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羿没有坚持,她已脱离危险,此刻要紧的是离开此地,就他来看,此地并非一般的古怪,他们势单力薄,若是有人暗中使坏,他们定不是对手。
易羿转了身,想了想后,又转过来,他冷着个脸,伸手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来,言策尚未问出声,他已是在那东西上一扯。
随着那一扯,黑暗散尽,一缕光刺破黑暗,将周遭情形照得无所遁形。
言策眯了下眼,凝眸望过去,见得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静静躺在易羿的手心,他愣了一下,瞧向易羿的眼神添了些许异色,那异色一晃即逝,随后,他低了头。
易羿将他的神色瞧在眼里,扯了下嘴角,只做不见,他转了身,手持夜明珠走在前头,替他引路。
有了易羿在,加之孟晚舟的好转,言策放松不少,这一放松,难免有了闲暇他顾,他边随着易羿往前走,边四下打量周遭,随着越往前,通道越广,两侧亦不时的晃过几条窄小的幽深小道来,易羿似乎走得极有目的性,压根不曾正眼瞧过那些小道,只自顾自的笔直的走着。
瞧了半晌后,言策收回视线,不再多望,微微亮的通道中,他低了头,仔细瞧着脚下的路,脚下的路如来路一般,凹凸不平,他抱紧了怀里的人,仔细的、缓慢的走得平稳,怀里的人呼吸渐稳,渐沉,轻缓的呼吸拂过他的前胸,热气透过衣衫渗入,将他冰凉的胸口熨得滚烫。
言策勾起嘴角,眉目皆柔。
"你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吗?"
通道内乍起一道低浅的声音,走在前头的易羿顿了下,偏头往后一瞧,却见问话那人瞧也没瞧他,目光只落在怀里的人脸上,只耳朵却直直竖着,等着他回答,易羿皱了皱眉,本想不做理会,目光正欲收回,却见那人抬起了头,直直瞧过来。
这一眼,易羿清楚瞧见了他眼中的执拗,那种执拗,他深深熟悉着。
易羿回了头,淡漠的声音浅浅响起,"先前与鄂春一战,她尚未恢复,没有大碍。"
言策怔怔低头,脑子里不自觉的又想起那暗无边际,充斥着浓郁血色的地底密洞来,他的手稍添了些劲,不自觉的将她越抱越牢。
"唔..."
怀里的人轻吟一声,似是极难受,那本已舒缓的眉再度紧皱起,紧抿的唇拉成一条直线,生生扯出两道如纸般苍白的颜色来。
言策一惊,忙松了力道,这一晃神,脚下便没了分寸,猛地踢上一块凸起的石子,言策身体一晃,往前倾去,眼瞧着便要扑着怀里的人摔倒在地,他忙屈膝相抵,入地那一刻,言策坚硬的膝盖狠狠撞上凹凸不平的石块,一股尖锐的疼自膝盖之上窜起,流窜至四肢百骸,言策紧抿了唇,低着脑袋闷哼一声。
"怎么样?"易羿闻声而回,因隔着些许距离,并未来得及相救,见言策脸色难看,一动也不动弹,忙蹲下身打量他,空闲的手顺势贴上了孟晚舟的背,替他减了些负担。
言策似未听见,他抿着唇,皱着眉,瞳孔间有着异色,那异色并非是因着那一撞,方才跌倒那一瞬,他以膝相抵那刻,他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往怀里的她靠近,那一瞬,他清楚的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呢?
言策皱着眉,旁若无人的思考着。
遥记得儿时,那事还未发生之前,他最是顽皮,爱极了在母亲屋里窜来窜去,爱极了每每在他闹得满身大汗之时替他轻柔的拭汗的母亲,每每那时,他会乖巧的靠在母亲怀里,懒懒的贴着他,闻她那满是幽香的发,每每那时,紫玉会抱起他,告诉他不该赖着母亲,他是男子汉,当遵守男女之仪,即使是对着母亲。
他恍惚的记得,那时的他会泄气般靠在紫玉肩头,不高心的打她的肩,紫玉不堪其扰的偏头躲,紫色的衣领子蹭过他的鼻尖,带来满盈的香,那香不似熏香,极是好闻,儿时的他不大懂,大了后,友人告诉他,那叫'女儿香';。
现在,她的身上有那香。
"言策!"易羿皱眉唤道。
他一惊,猛然醒过神来,当目光落在她脸上时,他紧紧皱起眉来,往常干净清澈的眼神中添了抹深深的疑色,膝上的疼似钻心,他咬牙,顺着易羿托扶的力道站起身,他未抬头,怕易羿瞧见他眼中的异色,咬着牙哼道:"无事,走吧。"
易羿皱了皱眉,未再多言,任他逞着强,转了身往前去,他心道:任他再倔强,也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公子哥,怕是也撑不了多久,到那时自会开口求他帮忙,他无须与他争抢。
见他往前去了,言策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任他有着怀疑,在他想接过她去的那刻,他依旧下意识的不愿他帮忙,即使他得用尽了力气忍着那钻心的疼。
他想,他好歹是个正直的君子,既聘请了她,自该处处为她着想的,言策摇头,将混沌的思绪摇尽,抱着她追上前去。
*
她在黑夜里高高低低的起伏着,望不见前路,探不明后路,浑身的疼随着一股子不大好闻却异常熟悉的味道减轻,最终,疼痛归于沉寂,她想睁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迷迷糊糊中,她只觉身侧有温暖的气息,那气息包裹着她,是说不出的温和,莫名的,有些让人沉醉。
她再度昏沉,迷迷糊糊间,她能察觉到有人注视着她,那目光没有敌意,却让她有些紧张,随着时久,她疲累的身体渐渐恢复力气,远远的,似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不大好听,忽高忽低的,却极有规律,似某种古老的梵语,随着那声音愈近,她明显感觉到身侧温和的气息渐渐不稳,有力的心跳声在她耳畔响起,一下下的,越见急促,让她不禁担心它突然跳出来。
孟晚舟睁眼,顺着声音望去,一眼望进一双饱含沧桑与疯狂的眼里。
"你们是谁!是谁!"
尖锐的叫喊声突起,刺得人耳膜生疼,被这一叫,孟晚舟彻底清醒,清醒的那一刻,她瞧见了身侧人的面容,身旁人心跳依旧,她瞬间明了现今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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