牵扯,他压低了身,静静伏在屋顶之上,一眨不眨的盯着早已紧闭的大门。
*
"唉..."
那声起时,宋仁僵着身体快速朝黑暗处掠去,五指快速张开,成爪状袭向那人,那人的声音他自然认得,虽是极短促的一声叹,亦极轻,他还是认出了,那是属于孟晚舟的声音。
人逼近,携着风吹动了她的发,他的手指逼近她的额头,瞧那模样似乎想一爪抓碎她的头骨,孟晚舟眯了眼,即使危险逼近,她亦一动不动,眼瞧着她便要毙于他指下,身后又逼近了一人,一拉一扯间,她已是被拖着退后了数米远!
"笨蛋!就爱管些破事!哪天死了都不知道!"白术在她身后气急败坏的吼,吼罢一把将她拉去身后,手指一抹,将软剑抽出,迎头便朝宋仁杀去。
宋仁见他来势汹汹,剑风极其凌厉,亦不敢再托大,银光在黑暗里一闪,已是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刀来,刀剑一碰触,便是一阵'呲呲';响,一簇火花爆出,照得黑暗的走道亦亮了亮,孟晚舟越过二人走去牢门口,伸手拉开了牢门走了进去,在一直静静坐在角落的陈钦南身边坐下。
"感觉如何?可是极好?"她笑道。
"呵呵..."
陈钦南低低笑了笑,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莫名之意,他懒洋洋伸直了一条腿,伸出右手搁在曲起的右腿上,轻轻敲击着,一下下,不紧不慢,敲着敲着,那眼已是半眯起来,目光落去打得正酣的二人身上。
"白术不是他的对手。"他轻轻道。
"当然,白术可没有你徒弟那般阴险。"
她的阴险二字刚落,便见宋仁使了个阴招,大刀插着白术肩膀而过,若非他躲得快,只怕肩膀定要被削去一层肉!饶是如此,那衣衫亦是被削破了。
白术怒吼一声,眸子里已是冒了火,刚欲动作,牢里忽地闪出一道黑影,那黑影来势凶猛,直将这边二人劈了开去,劈开后,那黑影未曾停歇,快速飞起直袭向宋仁,倒将白术撇了开来,白术撇撇嘴,收了剑,任那黑影与宋仁纠缠,自个儿抱臂站在一旁。
黑影速度极快,一招比一招猛烈,宋仁咬紧牙,额际层层冒着汗水,他的刀自来未曾被压制过,此刻面对黑影,竟是招招被制,几乎动弹不得,一个闪神,那黑影一下砸在肩头,那一下似有千斤重,砸下来时就似那千金铡刀,将他砸的狠狠颤了颤,肩臂发麻,痛不可言,手指似乎没了力气,那刀差点掉下地。
他受了伤,黑影依旧没有停,眼瞧着便要袭向他的胸口,宋仁脸色一变,用尽所有力气将刀掷出,意图暂缓黑影的攻势,掷出的那一刻,同时脚尖一点,快速向后掠去,一晃眼便没了影儿。
白术抬脚便欲追,孟晚舟忙道:"站住!不用管他。"
他撇撇嘴,定住了,想到那道黑影,忙低了头瞧向脚下,那黑影动了动,缓缓的往牢里缩,黑暗中,有一点一点的银光在黑影上闪烁,寒冷逼人,白术定眼一瞧,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这东西好像在哪里听过!"
孟晚舟轻笑了一下,道:"圣阴教教主的兵器,可是大名鼎鼎的!"
圣阴教!她说圣阴教!
白术瞪圆了眼,瞧那牢里的人像瞧怪物,怪不得这东西这般霸道,竟是圣阴教教主之物!那么,那人是什么身份?圣阴教教主?
似是为了回答他,陈钦南哑笑道:"老夫已很多年没有用兵器了,竟是生疏了不少!哈哈!"
白术几步进去,一把拉了孟晚舟,抿紧了唇将人拉出,一言不发的便朝着外面走,她没抵抗,陈钦南亦不阻止,只在两人走远的那刻抬头看了眼,眸子里刚闪过什么,还未及人看清,已是快速消逝了,他低了头,手指微动,将那敞开的牢门关上。
白术很急,白术很气,他想破了脑袋亦没想到那人竟是陈钦南,恶名远扬的陈钦南,现在就在清水县牢里,不,该说他不知待了多久了!该死的!那人岂是好惹的?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在这里,还跟她极好的模样,她想被人追杀吗?该死!
他浑身怨念极重,清楚明白的传达给了她,孟晚舟笑笑,站住了脚,顺带将他扯住了,"你急什么急,歇会儿吧。"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了口,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白术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松了她的手,转身恶狠狠瞧着她,"该死!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
"知道!知道!知道你还跟他走这般近?圣阴教现在正乱着,不知多少人在寻他,你倒好!直接将人藏在牢里!你是不是活腻了?啊?你还要瞒着我,啊?"
男人很急,脸颊气得通红,她笑了笑,拍拍他的肩,道:"此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待..."
她话未说完,刘正已是咋咋呼呼跑来,扬声唤道:"不好了师爷!刘家的宅子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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