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华明亮捂着脸，由他的那个白胖秘书扶着，艰难地出门。快到停车位的时候，挣扎着回过身。朝着站在书吧门口目送他的徐然和林思雅说：“忘了一件事。有个叫叶丽的，你们认识吗？”

林思雅立刻收起了一脸揶揄的笑。“这个女人，你怎么会认识？”

“最近一直来公司，说是你们的朋友。”华明亮手扶着腰。“我大概听出来，她是想来公司法务部。如果真的是你们的朋友，我就替她安排个位子。”

“千万别理她！”林思雅捅一捅徐然。“这个女人是搅事精，华老板可不能把她招进公司。”

“不是你们的朋友？”华明亮略微转个脑筋，差不多有点数了。“是想借你们的名头吧。明白了。”

“具体的以后再说，你先去医院。”林思雅挑着眉毛。“是一个要讲很长时间的故事。”

华明亮挥挥手，表示有时间会来洗耳恭听的。低头进了车。

“这女人！还真是皮厚的要死。”林思雅勾住徐然的肩。“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的朋友了。”

徐然淡淡一笑。嘴是长在别人的身上，她要怎么说，我们也不好控制的吧。“随她去吧。”

“谁知道又在动啥歪脑筋。”林思雅对徐然的不在意很不满。“你就是这样子！碰到问题不知道多想想。然宝宝，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样是无公害的。”

“我的脑子想不出她到底要干什么。”徐然坦言。“要是为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头疼，好像没什么意思吧。”

林思雅撇撇嘴。“是啊是啊。你是心胸宽广，最豁达了。”转了身去整理书架。“萧陌怎么还不来。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徐然随手抄起桌上的手机，刚刚解开锁屏，就听到萧陌在外面大声叫喊。“林妹妹，我来迟啦！”

“哦哟，心情这么好啊。”林思雅笑着回过头，扬声说道：“萧二爷，你来迟了。今天的苹果派不要太好吃啊。”

“在哪里在哪里。”萧陌被徐腾飞小心地推进来。“快点交出来！”

徐然笑着拿了保鲜盒递过去。

“为毛只有一块？”萧陌抗议。“我就晚了一歇歇，就欺负偶，把偶的份吃掉了。”

“不是我们吃的。”徐然托着盒子。“是华先生吃的。”

“华明亮？他不是不吃甜食的么。”萧陌伸手，被徐腾飞一把抓住。从袋子里掏了包湿巾纸，抽一张给他擦手。手指缝手指头手掌心都仔仔细细擦一遍，才放开。

萧陌朝徐腾飞翻翻眼睛，低声嘟囔着。“我的手蛮干净的。”拿出一角苹果派。

“是啊。因为平时不吃，所以他今天去医院了。”林思雅幸灾乐祸的样子，还好没有被华明亮看到。

“一块苹果派就倒？”萧陌大笑。“是苹果过敏吗？”

“那倒不是。”徐然把咖啡端过来。“他是牙齿不行。甜的一吃就痛。”

“活该！吃偶的份，就是要付出代价。”萧陌做仰天大笑状。

徐腾飞露出浅浅的笑意。对着徐然点个头。“萧陌昨晚上有点热度。今天你们帮忙当心点，看看下午会不会又升上去。”

“萧陌是生病了吗？”徐然站起来，探过去摸摸萧陌的额头。“好像还好的。”

“早上倒是还好的。”徐腾飞翻出药交给徐然。“先让他把药吃起来。中午和晚上各一粒。早上的吃过了。让他多喝水。”

“好的好的。”徐然接过药盒子。“你放心吧。”

徐腾飞抚一下萧陌的额头，俯身亲亲他的脸颊。

“感冒了吗？”林思雅拿起药盒子，看了看使用说明。“老徐，你放心去上班吧。我们来照顾萧陌。”

“老徐就是大惊小怪的。”望着徐腾飞的背影，萧陌嘀咕道。“就几分热度，有啥好紧张的。”

林思雅手里拿着一本书，轻轻敲在萧陌头上。“你小子不知好歹吧。”

“我经常发烧的。老早就习惯了。”萧陌缩缩头。“车祸后一直这样。也查不出问题。”

“你不在乎，老徐才紧张的。”徐然把咖啡收掉，给萧陌倒了杯温开水。“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喝咖啡了。多喝水。老徐关照的。”

萧陌苦着脸，哀求道。“然然，你最好了。就喝一杯，就一杯。我发誓！”

徐然向来心软，犹豫了一下。

林思雅过来，把装了温开水的杯子往萧陌面前一放。“今天你所有要吃的和要喝的全部由我经手。不要看着然然。她不许碰。”双手抱胸，斜睨着萧陌。“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萧陌呵呵呵陪着笑。朝着捂住嘴偷笑的徐然瞪瞪眼。看我笑话是吧，然然你一点都不仗义。

送掉一拨借书的人。徐然张开嘴打个哈欠。

“晚上没睡好吗？一个老清老早地打哈欠。”萧陌放下速写本。“这几天，你是住在思雅家吧。”

“当然睡不好。”林思雅搭腔道。“路大哥出差好几天了，她是孤枕难眠啊。”

“哪里孤枕了，我不是同你睡的么。”乱用成语。

“我是透明的好吧。特别是在你的身边。直接可以无视之。”

“乱讲。明明是你自己觉得孤枕难眠。还要来说我。”徐然反击道。“吴师兄不是也出去好多天了么。”

萧陌笑着看她们两个拌嘴。“有时候我觉得你们两个都还没成年，和小孩一样，可爱的要命。”

刚刚还在面对面互相揭发的两个人，一起回过头，对着萧陌翻一记白眼。动作整齐，倒像是听着别人的口令做的。

萧陌忍不住大笑。“还要不承认。真是要笑死我了。”

然后三个人不顾形象地笑成一团。

下午更加漫长无聊。好在萧陌体温一直都很正常。徐然按照约定，打电话给徐腾飞报告了两次。惹得萧陌又嘲笑她还没有长大，居然这么听徐腾飞的话。

“她啊，从小就是这样。你不知道，出门连路都不认。就知道跟在人家后面走。”林思雅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继续揭发徐然从小到大的糗事。

“这样多好，不要操太多的心。”萧陌手上不停地挥着笔，在本子上描绘出各式各样的项链手链的样子。

“也有要操心的事情的。”林思雅叹息道。“现在么就是想着路大哥的弟弟的事情了。凡人啊，哪有不烦心的。”

“然然，路律师的弟弟怎么样了？”说是配型没有配上，一定很绝望吧。这种感觉，他也曾经有过。躺着医院里，望着周围一片白茫茫，浑身疼痛，就想着索性死掉算了。如果不是徐腾飞赶过来，估计现在就没有萧陌这个人了。

“还在等的。反正到处都去问过了，都登记着。“徐然发愁的很。“我陪着大哥去医院看他弟弟，那孩子倒是蛮懂事的。一直劝我们不要太操心了，顺其自然就好。”懂事固然是懂事，可也让大人看了心酸不已。“路伯伯都受不了，躲到走廊里哭了好久。”

“路律师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嫡亲弟弟那是出的车祸，没办法。现在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帮不上忙。

“我也没看出来。”徐然低声叹息。“大哥在我面前，什么都没有说。”

“路大哥怎么会在你面前露出来呢。”林思雅也跟着叹口气。“和你说了也只能再添一个烦恼的人，又没什么用。”而且，路大哥怎么会舍得你为他担心呢。

思念，在一瞬间奔涌而至。

突然之间，路之恒的五官相貌，无比清晰地在徐然的脑海里浮现。

徐然低下头。

身边的萧陌和林思雅又在说话，明明听在耳朵里，却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徐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想念离开了不到一个礼拜的路之恒。她对自己说，因为大哥成天在身边，所以看不到人有点不习惯。可是成天在她身边晃悠的也不止他一个。华明亮也会出差，时间最长的有大半个月。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她暗自叹气，这到底算什么呢？

心，忽然有些疼痛。

从很深的地方，慢慢地一丝一丝的蔓延开来。先只是很轻很轻的刺痛，偶尔一下。不经意间，便扩大成一片，随即整个心都抽紧般的疼痛。

大哥一定很难过，但是他不会同我说。因为，我只是一个他想要照顾的女孩，万般疼爱百般呵护，也只是捧在他的手心里而已。

对于徐然的突然发愣，萧陌和林思雅心照不宣地放过了她。两个人旁观着小姑娘撑着头，眼神茫然地穿过书吧的大门，望向远处的天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