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

华明亮一边往急救室赶，一边给徐然拨电话。嘟嘟声一直响着，就是没有人接。这让他焦急万分。这丫头到底摸到哪里去了？

“华先生！”吴天一惊讶的叫了声。“你怎么在这里？”

“吴律师。我听说……”华明亮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路之恒拿着一张单据，低头看着，往这边过来。“路律师？”

路之恒抬起头。华明亮满脸诧异地站在他的面前。“华先生。”虽然觉得华先生的面部表情很是奇怪，但他也没有去多想，打过招呼，便准备擦肩而过。

“等等。”华明亮拉住他。“我听说你送到医院来了。”

“我？”路之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显然你是听错了。我很好。”路之恒把单据交给边上的同事。

“我一早去公司，就听到的。我还去你们事务所问了。说是一个姓陆的律师……”

“是我们的一个学长，姓陆，大陆的陆。不是路之恒的那个路。”吴天一搞清楚状况，笑着解释道：“发音是一样的，听上去还真的很容易搞错的。”华明亮还蛮关心你的么。吴天一朝路之恒挤挤眼睛。你们这两个人的关系还真是很特别啊。

“那么是我搞错了。”华明亮舒口气，随即便低呼道：“糟糕！然然还不知道弄错了。”

“你告诉然然了？”路之恒本来准备走开了，一听到徐然的名字，转过脸来。“你为什么告诉然然？”自己还没有搞清楚，就说给然然听，华明亮你有没有脑子啊。

华明亮有些无措，咳了两声。“你病了，当然要告诉然然。”他瞄了一眼路之恒。你当我想说。不是没办法么，我总不能让人到时候给我扣个知情不报的帽子，好容易在然然面前建立的形象受到影响。我容易么我。

“那她人呢？”吴天一放眼四顾。“我也是刚刚过来的。”

“你没有同她一道过来？”路之恒眉头微蹙。“你居然放心让她一个人来这里。”

“一道来的，我去停车了。她一定要自己先过来找。”刚才动作慢了一点，没有拉住徐然。华明亮心里也是懊悔的不得了。“我没拉住她。”

“快点打电话给她呀。”吴天一提醒道：“告诉她弄错了。小姑娘要急死了。”

“我一直在打的，她不接。”华明亮又开始拨徐然的电话。

吴天一也摸出手机。“哦哟，我老婆打了我这么多电话啊。”快点回拨，不然会死的很惨。“老婆……啊呀不是路之恒啦。华先生搞错了。是另外一个姓陆的，是我们的学长，同学聚会你也见过的。两个人的姓听上去是一样的。乱哄哄的就弄错了呗。没事没事，你不要担心了啊。”

“问她然然回去了吗。”路之恒在一边插一句。他看见华明亮摇着头，摆摆手，表示徐然还是没有接电话。“让思雅给然然打电话。”

“思雅说然然还没有回去。”吴天一也有些着急起来。小姑娘路盲一个，也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当然，人是不会丢的。关键是她以为路之恒出了意外，也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要不要去医院广播室，叫他们广播找一下？”

在旁边和几个同学攀谈的叶丽，转过身来，便看见了这几个男人。

如果说看见路之恒就会对自己的多年前的行为后悔不迭，那么和华明亮见面就有些难堪了。当时觉得走投无路时急于翻盘的心思，所以对华明亮说了那些话，现在想起了都有点无地自容。

叶丽犹豫了一下，看他们个个都是一脸的焦急。还是决定过来关心关心，正好听到吴天一说广播找找。“你们在找什么？丢了东西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吴天一眼睛瞪得老大。随即便恍然，叶丽和他们都是同校毕业的校友，那个抢救室里的陆律师也是她的学长。于情于理，过来看望都是应该的。

“我正好有空。听说学长出事了，就过来看看。”叶丽还在休养当中。她住院的时候，同学都自发排了探视的名单，轮流去探望她。人么，在身处困境的时候特别容易被温情打动。她到底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我们没有丢东西。”吴天一看路之恒不吭声，华明亮还在一遍一遍地拨着电话。只好展开一个笑脸。“就是在找人。”

最近听说，叶丽现在闲了就找同学聊天喝茶，似乎是在有意识地努力修复和大家的关系。今天看她的样子，好像的确是有点变化了，身上尖锐的棱角少了，整个人温润了不少。眉眼间有女人的柔媚透出来。本来，她就长得蛮好的。

“找人？谁啊？路之恒的那个小姑娘？”叶丽自然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一语中的。

“你看到她了？”不光是吴天一，路之恒和华明亮也齐刷刷地抬起头看着叶丽。

叶丽在他们炯炯的目光下，哑然失笑。这小姑娘，看着也没有什么出色，倒很有福气的，可以让几个男人为她挂心。

她斜睨一眼路之恒。“我也就瞄到一眼，好像是她。在那边的墙角。”

路之恒拔腿就往拐弯处跑去。

叶丽的嘴角不由得溢出一丝苦笑。终究是自己没有好好去珍惜，把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人弄丢了。看路之恒的一片真情流露，心里也只能为他们衷心祝福了。

拐弯处的墙角空荡荡出奇的干净，连片纸屑都看不见，更别说一个人了。

跟着过去的吴天一叹息道：“这孩子，跑哪里去了。”不会是看到叶丽，然后就躲出去了吧。他的目光在叶丽的背影上转了一圈。不过他决定闭嘴，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么敏感的话题了，实在是很招人厌的好吧。

“去广播室吧。”华明亮收起手机。就这样漫无目标地瞎找，总归不是个事。

“等等，我们家思雅的电话。老婆……啊！好啊好啊，总算是放心了。”吴天一拽住路之恒。“好了，我们家思雅和然然联系了，这丫头在回去的路上，差不多快到了。”

“她知道不是我了吗？”路之恒想知道的关键是这个。他横一眼华明亮。

华明亮也迫切地看着吴天一，居然没有发觉路之恒的那么明显略带责怪的目光。

“说了说了，她知道了。”吴天一一手拉着一个。“我去给事务所的人说一下，我们都走吧。”然然有了下落，松一口气的不止是身边的两位。

吴天一和路之恒是跟着救护车过来的。现在就只能坐华明亮的车回去了。

“先回书吧去。”华明亮方向盘一打。没有人有异议。让路之恒到徐然面前去露个面，也好让她更放心。“对不起，这事是我没处理好。”华明亮自责道。

“也不好怪华先生。”吴天一转头看看华明亮。“关心则乱，很正常的。”然然是因为路之恒心乱，你其实也是因为然然而心乱，本意都是好的。虽然过程有些混乱，但是也没有造成什么直接损失。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我的镇定自若呢？我的果敢决断呢？一定都跟着我的心狠手辣和谨慎细微一起被冲到太平洋去了。华明亮也说不清他现在心里的滋味。“一般性我是不会把事情搞的这么乱的。”

“没事的，华先生。”吴天一好心宽慰。“谁碰到然然，都会手忙脚乱的。”这丫头，就是有这个本事。你看路之恒，你看我们家思雅，都是可以冷静面对问题的人。在徐然的面前，统统回归成不知所措。所以你也不是特例，不用太放在心上。

“吴天一，你胡说什么。”路之恒冷哼一声。

什么叫碰到然然都会手忙脚乱的。不是说华明亮是男朋友么，陪伴是最起码的吧。你倒好的，不但不能让然然安心，还搞点事情出来让小姑娘吓到半死。在她最需要安抚的时候，居然还把人给弄丢了。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吧。

“吴律师不用帮我找托辞。”华明亮叹气。“我明白的，今天的事情都是我搞糟的。”先是没有打听清楚就乱传话，后来任由徐然一个人去急救室。全部都做错了。“不过，有个问题，我倒是看出来了。不知道你们都注意到了吗。”

“嗯？”吴天一挑眉。

“然然的心思，其实是在路律师身上的。”这种失败的感觉，华明亮很不想承认。“其实一直都在，路律师你就没有感觉吗？”

“什么意思？”吴天一惊呼。“你是说然然和你是在演戏？”

“不是。我才不会和她演戏。我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的。”华明亮直言。“我们约定了的，要认真试试。只是，然然还是敌不过自己的真心。或者说，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心。”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从来都不肯承认罢了。到底还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你是说，然然为了离开路之恒，所以要和你在一起？”吴天一在感情的问题上，向来比较敏感。“这丫头，把我们都哄了。”

“路之恒，你透露给然然的是什么信息？让她以为你心里有人。”华明亮终于忍不住了。“你跟她说过什么了？”

“我，我没有对她说什么啊。”路之恒很无辜。

他想，我真的什么也没有说过啊。就是然然说要和华明亮正式交往，我不也是没有多说一句话么。只要然然觉得高兴，那就是对她好的，就让她去做。为此，他那么痛心地逼着自己放开手。现在，有人责问他，你到底在做什么？

路之恒困惑地看着前排座位上的两个人：华明亮，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