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玉胭脂碧血染桃花 石云卿灵犀解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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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树铮夫妇接连丧命,玉胭脂表面上安慰徐英若,抚慰众人,内心惨怛悲哀之处,比众人更甚。玉胭脂深感当日徐树铮风雪之时,怜悯自己身单衣薄,将身上的狐裘长袍赠与自己。后来怜悯自己身世孤零,认作义女,视如亲生。如此光明磊落恩同再造的义父,却惨遭如此横祸,正当壮年死于非命。玉胭脂悲痛不已,心里将害死义父义母的仇人牢牢刻在心上,发誓有生之年定要为义父义母报仇雪恨。心里有此断然决然之志,脸上就显得淡漠非常,甚至一滴眼泪都不流。

这日玉胭脂陪着徐英若在殷震贤这里闲坐,闵采臣、石云卿也作陪。忽然左宇飞回来了。左宇飞看看众人没有吭声,只向厨房要点吃的,闷着头吃起来。众人看他神情严峻凝重,也没有人开口问他。只有徐英若说:“你出去这么久,一个招呼也不打,不怕大家为你担心吗?”左宇飞头也不抬说:“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这时忽然走进来一个人,带着大帽子,进到里面来才露出形容:身材魁梧,面色黝黑,脸上有短须,正是黄鑫。黄鑫进屋坐下,和众人打个招呼,深深感慨说:“上次来见徐次长,不想竟一面成了永别。我们已经通过我们的同志了解到真相:只因徐次长携带了和法国、意大利的军火协定,日本人担心影响他们的势力,马仲麟害怕皖系发展起来影响他对北京的争夺,两相勾结,秘密设计杀害了徐次长。这个日本人叫藤下一郎,是兴亚院秘密设在日本租界的青龙会会长,狡诈阴险,他手下有一帮武艺高强的武士,徐次长就是死在他们手里。”

左宇飞听到这话,抬起眼睛看了黄鑫一眼。殷震贤说:“我们和藤下一郎打过几次交道,这个人老谋深算、阴险狠毒,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他的。”黄鑫接着对众人说:“现在我中华军阀割据,各自为战,依靠这些军阀中国是没有希望的。我们革命党是以民族、民权、民生为共同信仰组成的政党,它能够团结广大的进步国民,对抗军阀,实现国家的统一和民族的兴盛。你们都是忧国忧民的志士,加入我们革命党吧。只有加入了我们的政党,你们就不会是一个人,而是有了一个强大的组织,才能依靠组织的力量贡献国家,同时也为徐次长报仇。”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有所认同。黄鑫走到左宇飞身边说:“左侍卫,我们孙先生一直惦记着您。我们欢迎您早些加入我们的组织,和我们一起拯救国难!”

左宇飞毅然说:“有这么一天的。但是,我必须先报了徐次长之仇!”

黄鑫高兴地说:“好!”转身对玉胭脂说:“玉姑娘,你在三雅园唱《桃花扇》,真是一个忧国忧民、有风骨有气节的李香君!在整个上海滩传为佳话!不知你愿不愿意为我们工作?”

玉胭脂说:“我们一个唱戏的,如何能为你们工作?”

黄鑫说:“自古以来,戏曲就是教化百姓,浸染人心的重要工具。现在你们有三雅园这么好的戏园,多演一些爱国爱民的进步剧,鼓舞民众的爱国自觉意识,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闵采臣说:“对!我们可以根据时事改编一些传统戏,像《文天祥》、《木兰从军》这样的戏,都能激发民众抵抗外辱的精神意志。”

石云卿点头说:“这个我也可以帮忙。小弟虽然不才,改编一些戏文,使用一些曲牌音韵,还是比较拿手的。”

黄鑫说:“上次石公子在报纸上刊发的揭露日本人建设秘密基地的文章我们都读过了,真是义气英勇,鼓舞了很多爱国志士。石公子能写戏文,我们自然可以拭目以待了。”

闵采臣和石云卿两人分头去写,玉胭脂帮忙润色修饰,没有多久就在三雅园开始演出。果然观众来看新戏的人更多,每每演到动人之处,台下慨叹唏嘘,人心沸沸。观众评论说:“这个玉胭脂真是不简单,前些日子演李香君,如今演抵抗外辱的花木兰,上海滩艺苑红英翠萼名角如林,玉胭脂称得上是卓尔不群、一支独秀!”

藤下一郎回到上海,暗自盘算道:秘密训练军队总需要大额经费,而日本刚刚经历了战争,不好向兴亚院申请更多,倘若能得到心仪已久的“鹅贝雪花龙骨”,则一切景象都可以焕然一新,而且也算是自己对大日本帝国的贡献。听说兴亚院的人对这宝贝特别钟爱,不惜万金,可是这宝物到底在哪里呢?左宇飞肯定是知道下落的,他身边那些人应该都知道,否则凭借左宇飞一人之力,万万不可能完成这些宝物的“粹月”任务。那么,从哪里下手好呢?

藤下一郎闭目想了想,忽然想起三雅园与金庆班对决之时,玉胭脂唱的那出《桃花扇》,这个女子年纪轻轻,竟然想到用国家的兴亡之感赢取观众的共鸣,心思如此诡诈,其人想必也不简单。她是徐树铮的义女,又和左宇飞、殷震贤关系紧密,这个人一定知道“鹅贝雪花龙骨”的藏身之处和秘密。于是唤来茂仲景,叮嘱几句,要茂仲景找个茬子,以日本租界工部局治安处的名义抓捕玉胭脂,拿回来拷问。

这日玉胭脂在三雅园演出,正唱到如歌如泣之处,忽然戏园子闯进来几个大汉,二话不说,将台上的玉胭脂押了就往外面走。观众上前阻拦,那几个人说:“我们是租界工部局日本治安处的。玉胭脂出演反动戏,鼓动反日抗日情绪,我们要抓回去审理。”说着硬带着玉胭脂出去,关进一个车里面,迅速离开了。

裴迁那边很快就得了消息,吓得一哆嗦说:“日本治安处是什么地方?玉姑娘那样一个海棠雪花样貌的如何去得?”观众中有懂的,告诉裴迁说:“听说日本人非常狠毒,只要有人进了他们的地方,必然有一个下马威,先要打个昏天黑地,瘦弱的熬不住当场就死了,即使熬得过当晚,还有三套头、五套头什么样的酷刑,皮鞭抽烙铁烫,还放恶狗咬人,真是恐惧得很。你还是赶快找人去救命吧。”

裴迁哪有人去找?连忙吩咐人暂且停演,自己坐个人力车,匆匆忙忙来中医学校找殷震贤、闵采臣等人。正巧左宇飞、徐英若、石云卿等人都在,裴迁就把玉胭脂被工部局日本治安处抓走的消息说了一遍,几个人听得心惊肉跳,急不可耐。殷震贤说:“这件事情一点也迟不得的。如今能够和日本治安处接上话的,也只有褚敏瑜,我赶紧去找他帮忙。”几个人都赞同,殷震贤就去找褚敏瑜。偏偏褚敏瑜难找,办公室不见人,门卫回报说:“刚刚还在,开着车出去了。如今他夫人怀孕,褚秘书长也许就回去照顾夫人了!”

殷震贤听这话,又坐车赶到褚敏瑜的住所。按了门铃,一个佣人出来问了两句话,就回去禀告夫人了。郑一茹因为身体不便正在家里静养,听见殷震贤找来,十分诧异,吩咐仆人赶紧带殷震贤进去。

两人见了面,郑一茹十分客气。殷震贤说:“我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急需褚公子帮忙,玉姑娘有难了!”于是将玉胭脂被抓走之事讲述一遍。郑一茹听了果然非同小可,她知道玉胭脂和殷震贤等人关系非同寻常,更兼那女孩自己是见过多次的,聪明灵秀,含蕴温柔的样子,遇见这样的事情,着实令人担心。于是拿出电话薄,一连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找不到褚敏瑜。正在着急之时,褚敏瑜的电话打过来,问有什么事?郑一茹说:“我没有事,是因为殷先生有急事找你。”褚敏瑜说:“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回去再说吧。”

过了有半个时辰,褚敏瑜方坐着车回来,看见殷震贤笑嘻嘻地说:“哎呀贤弟,你从来不肯来找我的,今天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殷震贤说:“我着实有要紧的事情给你说,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就把玉胭脂被抓走之事如实说了。褚敏瑜惊讶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日本治安队也太嚣张了!不过现在的局势,日本人越来越气盛,上海督办也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那个治安队是个魔窟,进去的人受尽酷刑没有命出来的,玉姑娘那样柔弱的女子如何是好?”褚敏瑜紧张地搓了搓手,着急地说:“我马上去一趟看望玉姑娘,看看能不能讲讲情,你先不要着急,回去等我的消息。”

殷震贤只得回去,褚敏瑜当即叫了车开着直接往工部局日本治安处去。远远望见一个铁板样沉甸甸的大门。这地方原来是做库房的,如今被日本人利用站了做治安处。褚敏瑜将车停在门口,让司机和那里面的人讲话。过了几分钟,门被打开一个小门,褚敏瑜走了进去。只闻血腥味席地而来,远处一个废弃的仓库下面躺着几个蜷缩着奄奄一息还在呻吟的人。褚敏瑜看了心里打了个寒颤,恶心得只想呕吐。强忍着四下里望望,看见拿着枪支的日本兵在远处冷冷地望着,几条大狼狗吐着舌头凶神恶煞。褚敏瑜惊骇道:“这里简直是人间地狱,玉姑娘不知道怎么样了!”

褚敏瑜跟着士兵进到一所房子里,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桌子,一个日本警长模样的人坐在桌子后面,看见褚敏瑜,很客气地点头示意说:“褚秘书长,请问您有什么贵干?”

褚敏瑜说:“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刚刚被你们抓了。这位朋友只是一个唱戏的,我想其中必然有误会,我可不可以把我朋友先保释出来?有什么误会再详细谈谈。”

那警长说:“有这种事吗?”对旁边的警察说:“你们去查查,有没有刚抓到一个唱戏的人?”

那警察下去拿来厚厚一个册子,警长翻了一翻说:“并没有唱戏的人。”又问前面站着的一队警察:“你们有没有抓一个唱戏的人?”

那队警察回答:“报告!我们没有抓这样的人!”警长回头大声训斥另一队的警察道:“你们呢?”那些警察也大声回答说:“没有。”

警长站起身来,拿着册子对褚敏瑜说:“褚秘书长,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日本治安处只抓威胁日本公共安全的人。一个戏子,我们抓他做什么?并没有这样的事。您还是再了解一下吧。”

褚敏瑜听了这话,瞬间慌了神说:“这可怎么好?我朋友如果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这可怎么好?”

警长说:“秘书长不如回去问个清楚。我也会帮秘书长打听一下,如果有您那位朋友的下落,一定会尽早通知您。”褚敏瑜点头说:“多谢了!”无奈何只得告辞出去,穿过那个沉甸甸的黑铁皮大门时,褚敏瑜下意识往后面看了一眼,看到那个警长阴郁复杂的神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褚敏瑜随即来到殷震贤的住处,看见几个人都在那里焦急地等待。褚敏瑜说:“我去问过了,他们治安处说并没有抓玉姑娘,会不会搞错了?”裴迁说:“别的人怎么敢轻易抓人?这里是日本租界,只有日本治安队才敢这样明目张胆抓人,不是他们又是哪个?”闵采臣想了想说:“裴迁说得没错,虹口地方也不大,能以这个理由抓人的只有日本的治安处。会不会是这样一种情况?治安处担心你去救人,而他们却不想放人,故意找借口这么说?”

褚敏瑜想起临出门时警长那种闪烁阴沉的神情,点头说:“这个倒是有可能的。我明天请督办盖一张函再去一趟,就说有人亲眼看到确实被抓进日本治安处了,看他们如何话说?”徐英若着急说:“褚公子,玉姐姐在那魔窟地狱里面,一刻也呆不下的。必须赶快救啊!”褚敏瑜看徐英若急得花容憔悴,心里也很着急,说:“英姑娘不要着急,现在天色已晚,总不好去督办家里要他盖章去。且等到明日一早我就去办。玉姑娘刚刚被抓,我想也不至于连夜就提审,料想没有事的。眼下也只能这样办。”

众人听了有理,只得照办。徐英若听说找不到玉胭脂的下落,急得五内似焚,热火攻心,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忽然想起茂仲景一向和日本人勾结,这件事情会不会是他作的祟呢?当即咬碎银牙,恨从心头起,也不和众人说,自己悄无声息出门,径直找到茂仲景这里。

茂仲景正在办公室里,隔着窗子一眼看见门口被保安拦住的气势汹汹的徐英若,心里笑道:“想必是冲我来的。”自己先下了楼,将徐英若约到避人之处问道:“英妹妹怎么会在这里?”徐英若说:“我玉姐姐被日本人抓去了!现在生死不明!是不是你做的事?你一向就跟日本人狼狈成奸……”茂仲景拦住她的话说:“英妹妹,你不要这么激动,玉姑娘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我是和日本人有来往,但是没必要抓你玉姐姐吧。我和你贤哥哥还是同门师兄弟呢?难不成我和你贤哥哥也是狼狈成奸?何况我对英妹妹一向爱慕有加,就算是爱屋及乌,我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对吧。英妹妹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就托朋友打听玉姑娘被谁抓去了好不好?或者我们一起去茶社坐一坐,你说呢?”

徐英若听了这话,也没办法,说:“那我回去。你有消息赶快告诉我!”茂仲景答应说:“好!遵命!”徐英若头也不回就回来了。

这边左宇飞和殷震贤等和褚敏瑜商议完,褚敏瑜才告辞回去。左宇飞说:“这人素来是个花花公子,原想是个不顶用的,想不到关键时候还是个能信赖的人。”殷震贤说:“你不了解他。褚公子为人善良平和,最是能交朋友的。也难为他肯为我们出力。不过单靠他也不成,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探视一下。”左宇飞点头说:“我正有此意。”闵采臣和石云卿也要去,左宇飞说:“英姑娘也要照顾,家里不能再出事,你们照顾家里,等候我们的消息。去多了也没有用,我们两个就足够了。”石云卿说:“需防备他们那里有恶犬伤人。”左宇飞说:“知道。”

晚上,两个人换上夜行衣,左宇飞给殷震贤身上抹药水,殷震贤说:“这是什么药水?味道好奇怪,从来没有闻过,而且也不好闻。”左宇飞说:“这是老虎粪便的味道,有了这种味道,恶犬便不敢张狂。”殷震贤叹道:“这个法子玉姑娘用过的,我没有想起来,还是你有办法。”左宇飞不言语,说:“出发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奔着虹口日本租界保安处方向前去。到了近前一瞧,那墙体高度有七八米高,黑压压的如巨人僵尸般矗立。左宇飞纵身跃上一棵大树,殷震贤也跟着上前,两人往那墙壁里面张望过去:黑魆魆一片,只有前面几个房子里有些灯光,夹杂着人的惨叫声和狗吠声。左宇飞说:“我走前面,你去后面,仔细审察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玉姑娘。”殷震贤说:“知道了。”于是两个人分头下去,仔仔细细察看一回,并没有找到玉胭脂。两个人重又聚集在树上。左宇飞说:“这个院子原来是库房,建筑多又没有规则,也不能一间间去探察。”殷震贤说:“那我们怎么办呢?”两个人又往院子里望了望,只见一队哨兵拿着手电筒在院子里面巡逻。左宇飞看了一会儿说:“我去下面制造点动静,把哨兵吸引过去,你就在这里盯着:哪些士兵听到动静依旧紧紧守着不离开原地的,可能就是关押要犯的地方。”

殷震贤说:“我去吸引他们,你来观测!你做过侍卫,这种守卫方式你更熟悉!”说着就要下去,左宇飞拦住说:“不行!他们会开乱枪,你没有这种经验会很危险的。”

殷震贤说:“左师叔!我知道你为人侠肝义胆!但是玉姑娘对于我的意义非同一般,还是让我冒这个险吧。”

左宇飞正色说:“难道你以为,我不会为玉姑娘冒险吗?虽然我喜欢的是英姑娘,但是玉姑娘的所作所为,为人处世,哪样不值得我左宇飞敬慕?我也为了玉姑娘一样不惜牺牲生命,你不必和我争!”

殷震贤说了一声:“我没有时间跟你争!”纵身跳了下去,到那院子一处地方故意噗噗腾腾弄出点瓦碎砖响,有哨兵尖声喊道:“是谁?”很快哨声急促响起,各处哨兵一起向这边聚拢过来。殷震贤故意露出身影,引得那些士兵一边乱放枪,一边追踪过来。这边左宇飞冷眼观看,果然有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哨兵听到响动也盘踞不动。左宇飞看清楚方位,飞身跳了下去。

中医学校这天夜晚灯火通明,留在家里的几个人彻夜不眠。闵采臣愁眉不展坐在灯下,徐英若忍不住伤心抽泣,裴迁不住声地唉声叹气,石云卿则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凝思不语。到了三更时分,殷震贤和左宇飞回来了,大家急忙凑在一起。左宇飞说:“我猜测玉姑娘就被关押在那里,那个监牢的号码是76,铁窗封得太严密,一点光亮也透不出来,所以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殷震贤说:“明天就告诉褚敏瑜,让他试试看。”

第二天一早,褚敏瑜果然拿了督办处的函到日本治安处要人。警长看到褚敏瑜,鞠躬说:“褚秘书长为何去而复返?您所找的朋友当真不在我们这里,我已经四处问过了。”

褚敏瑜冷笑说:“是吗?那么76牢房关押的人我可以去看看吗?”那警长听见这话,顿时惊愕,诧异道:“褚秘书长此话何意?”褚敏瑜疾言厉色说:“什么意思你不必懂,直接带我去就行了。我知道你们日本一直不把我们中国人当回事,所以督办的函也可以当废纸用了!我回去立刻回复督办大人,告诉他说日本治安处不需要督办的照顾,以后就自行从事了!”

日本人向来怕硬欺软,看褚敏瑜这样,生怕惹出麻烦被上司责怪,立刻态度转变起来,鞠躬说:“秘书长不要动怒!只因这个犯人事关重大,所以要保密行事。如果秘书长真要取保,实在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褚敏瑜听了这话,心里反倒有了着落,暗想:果然是这样!玉姑娘果真被关押在这里。于是开言说:“这个犯人是我的旧人,我十分挂念,纵使不能取保,我见一面总归可以吧。”

警长看褚敏瑜态度坚决,只好答应说:“请允许我向上司汇报。”说完拿起电话,格拉格拉说了一通日语,然后对褚敏瑜说:“您可以见她十分钟,但是在我们的监视之下。这是我们的规定,实在不可以破例了!”

褚敏瑜想,能够见上玉姑娘一面也好,知道她还活着。于是点头同意。警长带着褚敏瑜到76监牢里去,果然玉胭脂就被关押在这里。褚敏瑜往前几步,看那玉姑娘半倒在地上,浑身青紫血瘀不忍卒看,已经昏迷不醒。褚敏瑜见罢痛心不已,忍不住上前扶起玉胭脂,含泪问道:“玉姑娘!你还好吗?玉姑娘,我是褚敏瑜,你睁眼看看我啊!你千万不能死!”

玉胭脂早已三魂归地府,七魂丧冥幽,飘飘荡荡,听得有人唤她。灵犀一窍,心里还是有些明白的。见是褚敏瑜,玉胭脂勉强用了最后的气力,断断续续对褚敏瑜说:“告诉英若,细雨下在横山上,卫长公主含恨亡……”说罢,人又昏了过去。褚敏瑜在那里玉妹妹、玉姑娘叫了好几十声,看玉胭脂昏昏沉沉,已然昏厥过去。只得忍痛放下了玉胭脂的身体,流着眼泪出来了。褚敏瑜又和治安处交涉,对方决不允许将人带走,无奈只好一路淌着眼泪回来,将此番情景告诉殷震贤等人。徐英若听见这话,哭喊一声,昏死过去。剩下的人一边救她,一边垂泪。殷震贤说:“既然如此,我们只好今夜再入治安处,救出玉姑娘!”褚敏瑜摇手说:“千万不可!我亲眼见玉姑娘的监牢里面到处被他们连接上炸药,只要你们硬闯,先死的一定是玉姑娘!”殷震贤难过得说:“即使如此,我们也要去救,哪怕和她一起死!这样看她死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

闵采臣问:“玉姑娘可有什么话说?”褚敏瑜落泪说:“玉姑娘早已不省人事,见到我的时候还清醒一些,说:告诉英若,细雨下在横山上,卫长公主含恨亡……。”

闵采臣暗自将那话搁在心里想了想,立刻猜出“细雨下在横山上”是个“雪”字,暗示“鹅贝雪花龙骨”无疑。玉胭脂此次出事就是因为这些国宝。再想想后面这句话,惊诧道:“玉姑娘的意思,是不是准备咬舌自尽!也许她实在熬不过那里地狱样的痛苦,想要一死来解脱自己!”

众人都惊愕不已。石云卿说:“闵公子,此话何意?”

闵采臣说:“玉姑娘是饱读诗书的人,对于历史十分通熟。卫长公主当年是咬舌自尽的,玉姑娘说这四个字,正是告诉我们,她已经做好咬舌自尽的准备,让我们不要牵挂她。”

殷震贤听到这话浑身打个冷战,又问:“那么‘细雨下在横山上’又是什么意思?”闵采臣说:“现在我们已经顾不得去猜那许多意思,还是赶快救玉姑娘为好!千万要赶在她自尽之前。”

褚敏瑜说:“你们暂且不要着急,千万不要去送死!”

石云卿也说:“是的,殷公子、闵公子,昨晚你们已经弄出了动静,他们现在防范正严密。你们现在去就等于是送死!”

殷震贤说:“石公子,你可以不去!这是我们的事情!”

石云卿说:“你竟然说这样的话?我自信比你们都更痛惜玉姑娘,我的心现在在汩汩流血。正因为我爱她,所以我才会想她的所想,爱她的所爱,所以才会用我最后剩下的一点理智劝阻你们!玉姑娘怎么忍心看着你们这样去送死?你们是她最爱的人!如果她当真知道你们都为她而死,她心里该有多痛!”

褚敏瑜说:“是的,石公子说的有道理,大家不能这样去送死!我们还是找点其他的路径,我夫人也在千方百计找关系救玉姑娘,还有盛王爷!他和你们关系一向交好,他几个儿子在上海滩政坛上都有影响,不如我们去找他帮忙!”

殷震贤说:“玉姑娘现在危在旦夕。就算盛王爷帮得上忙,到时候玉姑娘恐怕也被打得皮肉全无,剩一把骨头了。”

褚敏瑜说:“这也怪了!玉姑娘就算是反日,给一个罪名或杀或罚,也用不着这样用酷刑啊?想必他们是想从玉姑娘口里得到什么秘密,玉姑娘宁死不说,才会如此。可是,玉姑娘又能有什么秘密,她一个弱女子,唱戏的而已,唉,真是不可思议!”

众人听了褚敏瑜这话,心里都暗暗一惊。只有石云卿不知道内里,说道:“玉姑娘冰雪聪明,她说的话必然有深意。我听说大理有一个世代传颂的谜语,叫做‘虫入凤窝不见鸟,七人头上长青草,细雨下在横山上,半个朋友不见了。’正是风、花、雪、月四个字。玉姑娘这个‘细雨下在横山上’,正是一个‘雪’字,莫非玉姑娘说的是……”

闵采臣拦阻说:“石公子不用多猜。还是想办法救玉姑娘要紧!”

褚敏瑜说:“对对对!你们千万不要着急,反而害了玉姑娘。我回去和内人再想想办法疏通关系,明天你们去找盛王爷问问,这样可好?”

众人听他讲得有理,只好按下冲动,静止下来。褚敏瑜说:“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工部局的人,也许还有法子,你们等我的消息。”说完告辞而去。

第二天一早,殷震贤就去找盛王爷,未到盛王爷府第,远远看见门口立了八尺高的白幡杆,门左立了两棵,杆顶挂纸鹤幡;门右立了一棵,杆顶挂桂枝,上面涂着厚厚的白粉。还有人在搭制牌楼,来来往往都是持帖送礼的宾客。殷震贤惊诧道:“不知是哪个人亡故了?”走近一看,盛王爷的师爷正在门口招呼,一眼看见殷震贤了,问道:“您怎么来了?王爷不让告诉你们,所以三雅园那边和你们这边都没有知会。”殷震贤问:“敢问是为谁办丧事?”师爷叹口气说:“苏北和山东那边打起来了!盛王爷的二公子、三公子不都在苏北那边吗?这次不巧一下子殇了两个。盛王爷悲痛欲绝,您要没事就别烦他了,等过些日子再来好吧。”殷震贤说:“这个我回去补一个礼过来!虽然微薄也是尽尽心意。您不要告诉盛王爷就行了。”说罢作了个揖,自己转身又回来了。

盛王爷这边断了路子,还得指望褚敏瑜、郑一茹这边的关系。殷震贤一边走,一边寻思,他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成熟了许多。是不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还是让自己忧虑的事情太多了,他感觉自己的脸明显不是那么稚气了,心也深了,似乎一下子远离了少年时代。他的心好痛!好痛!他想到从北京初识玉胭脂,这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就用她的博学聪颖赢得了他的敬重;在三雅园她用过目不忘的绝技赢了盛王爷;中秋曲会设计李代桃僵,严丝合缝周到细密,真是运筹帷幄而从容自若,有胆有识,堪称女中诸葛。可是这一难,她纵然再聪颖也躲不过去了!想到这里,殷震贤的眼泪就止不住一个劲儿往下面淌。殷震贤不认为自己爱过玉胭脂,可是当玉胭脂受难的时候,他的心像被刀一刀一刀刻了,一道一道地流血,痛得他几乎不能忍受。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冰雪聪明、温柔敦厚的女子为什么会在他心里占有这样的分量。

殷震贤忽然有一种冲动,他决定为玉胭脂做一件事。这件事太危险了,几乎等于飞蛾扑火,很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但是不管怎样,自己不能无动于衷,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对自己钟情的女子在自己眼前活生生消失。如果是那样,我殷震贤还有什么脸面苟活在这世上。就算是死,也算是我用这条性命,报答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吧。总之不能让她一个人这么孤单单、冷清清就去了!

殷震贤想着,拐到街面上卖烟火爆竹的地方买了一些烟花准备做些炸药,又悄然去订购了一些竹片准备做暗器。他打算瞒着众人孤身一人去闯一闯龙潭虎穴,无论如何要将玉胭脂救出来。如果不成功,就用自己这条命给玉姑娘陪葬。殷震贤觉得如果自己毫无作为,就是对玉胭脂的犯罪,他宁愿用飞蛾扑火的自我牺牲,让玉胭脂死得不是那么寂寞无声。

殷震贤正忙碌着,忽然瞧见街的对面有个熟悉的人影,面前一闪,倏忽而过。殷震贤觉得有点像闵采臣,追着偷偷过去。一看闵采臣到了一个烟花铺子里,专挑那些筒子粗厚的烟花要买。殷震贤暗想:舅舅果真和自己想到一块儿了!他肯定也想去救玉胭脂。殷震贤心头一热,上前抓住了闵采臣。闵采臣面色严峻,神情忧戚,看了一眼殷震贤,拉着他出来了。

殷震贤说:“让我去!”闵采臣说:“你不能去!你是姐姐的命根子!让我去!”殷震贤说:“你也是娘的命根子!”闵采臣说:“我是你的舅舅!”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路默无声息地走。回到中医学校门口的时候,发现褚敏瑜的车子停在外面!殷震贤说:“褚敏瑜来了!”闵采臣没有接话。两个人进到大厅,看见众人都在,正拿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们。殷震贤有些纳闷,再定睛看一看,只见玉胭脂半躺在床榻之上,被众人簇拥着。殷震贤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又仔细看了看,果然是玉胭脂奇迹般回来了!

褚敏瑜解释说:“我今天一早去找工部局的人,只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回答说抓错人了,已经下了文件放人了。我连忙开车过去,他们已将玉姑娘放了出来,我就带回来了!”

殷震贤听得目瞪口呆。褚敏瑜说:“玉姑娘回来就好!我还有要紧事要交接清楚,我们以后再聊。我先告辞了!”众人都称谢,褚敏瑜笑笑拍拍殷震贤的肩膀说:“不要拿我当外人,我其实是殷贤弟最好的朋友。”说完高高兴兴走了。

玉胭脂面色惨白,形体消瘦。闵采臣连忙到药房去配药,不多时拿着药膏药粉递过来。徐英若着急地说:“你们俩都到哪里去了?急等着你们配药,一个也找不来!”

玉胭脂勉强挪动了身体,似乎想劝止徐英若,却说不上话来。徐英若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我要给姐姐用药!”

几个人连忙出来了,留下徐英若给玉胭脂用药。徐英若看了玉胭脂全身上下青紫肿胀,竟没有一处是好的,失声痛哭道:“我好惨的姐姐,这不疼煞了我么!”

玉胭脂用手拉着,说:“傻妹妹,闵氏伤科的灵丹妙药,很快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果然伤势好得很快,玉胭脂人也慢慢精神起来。众人心里的疑虑未解,都等着玉胭脂开口说话。这一天,喂了一些药,将玉胭脂扶好让她歇在榻上,殷震贤上前去轻轻问道:“玉姑娘,他们为什么抓的你?怎么会突然又放了你?”

玉胭脂强打精神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没有想到我还会活着出来。”说到这里,玉胭脂一阵眩晕干呕,显然那些阴森恐怖的记忆对她已经产生了很深的阴影。玉胭脂稍微喘口气说:“演反日剧只是他们的借口,他们另有阴谋……”因为看到石云卿也在场,玉胭脂没有说出“鹅贝雪花龙骨”这几个字,含而不露说:“他们本来没打算让我活着出来的,我也下了决心:实在撑不住了,就咬舌自尽。就在这时,他们接到一个非常神秘的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是他们的态度非常恭敬畏惧,好像是一个很高层的人物。然后我听见他们用日语一边答应一边点头,后来他们看我一眼,就停止了刑讯拷打,第二天一早就把我放出来了。”

众人听了更加疑惑。徐英若说:“这也怪了!这些日本人向来看不起中国人,褚敏瑜拿了督办的函,他们还置若罔闻,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一句话就能解决?谁会在暗中帮我们呢?”

殷震贤说:“这个人应该地位非常高,而且在日本人中有很大势力。”

石云卿猜测说:“会不会是盛王爷呢?”

殷震贤摇头说:“不会。一来盛王爷刚丧了儿子,没有心情帮我们;就算他真的出面,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威权。”

大家都觉得认同。石云卿说:“我觉得这个人好像挺神秘的,上次徐次长出事的时候,他就提前通知我们去救,可见他是一个身在高位的人,能够得到最机密的信息。这次他又帮我们,可以想见是我们的朋友了。”

徐英若含着泪说:“这些都不重 要。重要的是玉姐姐回来了!我再也不能失去玉姐姐了。”

大家又悲又喜,又疑又惑。可是终究抵不过玉胭脂骤然回来的惊喜,都变得欢欣起来。只有闵采臣的眉头深锁着。他不赞成石云卿的话,送信给殷震贤的人,和救玉胭脂的人未必是一个人,这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救玉胭脂?裴迁听说这个消息后也赶紧过来看望玉胭脂,说:“这下可救了我的命了!我为了玉姑娘的事情整夜不能安眠,就是一向不问世事的冯姑娘,这次也急着问了玉姑娘好几次呢。玉姑娘,你这次好了以后,咱们再也不唱《桃花扇》、《花木兰》这样的戏了,咱只唱传统戏,省得他们又说咱反日反德的,好不好?”

玉胭脂冷笑一声,坚定地说:“不!我还要唱!他们谁也拦不住我!我们剧场怎么样了?这两天有没有唱戏?”

裴迁叹气说:“姑娘被抓走,谁还有心情唱戏?可是为了生计,该开锣还开锣,可是观众少得很。我们昆班靠的是书香富贵人家的子弟,可是现在书香富贵人家也是朝不保夕,旦夕祸福。前几日还门庭兴旺,忽然一夜间就杀杀抢枪变成街上乞丐了。上一场冯姑娘的戏,台下零零星星只有几个观众。不过,有一个人是回回都来的,就是那个裘次长,冯姑娘的戏他是每场戏都不空,冯姑娘一个人在台上唱,他一个人在台下听,整个剧院空荡荡就那两个人,那情景看上去还真是凄凉。”

殷震贤叹息说:“现在整个上海滩也只有两个地方唱昆曲,一个是咱三雅园,再一个就是盛王爷的府上。也就这两个摊子,也越来越不景气了。”

左宇飞看玉胭脂安然回来,身体也渐渐恢复起来,才放了心。因为心里有大仇未报,始终不能释怀,也不和众人多讲,忽然有一天又不知哪里去了。徐英若这天早上略起得晚了些,远远望见闵采臣和玉胭脂站在紫藤萝干枯的藤架下面说话,心想:这两人一大早倒有许多的体己话说,想着也往这边走过来。不料两个人正说悄悄话。只听玉胭脂说道:“我真是有点担心左侍卫,他为了给徐次长报仇,不知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险难,话都少了许多。此人真是侠风义骨,令人感觉只能望其项背,永远不能和他并肩而行。”

闵采臣说:“他心中有英姑娘,藏着掖着含而不露。虽然嘴里没有一个字,可是心里爱得苦,爱得深,爱得也很专一。我想这样的人如果爱一个人,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的。所谓‘立言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可惜英姑娘太单纯,这种深情竟然全然不知。”

玉胭脂叹道:“英妹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在儿女事情上这么迟钝?我听说当时他们被困徐州时,左宇飞为了保护英妹妹,中毒已经深入骨髓,还强撑着和贼人周旋了一个时辰。若不是有一百倍的精神撑着,哪里能够做到?”

闵采臣笑着说:“那时候英妹妹还在昏迷,怎么会知道?我们赶去的时候,左宇飞几乎快晕厥了,还死命命硬撑着一口气。就是左师弟看英若的眼神,别人都看得出,唯独英若自己没感觉。这一点她和她哥哥倒很像,外面事上聪明伶俐,遇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就糊里糊涂。”

徐英若听了这话,心中如同撞入了一只兔子,怦怦跳个不停,脸也红了。再听闵采臣说自己的话,又气又想笑。本来想悄无声息退回去,已经近在咫尺,被两人发现了更不好,只得强撑着脸皮说道:“真不害羞!背后说人家坏话!”

那两个人看见英若都笑起来。徐英若说:“一个是自家舅舅,一个是嫡亲嫡亲的姐姐,在背后这样说我,把我当什么人?”说到“嫡亲嫡亲”这几个字,忽然想起死去的爹娘,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玉胭脂急忙帮她擦泪,哄道:“好妹妹,谁舍得说你一句坏话!还不是一门心思为你考虑。左侍卫那是一等一的人材,义父义母当初也是十分喜爱的,这样的人,说一下又怎么样呢。”

徐英若僵着脸说:“你这样说,我偏不考虑。”

玉胭脂说:“你这丫头性子又上来了不是?不说别的,就看在左侍卫拼死救你的份上……”

徐英若听到这话忽然警醒说:“姐姐,当时我还纳闷来者,是谁人冒充我父亲的信,诱骗我们上当的?我曾经怀疑是芷兰妹妹,但是我确信不是她。”

闵采臣点头说:“这件事在我心里也一直是个谜。也许就是震贤那个门徒捣的鬼?不过当初次长南下的消息,就是门徒也不知道。还有玉姑娘的事情也蹊跷得很,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救了玉姑娘的命?我左思右想也找不到答案。”

玉胭脂沉默了一会儿,也说:“我一只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救我?而且,我确信他会流利地说日语,因为我听到他们用日语交谈……”

几个人正在谈论,有个小门徒过来叫徐英若说:“徐姐姐!外面有人找。”

徐英若出来,看见茂仲景身穿一身雪白的西装,远远处笔挺地站着,笑容满面地等候。徐英若上前去问道:“可有我玉姐姐的消息了?”茂仲景一本正经地说:“妹妹别哄我了,玉姑娘已经被放回来了。你知道我到处托人,最后委托到一个身份很高的日本朋友,求他帮忙才把玉姑娘救出来的。”

徐英若听了这话,将信将疑,可是玉胭脂确实是被一个高层的人救出来的。茂仲景一脸诚恳地说:“我和玉姑娘非亲非故,这次费这么大的功夫救她,还不是因为英妹妹?英妹妹,我对你的一往情深,自始至终有没有动摇过?”徐英若转身就走,茂仲景一把拉住笑道:“英妹妹,你不会这样过河拆桥吧。我知道你误会我,觉得我和日本人走在一起,可是我也是为了我的家族啊,我有我的苦衷啊!我对妹妹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过去你可以说我是为了你父亲的地位,可是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真正是因为爱你的呀!”

徐英若听到“父亲”两个字,真如万箭穿心,扭头走去。茂仲景望着她的身影咬牙恶狠狠说道:“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徐树铮那般位高权重飞扬跋扈不也死了?你还能蹦到天上去?你就是一块放在我盘子里的肥肉,哼!早晚等着我慢慢享用!”

徐英若回去寻思茂仲景的话,怎么也不相信。可是如果茂仲景说的是假话,那么谁是救玉胭脂的人?似乎又有些道理。于是回去和众人商议。殷震贤说:“茂仲景这个人野心很大,心性又高又尖酸,不是能容人的人。过去和三雅园对决他明显站在日本人那边,哪有一点同门师兄弟的情分?这件事说是他做的,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如果不是,我又觉得奇怪。”

闵采臣说:“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多事之秋,大家提防些。听说苏北那边马仲麟和孙传芳打得不可开交,马仲麟的军队剽悍蛮壮,孙传芳这边节节败退,如果破了南京,上海的形势也就危急了。”话刚说完,门外急匆匆闯进来一个人,一边哭着一边喊:“完了!盛王爷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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