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路之恒回来了。比预期的晚了两天。
他和吴天一回事务所去把事情的后续工作都安排好。七七八八地，没想到也弄到下午三四点钟。
两个人把车子在停车场停好，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到书吧去。
“老婆，我回来啦。”一进门，吴天一就夸张地展开双臂。“你应该热情地扑到我的怀里。”还对着发愣的林思雅认真指导。
林思雅大眼一瞪。“神经啊！肉麻的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想我吗？你怎么可能不想我？我可是想死你们了。特别是在医院……”吴天一顿了顿。糟糕！这么快就说漏嘴了。他转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路之恒。啊呀，路之恒，你不要用这样可怕的眼光看着我啦。人家也是一不当心，嘴快了点。
“医院？为什么去医院？”林思雅迅速抓住问题的关键。没等吴天一回答，她就眼尖地发现了。“吴天一！你的手，你的手怎么啦?”
萧陌坐在轮椅上，一眼看到路之恒垂在身边的手也缠着纱布。“路律师！你的手也……”怎么搞的？两个人都带伤回来。这到底是去出差还是上战场啊。
吴天一和路之恒两个人的手都裹着厚厚的纱布，只是一个是左手一个是右手。雪白的纱布看上去还真是有点触目惊心。
徐然看到他们进门，正笑眯眯地站起来。被萧陌的惊呼声一下子吓住。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吴天一赶紧扬起包裹的结结实实的纱布手，挥了挥。“就破了一点点皮。包成这样主要是用来吓唬事务所的人的。是想可以多混几天休息休息。”
“路大哥，你的呢？也是故意吓唬人的？”林思雅皱着眉，抓了吴天一的手，放在眼前仔细看。“你们两个人同时受的伤吗？”也太巧了吧。
路之恒眼看徐然的脸色褪去了血色，心里立刻着急起来。“然然，我也没事。真的是只破了一点皮。我的伤口比吴天一的还小。”挤开挡在他前面的吴天一，一步跨到徐然面前。
“明明是你的伤口比我的大好吧。”吴天一嘴快，说完就后悔不迭。他也看到徐然的脸色一点点白下来了。“都不重，其实都不重。”亡羊补牢一下，也好减轻些罪过的吧。他心虚地偷眼看看路之恒。
路之恒没有空去计较他的多嘴快舌，握住徐然的手。“然然不要怕。我们都没事。不然，那边医院也不会放我们回来。”女孩的手冰冷，微微颤抖。
“就是就是。我们已经观察了二十四小时了。一切正常才放我们出来的。”吴天一伸出受伤的手，拍拍林思雅的肩。“你看，用力这样拍也不痛欸。”
林思雅捏住他的手，稍许用点力。“这样呢？”
“哦哟……”吴天一没有提防，惨呼出声。“这样捏么当然痛啊。”再轻再轻么，也是缝了好几针的伤啊。
“没伤到骨头。就是面上缝了几针。”路之恒索性把徐然揽在怀里。“我拆掉纱布给你看。”
层层纱布被解开，露出伤口。表面皮肤被缝合的很好，针脚细密平整。看起来倒还真的不是很严重。
徐然的手指想抚上去，犹豫了一会，还是停在了伤口的旁边，轻轻按压了一下，没有感觉到皮肉有红肿的迹象，稍稍放下心来。另一只手接过路之恒拿着的纱布。“还是包起来吧，伤口不要感染了。”抿着嘴，小心地把纱布缠上去。
“你们晚回来了两天，就是因为这个？”林思雅也是肉痛得不得了。“怎么搞的？撞车了吗？天天打电话，也不说一声。”
“说了你们不是更紧张么。”吴天一接过萧陌递给他的咖啡喝了一口，“又看不到实际情况，七想八想的不是更要命。”
慢慢恢复了脸色的徐然，看着路之恒的伤手，后背心上还在冒着一阵阵冷汗。“到底是怎么了？”
“说起来还真是倒霉。”吴天一嚷嚷道。他把杯子一放，脱掉大衣，捋了捋衬衣袖子，一副说书先生准备开讲的样子，就差拿块惊堂木一拍桌子。
路之恒横他一眼，不要乱说话！注意你的措辞！注意你的形象！
吴天一扯起嘴角假笑一声。“庭审结束，从法院出来的时候，有个人冲过来拦着我们理论，伊里哇啦说了几句。都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就看见他掏出一把水果刀，见人就捅。”
“你们代理的不都是民事案子吗？”林思雅抖着嗓子问道。哦哟，做律师还有生命危险啊，要不要开始考虑转个行啊。
“是啊。败诉的人要赔款。蛮大一笔钱的。”说起当时场面的混乱，吴天一也是心有余悸。“路之恒倒是反应快的。要不是他拉了我一把，我的伤可是要比现在重多了。”他伸手比一下手臂。“诺诺诺，这里一长条，最起码的，肯定要出好多好多的血。”就是现在这样，也出了不少。
“是针对你们两个的？”想象一下，萧陌觉得真是可怕。先不要说看到伤口了，就是光看到血，也是很晕人的。
“所以我说倒霉，就是倒霉在这里。”吴天一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后来抓住了一问，跟我们的案子一点也不搭界。是另外一个官司的败诉人，不服气最终判决，找律师泄愤。偏偏被我们撞上了。我们两个的伤是最轻的。另外一道出来的律师，背上一条见血，几层衣服都破了。不过也不太深，还好用的是水果刀，没什么力道。”
“如果用的是大砍刀，你们也不会太平地站在这里了。”林思雅拍拍胸口。“吓死了吓死了。”不行不行，回去后一定要喝口酒，压压惊。
吴天一在路之恒的提醒下，没有使用太夸张的语气和肢体语言。饶是如此，也听的徐然瞪着眼睛，小脸又有些发白了。
“没事了。”路之恒轻抚着徐然的后背。好一会，手掌下微微发着抖的身体才渐渐平静。
“老婆，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早点回家安慰一下吧。”吴天一可怜巴巴地哀求着林思雅。“我都两天没洗澡了。”他举起包了纱布的手。“非常需要老婆帮忙哦。”
林思雅其实很想一脚踢过去。等回去说来不及啊，也不看看边上还有人在的。“等伤好了再洗吧。”她敷衍着，坐到沙发上。“你先回去吧。身上的衣服不要穿到房间里去，都脱在门厅里，脏死了。”
“我自己很难脱下来的啦。”吴天一继续撒娇。“老婆老婆，手很痛啊。”
“刚刚好像有人说没事了，都可以用劲了啊。是谁呢？”林思雅假装仔细回想的样子，然后闲闲地朝着徐然看看。“然然，你知道是谁说的吗？”话音落下也没多久吧。
“谁说的！谁说的！”吴天一理直气壮地耍赖。“是怕你担心，就故意说的轻松些。其实很痛的！真很痛的！路之恒，对吧？”
“好了好了，你们有伤员需要照顾，今天都早点回去。”萧陌在旁边窃笑了好久。“这里有我。”
徐然摇头。“思雅你先回去。萧陌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
“不要！”林思雅断然拒绝。“路大哥也受伤的。”
“要不，在群里说一声，请个假？”萧陌提议。
“对啊对啊。”吴天一举手同意，眯着眼睛笑看着林思雅。
“对什么对啊！”林思雅甩开吴天一搭在她肩上的手。“你是想你这一点点事情，闹得整个小区都知道吗？你回去吧。我们今天早点关门回来就是了。”
“那我回去了。”路之恒率先转身。“还要到超市去一趟的。”
徐然跟出去嘱咐道。“大哥，超市不要去了，今天不要烧饭。等我回来再说。”抓住路之恒的大衣衣襟。“超市里细菌太多。伤口也不能沾水。所以你什么都不要做！统统都不许做！”口气异乎寻常地坚定强硬。不过也只对路之恒有效，别人听着还是觉得软绵绵的。
吴天一也只好跟着走了。“老婆，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哦。”还不忘回过头来，用哀怨的目光看看林思雅。然后被路之恒一把拉走。好意思的，这把年纪，还要在旁人的面前，对着自己老婆撒娇耍赖。丢不丢脸啊——出去不要说我认识你。
萧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我对吴律师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哈哈……”
林思雅直觉很丢脸，捂着面孔直摇头。“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这种老公被她摊到了，她也没办法啊。
从最初的震惊和害怕中冷静下来，徐然放松地露出了微笑。“吴师兄真逗。”其实是故意轻松一下气氛的吧，好让大家不要这么紧张。
“然然，你和路大哥今天就到我家里去吃晚饭。”林思雅不容置疑地朝着徐然摆手道。“不要多说了，我跟阿姨打个招呼，叫她多烧点饭。”一个伤了手，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叫外卖，不会有第二个选择的。出差才回来，这么些天了，外面的东西早就吃腻了的。
林思雅捞起电话。“阿姨啊，吴天一回来了吧？哦。等等然然和路大哥也过来吃晚饭，你多准备点菜啊。”被水果刀划伤，当然是出了血的，都要好好补补血。“还有，烧个猪肝汤。其他么，你自己看吧。”
徐然当然不会同林思雅客气。她望着萧陌。“你来吗？等徐腾飞回来，一道过去。”
“对对对，还有你。”林思雅敲敲萧陌的轮椅扶手。“徐腾飞下班过来，我们就关门歇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