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
徐然的咳嗽几天后就好了。
萧陌终于被解除隔离，徐腾飞送他过来的之前，还嘱咐烧点醋熏一下，给书吧消消毒。于是一整天，酸溜溜的味道弥漫在书吧里，有老会员开玩笑说书吧改行做饭馆了，招牌就是错熘白菜。大家听了哈哈大笑。
路之恒把找房子的事情又提上了日程。他的想法很简单，徐然因为大冷天赶来赶去容易感冒。一冬天下来，怕是要折腾个两三次的。她一生病，书吧就闹得翻天覆地的。萧陌不是个结实身体，头一个要被隔离。林思雅自己是没什么，家里的两个宝贝就是易感人群了，只好往娘家送。明明可以防患于未然的，因为他占着房子，徐然也不好住过来。就把事情搞复杂了。
“你确定？”吴天一在睡了几天气垫床后，终于重回卧室，安稳的睡了几个囫囵觉。老清老早就神清气爽地坐在路之恒办公室里，拿着路之恒的杯子闻个不停。“这是然然那里拿来的茶叶？不怎么香。”
“隔夜茶能香到哪里去。”路之恒接过茶杯，低头看着深红色的茶汤。“房子的事情是我疏忽了。应该早就解决掉。这样然然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也是，小姑娘天天一个多钟头的公交车是蛮累的。”吴天一跟着路之恒去茶水室。“你想过没有，要是让然然单独住在那里，会不会给华明亮钻到空子？我看他现在有些急吼吼按捺不住的样子。”
“你觉得华明亮是这种人？”路之恒仔细清洗着茶杯。“然然说过什么吗？”
“然然是没说什么。我们家思雅是看在眼里的。”吴天一摆弄着茶水室的咖啡机，他对咖啡没兴趣，就是觉得这个机器蛮好玩的。“男人呢有这样的要求也正常。”哪有你这种傻瓜，送到嘴边的肉还让人家抢了。
路之恒默然。单身男女同处一室，情到浓时有些举动，的确是再也正常不过的。既然接受了徐然喜欢华明亮，对他们之间的发展也应该认可。道理是很明白的，可是一想到徐然被华明亮揽在怀里，他的心口就忍不住抽痛。
看路之恒默不作声，手里的杯子冲在水龙头下面也不动一下。吴天一叹气道：“你啊。我是老早就跟你说过的，要抓住时机。这种事情时间拖长了就是好事多磨，要出岔子的。你看，一场空了吧。不过，”他忽然话锋一转。“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了。我们思雅说然然同华明亮之间有问题。”
“问题？”路之恒甩着杯子上的水珠，转过脸来。“什么意思？”
“问题主要还是在然然身上。”吴天一拨开咖啡机的开关。“然然在华明亮面前还是很拘谨的，根本不像是对着自己的男朋友。到现在还改不了口，叫他华先生。华明亮火到要死，可一点办法也没有。”咖啡机没有动静。吴天一低下头观察了一会，嘀咕着关上，“什么破玩意。还是书吧的咖啡机好用。”
“书吧里的就两个人在用。这个机子天天满负荷运作，还有你这样的没事弄着玩的人。能不破么。”路之恒往杯子里注入开水。眼看着蜷曲着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然然进入状态总归是要慢一拍的。耐心点就行。”
“你是想告诉华明亮耐心点吗？”吴天一嗤笑。“还有你这样的人的，给自己的情敌提合理化建议。神经！”
路之恒泡好茶，端着回办公室。“我没有要给华明亮出谋划策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徐然的脾气我是最清楚的。在这只小蜗牛身边，就是要有耐心和恒心。也可能华明亮不需要。因为然然喜欢他，或许会特殊对待？我去操这份心干嘛。吴天一说的不错，真的是有点神经。“然然喜欢，就随她吧。”
“不知道怎么说你好。把然然给惯的随心所欲的。”吴天一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小姑娘都被你宠坏了。我看华明亮未必会由着她。”
“你觉得华明亮是真心的吗？”路之恒在这类事情上，向来不敏感，所以也吃不准。“你们家思雅和他见得多，应该看得很清楚吧。”
“真心么到还算真心。”吴天一老实交代。“听我们思雅说，华明亮也蛮宠然然的。目前为止，基本上是依着然然的性子的。”以后就不好说了。“你这几天都没看出来吗？那个眼神，都可以烧穿钢板啦。”
“有吗？”路之恒努力回想。可他的脑子里只有徐然的样子：皱着眉头吃药，蜷着缩在躺椅上，微红着脸叫他大哥……华明亮的眼神？那是什么东东，压根就没去注意过。“我没发现。”
切！根本就是和徐然一样的两个木头人，难怪会互相欣赏互相吸引。“反正我们思雅说了，要是华明亮真的有什么动作，然然是招架不住的。“吴天一偷瞄着路之恒。“华明亮准备过年上门去认亲了啊。”
“好像徐家的人不知道然然和华明亮的事情。”路之恒吹着漂浮在滚烫茶水上的茶叶。徐妈天天打电话过问徐然的一切状况，大到吃药小到穿衣，要他逐条报告之，还嘱咐他半夜要去看看徐然有没有踢被子。她还以为徐然这次是住在他这里的。这实在是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徐然没有跟家里提过和华明亮的事。
“你也知道了？”吴天一很高兴这块朽木终于发现了异常。“是不是很奇怪？然然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家里。”
“然然性子慢，或许……她有别的打算。”路之恒不敢想的太多。“比如过年的时候，让华明亮出场更合适。”
“对啊，华明亮也是这样想的，这次提出来要上门去拜年。你猜然然怎么说？”吴天一眨着眼。路之恒，你能猜得出，我就跟你姓。
路之恒看着吴天一慢慢绽出的笑容，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然然拒绝了！”吴天一抢着揭晓谜底。“她居然说再等等，让华明亮不要着急。”
“哦，是吗。”路之恒几乎是下意识地应道。然然不是喜欢华明亮么，既然是在谈朋友，怎么会不愿意带到家里去呢。难道她……
办公室外边的走廊似乎有很多人涌过，一双双硬的软的鞋底踏出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吴天一和路之恒面面相觑，发生什么事了？
华明亮排在地下车库的入口，等着前边的车子刷卡。
他今天要主持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公司的秘书在前几天就关照老板，各大董事都会出席，身为董事长，老板您一定要露面，千万千万不能忘了。所以他今天在书吧只喝了一杯茶，就出来了。
车队缓缓行进。还有两部车，就轮到他了。他摇下车窗。
远远地传来救护车响彻云天的喇叭声。华明亮没有在意，现在的人是生病的多出意外的也多，救护车每天都在大街上弄堂里穿梭，忙的很。
他刷了卡，把车子开进车库。直接从地下一层上电梯。
电梯在二十楼停了下来。门开开来，就看见旁边乱哄哄地围着很多人神情慌乱。有好事的挡住电梯门，伸出头去听了一星半点的消息，再缩回来让电梯上行。
“好像是这层的律师事务所出事情了。”
“出什么事知道吗？”
“刚刚听到救护车什么的。大概是有人病了或者出了意外吧。”
“血光之灾啊。一个老清老早的。谁这么倒霉。”
“律师么，高危职业。”
“不会是委托人没有打赢官司，来搞事情吧。”
“谁胆子这么大！找到这里。”
“说不清的。人一旦走投无路的时候，什么事做不出来。”
……
华明亮站在人群后面，听着闲话。他想，哦，是律师事务所啊。路之恒不就是在那里的么。嗯！出什么事情了？
进办公室前，华明亮打发秘书先下去打听一下。秘书很快就回来，报告说事务所的一位律师，早上来上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喝了一杯咖啡，聊着天就从嘴里喷出血来，一会就昏过去了。把大家都吓得不轻，现在被救护车接走了。
华明亮皱着眉毛。“知道是谁吗？”
“好像是姓陆……”
秘书眼睁睁地看见自家老板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嘶哑着声音不可置信地问道：“姓什么？”
“陆。我听见他们这样说的……”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老板三步并着两步就冲出了办公室。呃？老板，马上要开会啦，你这是又要去哪里啊。
华明亮拼命摁着电梯按钮。心里七上八下乱糟糟的。不会是路之恒这小子吧。然然这边病才好，就轮到他了？不会不会的。
从电梯里冲进事务所，前台的MM瞪着眼看着他。“华，华先生您……有事吗？”其实她习惯性地想问您有预约吗？不过话到嘴边就改了。没有预约的话，难道还会有人不愿意见华明亮华大老板吗？
“你们事务所刚才有人送到医院去了？是谁？”
“是，是陆律师。”前台MM奇怪华老板为什么要满脸焦急。
“真的是路律师？吴律师呢？吴天一。在吗？”
“不在，刚刚跟着救护车走了……”
华明亮转身前总算还很冷静地问清楚了是送去哪个医院的。
他摸出电话打给秘书，让他把会议延后两小时。秘书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想问明白老板明明都已经来了，为什么还要延后会议。却被华明亮从未有过的焦躁口气吓住，唯唯诺诺地答应一定把事情办妥。
既然吴天一跟着去了，那多半就没错了。华明亮开着车出了车库，上了马路，吃到一个红灯后，他开始犹豫了。告诉然然，这真的合适吗？他把车子停到路边，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让自己的心先稳下来。
这些天，眼看着路之恒对徐然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为了让她吃上自己做的饭菜，连带着还做了他们几个的。包括自己。自己是什么身份?明明白白的情敌啊。路之恒倒是很大气的，任凭他天天在徐然面前晃悠，面不改色。要是换了自己，做得到吗？当然不行，老早就把徐然箍在家里，门口挂块生人勿进的牌子。
路之恒是太有把握？还是已经放手？
抽完一支烟，华明亮觉得脑子里还是有些乱，紧接着又摸出烟盒。好好想想，一定要好好想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