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

“徐老板，路律师来了。”会员用手肘碰碰专心找书的徐然。

徐然抬起头，一眼便看见路之恒。他正默默地望着自己，眼中流露出脉脉柔情，嘴角微扬，勾着一个温柔的笑。于是，徐然的脸又开始红起来。

“今天是什么纪念日吗？”老会员仗着和徐然多年的交情，开开善意玩笑。“路律师好像和平时不大一样啊。还有徐老板你，也有点，有点奇怪哦。”好在都知道徐然向来面嫩的很，只是低声在她耳边调侃两句。

徐然垂下头，不由自主地翻着手里的书，连耳朵都红了。“没有，没有……”

老会员忍了又忍，好容易忍住笑。“你们两个真好，这么多年还能够保持着这份羞涩和热情。真好。”爱情总是美好热烈地开始的，却就是经不住岁月的揉搓。曾经的满腔爱意，在漫长琐碎的生活中消失殆尽。你看见他已经视若无睹，她看见你可以毫无感觉。各自的眼睛里没有了柔情似水，肌肤相亲也索然无味。想想都叫人寒心。所以，你们这样真的很好。

徐然对老会员的感慨恍若未闻。她只觉得脸上发烫，后背心也热烘烘的。衣服好像穿的并不多啊，难道是空调开高了？她抬眼下意识看了一眼空调。

路之恒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几步跨到徐然的面前。“然然。”路之恒朝着身边的那个老会员笑一笑。“我有事和你说。”

老会员满脸带笑地做了个让位的动作。侧过身走开一点，给路之恒留下空间。

徐然更加手足无措，她想转身走掉算了，可就是迈不出脚步。要命了，怎么回事啊？我的脚不听我的指挥啦。还有，我的心为什么乱跳啊，会不会心律失常啊。

“然然，今天不回去了。”路之恒低下头凑近徐然的耳边。

徐然只觉得耳边有温暖的气息拂过，轰的一下子又在耳朵尖上烧了一把火，眼看着本就已经红彤彤的耳朵，都快要滴出血来了。“可是，可是今天天气很好啊。”徐然呐呐的总算吐出来一句话。

“我跟爷爷打过电话了。”路之恒其实很想搂住女孩，亲一亲她那个可爱的小耳朵。可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是伸手握住徐然的手。“我先回去做饭，等等你过来。知道了吗？”

“哦，好的好的。”徐然觉得满屋子的人的目光，从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角度聚集到她的身上。她越发地局促，只想着快点摆脱路之恒的手。忙不迭地又是点头如捣蒜嘴里还一叠声地答应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路之恒眼里的笑意加深。他放开手，抚了抚徐然的头发。“我回家等你啊。”

抬眼望着路之恒的身影慢慢离开，徐然顺便偷偷环顾一下四周，发觉根本就没有人在看她，大家都低着脑袋，在书架前嘀嘀咕咕地讨论哪本书更合自己的胃口。还有人索性在那里口沫横飞地推荐刚刚看完的书。角落里的萧陌和华明亮，两个人望着院子外面，聊的热火朝天。她大大松了口气。

冷不丁，林思雅凑到她面前，眯着她那双漂亮眼睛。“路大哥找你干嘛呢？”

徐然看着突然在她眼前放大的满脸堆笑的面孔，毫不犹豫一巴掌推开。“没干嘛。你快点干活。”没看见这许多人挤着的么。就知道多管闲事。顺便瞪她一眼。

好吧。我干活。等等人都散了，看我怎么来好好拷问你。林思雅对着徐然龇牙咧嘴地显出她的满口白牙。晤，看不到闪亮的钢丝，的确顺眼多了。

“你，你的牙箍……”

“找不到了。”林思雅接过会员找好的书，去刷卡。“昨天拿来后，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你说奇怪吧，我记得顺手放在床头柜上的，怎么就是找不到了呢。难道说，我的记性已经这么差了吗？”

“记错了也是有可能的。”徐然随口说道。“每天这么多事情，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累都要累死了。”她很高兴林思雅把话题转开了。

“是啊，这事情同某人的事情相比，的确是小的不要再小了。”林思雅把书卡放在一叠书上捧了交到会员手里。“就是不知道某人是不是还记得她的事情哦。”

“林老板这话中有话啊。谁是某人啊？”八卦的人向来是无处不在的。更何况这个时间过来借书的人，多半又是很闲的。立刻有眼睛亮晶晶地投射过来。

“嗯，我也听出来了。林老板是有独家新闻发布吗？”

林思雅瞄一眼缩到角落里的徐然，吃吃笑出声。“既然是独家新闻，当然是要付费了才能听的。不好白白宣布哦。”

“啥意思？林老板这是吊我们胃口啊。”

“没有没有。反正选个合适的时间，我会宣布哦。现在想听，就要付出代价。”林思雅挑挑眉。她眼角瞥到了徐然红彤彤的小耳朵，心里狂笑不已。

“看林老板的样子，应该是什么好事吧？“有会员心痒难抓，还想探点口风出来。

”这个可以告诉你们，是好事。一件大大的好事。值得普天同庆。“林思雅故作神秘地竖起手掌，制止住又想继续探问的会员。“好啦好啦。关注微信吧关注微信啊。”

“林老板，拿腔作调的，越来越像官方发言人了。”

“林老板本来就是书吧的官方发言人好吧。”

“徐老板徐老板！”有人高声叫喊。“你透露点蛛丝马迹给我们好不啦。让我们自己回去分析分析研究研究。”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书吧虽说是比之前的地方大了很多，但也就是那么点范围，徐然很快就被挖出来。她咬死就是一句不知道，谁也拿她没办法。

本来也就是无聊的人找点乐子，谁也没有真的想打探些什么出来。“好吧好吧，我们回去关注微信。”

一歇歇工夫，人就散了。书吧里安静下来。

林思雅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就再也收不住放肆地哈哈大笑。“快憋死我了。”喘口气，继续大笑。“我的妈呀。我的天啊。然然，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我要是男的，我也会爱死你的。”

徐然顶着一张大红番茄脸，恼羞成怒地跺着脚。“思雅，你越来越坏了。我不睬你了。”

萧陌也是一副忍了很久的样子。“然然，没事没事。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只有华明亮默默地看着徐然。他知道徐然容易害羞，但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徐然又羞又恼的样子。两眼水汪汪的，带着点恼意横一眼林思雅，又带着羞涩看一眼萧陌。那般的灵动可爱，同平日里的温婉平和截然不同。原来碰到路之恒，你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端起茶盅，灌一口凉透了的茶水。华明亮，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胜出的希望。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奢望罢了。

萧陌拿起茶壶。“然然，去添点热的。”

“我去吧。”华明亮接过茶壶。找点事情做做，才能分散掉满肚子的沮丧。“改天我再拿点茶叶过来。我的一个老朋友，现在住在乡下，自己种了几棵茶树，采了自己加工的。说是绝对健康的无农药绿色茶叶。然然吃吃看，要是觉得好，我问他去多要点。”

“现在的茶叶都很好的。”徐然抚着慢慢冷下来的脸。“不要麻烦去问你朋友要了，种的本来也不多，你都拿了来，人家自己吃什么呀。”

“不麻烦的。”只要你喜欢，这世上就没有麻烦事。华明亮拿了热水壶，把滚水冲进茶壶。“我每天都要过来喝的。其实也是我想弄点尝尝。”

徐然不再推辞。大凡华明亮想要她收下些东西，都会搬出各种各样的理由，看着都貌似合理，过后一揣摩，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这时候事情多半已经过去了很久，她又向来是个不喜欢追根问底的性子，也就不去深究了。

徐然的手机响了。萧陌一眼瞄到屏幕上跳着的来电人姓名。心里直叹气，没想到啊，平时四平八稳的路律师，今天的表现让人大跌眼镜啊，这缠人的劲头，一点也不比华老板小多少。

林思雅眼尖也看到了，自然又是一番嘲笑。徐然拿了手机躲到卫生间，还顺手关上了门。“大哥……”你干嘛又打电话过来，才走了一个小时都不到。我都要被思雅笑死了。

“然然，我是想问你，晚上想不想吃炖牛肉啊。”

“好的呀。”

“那我现在就去买。”

“还要去买？那就不要了，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没事的，我马上去，不会耽误吃饭的。”

“不用了……”这牛肉现在买回来，要炖到什么时候才嚼得动啊？算了算了，晚饭吃不到，就用来做夜宵吧。

徐然望着挂掉的电话，无语至极。这个人还是我认识大哥吗？慌里慌张的，哪里还有一点往日的从容淡定。

“然然，你出来吧。”林思雅靠在卫生间门口，强忍着笑。“你这样一直呆在里面也不大好吧。总归要出来见人的是吧。”

徐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鼓了半天勇气，一咬牙，拉开了门。“干嘛。”本来是想义正言辞地回击林思雅的损友行径，可是一看到林思雅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她的脸又腾地发起烧来。真真是要命啊。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林思雅勾着徐然的肩。“你看你，你和路大哥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必要害羞成这样么。来来来，喝杯茶，定定心。我们来好好商量一下。”

“商量，商量什么啊。”徐然挣脱掉林思雅的熊抱，挤到萧陌身边坐下。

“那个，你们聊着，我公司里还有事情。”华明亮突然站起来。“然然，我先走了。”

“好，华先生再见。”徐然一如既往地露出微笑。

华明亮心口微颤，“再见，然然。”随手拎着大衣出门。从此萧郎是路人？不，即使是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想从你的生活中退出。

背后传来林思雅嘿嘿嘿的坏笑声，她一定又在揪着然然，嘲笑她的那张大红脸。

萧陌望着华明亮渐渐消失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糟糕！”徐然低呼。“忘了跟华先生道歉了。”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自己打车回来了。华先生在医院里找不到她，一定急得要死，说不定还要被大哥埋怨。

“他不会介意的。”萧陌在一边温和地笑了：“华先生人不错。”

不需要解释和安慰，只是因为用情至深，所以只要你快乐就好。然然，你还真是有福气啊，碰到的都是好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