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
华明亮在小区大门外停下车子。
“路之恒你有脑子吗，你的律师执照是买来的吗？你从来都没有想过然然其实是喜欢你的？”华明亮再也不想顾及某人的面子。他想我胸闷心乱了这么些日子，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为毛要让你在旁边笃笃定定地抱得美人归？不趁着现在呛你两句，还真的是血本无归了。这根本就是违背商人本性的好吧。“你在她身边这些年都在干什么。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烧饭了吗！我看你把脑子都烧坏掉了。”
路之恒面无表情地看看华明亮，然后偏过头去，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看吴天一。
吴天一歪歪嘴角：可不是么，你这个黄鱼脑子。
“然然和我说，你喜欢别人，我猜她说的是叶丽。”华明亮继续尽情抒发他的不满。“你说你和叶丽已经结束了，那干嘛还去给她手术签字啊。我还替你瞒着……”
“谁要你瞒着的？我根本就没打算瞒着然然。”路之恒凉凉地回道。
华明亮气结。
吴天一在旁边清清嗓子。“咳咳，这事情吧，然然是知道的。是我们家思雅无意中说漏了的。”
“所以啊，然然更加死心了。”华明亮恍然大悟，难怪徐然后来不再拒绝他的亲热举动。他咬咬牙。“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这种事怎么好让她知道。当然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我想我的所有事情都给然然知道。”路之恒坦言。
“笨死了！和女人不用讲什么公开透明的。碰到喜欢嚷嚷撒泼的女人，还算好。像然然这样，听了不声不响吞到肚子里的人，天晓得她在想什么。”华明亮耐住性子谆谆教导。“只会搞点事情出来。而且出了事情你还不知道死在哪里。”
路之恒瞥一眼吴天一，后者点点头，表示非常认同。
“然然是很单纯，所以想的也简单。你去签个字她就会觉得你们余情未了。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华明亮斜一眼后座的路之恒。“叶丽长得也蛮好的。个子又高。然然就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你们又有之前的那层关系，你让然然怎么不会去多想。”
“原来然然还是对你和叶丽放不下。我说呢。”吴天一嘀咕着。“难怪和我们家思雅说，你心里有别的人。”
“我……”路之恒张口结舌。“我和叶丽早就不来往了，吴天一你是知道的。”
“可然然觉得那是你为了她做出的牺牲。”华明亮一边生气这个黄鱼脑袋的家伙怎么就是不开窍，一边肉痛然然怎么就偏偏死心眼地喜欢上这个人。“她想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去生活，那样才会幸福快乐。”
路之恒很震惊。原来自己的痴心并不是不可实现的妄想。他和徐然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谁都不愿意去捅破，只是因为都在为对方考虑。他想这算是我和然然之间的磨难吗？原来好事真的是要多磨的，要用那样的来之不易，才让人觉得更加珍贵。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吴天一催促道。“你倒是说句话呀。”
“还能有什么想法。”华明亮往椅背上一靠。“赶紧去找然然，把事情说开了。”要是到现在你小子还抓不住重点，那我不是白白退出了么。我可是下了狠心的。我华明亮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过一个女人？舍不得她伤心舍不得她难过。居然还能把她拱手相让。我也是个黄鱼脑袋！
路之恒推开车门。阳光灿烂，直射他的眼，带来瞬间的茫然。
吴天一也跟着下了车，把大衣塞进他的手里。“套上外套。”
我没有穿外套吗？好像一点也不冷。路之恒拿着大衣随手搭在肘弯。
看着路之恒略显匆忙的背影，吴天一叹口气。他坐回副驾驶座，朝着华明亮竖起大拇指。
徐然刚刚回到书吧不久。
她疲惫地捂住脸。院子门哐当一声，也没有让她抬起头。紧接着，挂在门框上的风铃丁零当啷一阵响。是有人过来借书了吧。徐然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路之恒一眼看见徐然，发现自己突然失语，他尴尬地咳了两声。
徐然抬起头。“大哥！你，你好。”
“我，我蛮好的。那个，送医院的不是我。”路之恒好像找到了可以谈论的话题。“就是那个学长，你也见过的，我们都叫他老陆。胖胖的有点秃顶。他姓陆。那个陆地的陆。”
在墙角靠了好一会，徐然还是无法鼓起勇气去抢救室门口等。她听到叶丽和别人在说话，叶丽的声音总是一个劲地往耳朵里钻。其实也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捂着耳朵也无济于事。她受不了，扭身就走。
等坐进了出租车，才想起她是和华明亮一起过来的，就这样把华明亮丢在医院里似乎不大好。华先生不会生气的，晚上跟他解释一下就行。她安慰着自己。如果不是司机提醒：小姑娘你的电话一直在响。估计她还是不会接电话的。
林思雅的这个电话带来的是好消息。还好不是大哥。她终于在慌乱中平静下来，便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连腮边都有些酸痛。这是神经绷得太紧松懈下来的后遗症。
按理大哥没事应该高兴，可见到叶丽后就如骨梗喉，一直不舒服。现在抬眼就看见路之恒，心情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
“哦，我知道了。”徐然点头。大凡，在徐然手足无措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顺着话题往下讲。“他是怎么回事？”
“胃溃疡引起的出血。”路之恒也很认真地报告之。“本来就胃不舒服，早晨还没有吃早饭，一杯子黑咖啡灌下去，就出事了。昏过去是因为他自己晕血。好在，抢救及时，没什么大碍了。多休养几天就行。”
“是吗。那是要多休息的。”徐然接口。然后要说什么？她无助地转过头，看着萧陌和林思雅。
这两个人在旁边目瞪口呆。别人的病情关你们的事吗？一个问的仔细，还有一个居然也会认真回答。你们到底是在干嘛呢？
林思雅索性埋下头，装着在帮萧陌挑选合适的宝石。然宝宝，这事情姐姐帮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哦哟，路律师啊。好久没看到你了。”书吧NO1会员老爷子拍着路之恒的肩。
“老伯伯，你好。“路之恒正在头痛如何把话接下去。他很高兴有人过来搅局。“你过来借书啊。”
废话，到书吧里不是来借书的，还能来干嘛？这路律师是不是忙傻掉了？看小姑娘低头不语的样子，是小两口在闹别扭，路律师负荆请罪？也是，老是忙自己的工作，老婆摆摆脸色也很正常。要不要帮帮路律师解个围？老爷子纠结了一瞬，男人总归要帮男人的。
“小徐啊。”老爷子把书往桌子上一搁，背着手踱到书架前。“有新的书吗？给我介绍两部。”
“好的。”徐然终于找到事做，脸色瞬间如云开见日。站起身，陪着老爷子去找书。
“小徐啊。夫妻之间是要互相体谅互相关心的。”老爷子瞥一眼傻傻地站在边上，两眼紧盯着徐然的路之恒。“男人呢，工作忘我是好事。事业么，当然是要用心。所以因为工作而忽视了老婆，是可以原谅的。当然，不能就这么惯着，该打该骂都不要手软，免得今后再犯。不过呢，惩罚过后，该好的时候还是要好的。明白？”
“明白。”徐然从善如流。
萧陌捂住嘴，差点笑抽了。你明白什么了接的这么顺口？老爷子到底在说啥，然宝宝你真的听懂了？
老爷子却是满心欢喜。看看，小姑娘多听话啊，哪像我们家的那小子，老子讲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我怎么就没有摊到个这么乖的女儿呢。真是没福气啊。
路之恒倒是一个字不漏的都听进去了。看徐然找着书一边点着头，心潮起伏。然然，你从不反对人家说你是我老婆。我怎么就没有往这上面想呢。华明亮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长着一个黄鱼脑袋。死笨死笨的。
“明白了就不要再跟路律师板面孔了。”老爷子接过徐然递过去的书翻了翻。“大男人低声下气地过来赔罪，不好让他下不了台的。”
赔罪？谁赔罪？干嘛赔罪？徐然困惑地看一眼老爷子。老伯伯你到底在说啥呢？
当然徐然是不会揪着老爷子去问个清楚，她不是没有这个耐心，而是没有这个兴趣。听不懂？就放着呗。
老爷子拿着书，又意味深长地拍一记路之恒的肩，朝他眨眨眼，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从背影都可以看出他的心情超级好。
徐然看着路之恒笔直站在桌子前。心里直纳闷，大哥这是怎么了？就这么待在书吧里，让人很有压力的好吧。当然主要是对她有压力，至于萧陌和林思雅，从路之恒进门起，就已经基本算隐形了。
“大哥。”徐然呐呐开口。“你……”不用上班吗？
“然然，你听我说。”路之恒似乎回过神来，伸手抓住徐然的手臂。“那个，你知道的，叶丽是我的同学，所以老陆也是她的学长。所以她今天也去医院探望了。”不是特意过去看我的。
“哦。”徐然眼巴巴地看着路之恒。你是专门来跟我说这个的吗。可是为什么要对着我解释呢？
“我，我，其实我……”
路之恒知道自己话少，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向来觉得男人是要看行动的，嘴上讲的再好听，那也都是空的。可是现在，他却非常希望自己可以口若悬河舌灿莲花，滔滔不绝地说出一卡车甜言蜜语来。
徐然转头看一眼林思雅和萧陌。那两人还低着头，连眼角都不往边上扫一扫，却竖着四个耳朵明目张胆听壁角。
顺着她的目光，路之恒终于发现，书吧里的另两个人一直都在。他握住徐然的肩头。“跟我出去。”转身在衣架上取了徐然的外套，搭在她身上。揽住她推开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